听见温瓷的话，卫陵抬起发红的眼睛，湿润的眸子颤了颤，只是片刻之后，还是缓缓摇头：“不、不用，小瓷，你还是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温瓷盯着他还在不停往外流血的胳膊，急得一跺脚，不管不顾冲上前来要替他止血：“要么就请太医，要么就让我帮你，你自己选一个吧。”
那醒目的鲜红流得温瓷心惊胆颤，温瓷不知道怎么替他止血，手忙脚乱地抓着他的胳膊，蹙眉问他该怎么办，急得快要哭了。
卫陵看着她紧张担忧的神色，不禁想到多年以前，那时温瓷给他吃食，小心翼翼担心他死了，甚至担心到哭鼻子。他那时候被五皇子他们打得浑身是伤，他没有哭，温瓷倒哭了。
他问温瓷哭什么，温瓷说：“你看起来好痛。”
卫陵想，她这话真奇怪，痛的是他，为何她要哭呢？
温瓷只是不停地抹眼泪，又说：“你不要死啊，要不然我帮你去找个大夫吧。”
卫陵狼吞虎咽吃着东西，心里却觉得好笑，宫里只有太医，可哪位太医又会来给他医治呢？
他身上的伤的确很痛，但卫陵不是一个轻易会哭的人，他吃完东西，蜷缩在地上，没有理会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他只是觉得很累，没有力气，可那小姑娘又以为他要死了，凑上来说，你不要死啊，我去给你找大夫。
她说完，当真走了。
卫陵以为她只是走了，毕竟他一向是个不起眼的人，没有人会在意他。他也并不在意她的离开，这是很寻常的事。
可不寻常的是，不久之后，她又回来了。
卫陵躺在地上，听见她又哭起来：“对不起啊，我没有找到大夫，皇宫太大了，我不认识路，我怕再走远，就找不到你了。”
卫陵心念微动。
见卫陵没有说话，她哭得更厉害了，小心翼翼地靠近：“你是不是死了？你别死好不好？”
她看起来真的很怕他死掉。
这世上，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竟然是第一个担心他会死，希望他活下去的人。
她哭起来好吵，卫陵只得缓缓坐起身，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我没有死，也不会死的。”
她抬起头来，在月光之下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万春亭早在十几年前就荒废了，这里没有灯，与宫宴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卫陵借着月光打量她，她衣着并不算华贵，想来不是宫里的人，或许是跟着家中人来参加宫宴的。
卫陵问：“你叫什么名字？”
温瓷刚止住哭声，还抽抽搭搭的，“我叫温瓷，你呢？”
“卫陵。”
那张小小的脸，渐渐与面前的人重叠。卫陵看着温瓷，忽地倾身，吻住了她。
他身上冷冽的松枝香气似乎更浓烈了些，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温瓷怔了怔，以为他又开始神志不清了，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敲击着耳膜，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这个吻太突如其来，让温瓷措不及防，她呆呆僵在原地，感受着卫陵柔软的唇碾过她的唇瓣。
好一会儿，她的思绪才迟钝地运转起来。她想到先前自己想亲卫陵的事，想到那个脸颊的亲吻。
……
而现在，她和卫陵在亲嘴。
卫陵纤长的睫羽近在咫尺，能看见他湿漉漉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甚至更好看了。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因为那药的缘故，似乎有些意乱情迷。
温瓷完全僵住了，她感觉到卫陵吮着她的唇瓣，这是完全陌生的感觉，温瓷感到新奇又紧张。
她感觉自己在占卫陵便宜，毕竟卫陵这会儿意识又不清醒，定然是因为中了那情药的缘故才会忍不住亲她。
但是……卫陵真好看啊……
卫陵松开了她的唇瓣，转而入侵她的唇齿之间，他轻易地撬开她的唇瓣，向里进行探索。他动作急切，却又有种微妙的认真，温瓷完全知道自己该干嘛，也不敢乱动，只好捏紧自己的衣角。
卫陵的舌灵巧地在她唇腔之内横冲直撞，扫过她的齿根，惹得温瓷一阵阵的发麻。
原来亲嘴……是这种感觉啊……
她感觉自己有些缺氧，脑袋都变得昏沉起来了，不禁倚在卫陵怀里，转而攥住他的衣襟，将他的衣襟攥得皱巴巴的。
时间仿佛变得无限漫长，不知过去多久，卫陵埋首在她颈侧，嗓音低哑道歉：“对不起，小瓷。”
温瓷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嗓音：“……没关系。”
她知道是因为那情药。
何况她也轻薄过卫陵，就勉强算扯平了吧。
卫陵靠在她肩头，呼吸更重：“你走吧，小瓷。”
温瓷摇头：“我帮你。”
卫陵抬眸看她，唇角微弯：“小瓷愿意帮我，我很高兴。可我……不能占小瓷便宜。”
他说罢，推开温瓷，兀自倚在枕边，整个人看起来更难受了。
温瓷看得心里着急，靠近他：“流云……”
卫陵咬住下唇，将唇都咬出了血，看起来真是忍得痛苦至极。
温瓷一靠近他，便被他抓住了手腕。他的力气大到温瓷吃痛，她强忍着没有出声，问：“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啊？”
自然是有的，譬如说，可以去泡冷水，熬过药效就好。可这话卫陵不会告诉温瓷，他只是露出艰难的神情：“也有……”
他握住温瓷的手。
温瓷感觉到卫陵掌心的滚烫，那滚烫一路延伸，到温瓷覆上更滚烫之处。
她吸了口气，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卫陵抓得紧紧的，躲不开。
卫陵近乎哀求的姿态看着她，喃声：“小瓷，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温瓷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胡乱点头。
接下来的一切，都超乎温瓷的预料。她觉得那滚烫一路烧到了自己的脸上、耳根甚至脖子，她不敢看，只慌乱地瞥了几眼，也足够心乱如麻。
她的手好像已经不是她的手，而成了一个盛放滚烫的容器。
灯烛燃烧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响声，殿中寂静，只有卫陵的喘声。
温瓷听得面红耳赤，上一回还不真切，恍然像梦，这一回却是真切万分了。
温瓷想到殿内候着的宫人们，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听见？应当听不见吧，卫陵看起来极为压抑。
可想到只有她一个人听见，温瓷脸又热起来。
她不禁偷瞄了眼卫陵，察觉到她的眼神，卫陵亦看向她，口中低声唤她名字：“小瓷，小瓷……”
-
温瓷睁开眼睛，只见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如意纹地衣上。她想揉眼睛，却觉得胳膊好酸，她一怔，昨夜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温瓷偏头，正与卫陵四目相对。
温瓷默默将锦被往上扯了扯，遮住自己的脸。经过昨晚的事，她现在看见卫陵就害羞，完全没办法正常面对他。
卫陵看见她的动作，愧疚道歉：“对不起，小瓷。昨晚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
昨晚温瓷还是帮了卫陵，只不过不是以睡觉的方式，而是另一种方式。原来另一种方式也可以啊，温瓷还以为一定要睡觉呢，可见话本也不是那么真实。
她胡思乱想着，回答卫陵的话：“……没事，也不是你的错。”
都是皇后的错，竟然也用这种下作手段。怎么能怪卫陵呢？卫陵已经几次三番让她走了，是她坚持要帮卫陵的。
她在锦被里瓮声瓮气地回话，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卫陵看在眼里，眸中尽是笑意。
他和小瓷的第一次，应当是舒服的，彼此都感受到无尽的欢愉，他要给小瓷无与伦比的快乐，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昨夜种种，只是一个引子，让小瓷能忘不掉他。
他要小瓷一辈子都记得他，永远忘不掉他。他要小瓷心甘情愿地爱他，满心满眼是他，此生此世。
温瓷忍不住露出一双眼睛，偷瞄了眼卫陵，与卫陵视线撞个正着。她脸又红了，问他：“流云，你好些了吗？”
卫陵点点头：“好多了，多谢小瓷。”
温瓷摇摇头，又躲开他的视线。
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昨晚卫陵的模样，脸更红了。
温瓷转移话题：“那个，皇后，你打算怎么办？”
卫陵道：“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温瓷噢了声，又看向他胳膊，昨日划伤的那道口子已经包扎过，缠着细布。温瓷松了口气，却不禁想到昨晚他伤口的血沾到自己身上，那场面，实在又瑟琴，又有些血腥。
她感觉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根本完全无法忽视。
这也很寻常，毕竟昨晚的事对温瓷而言太过冲击。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进宫之前，她阿娘也曾经嘱咐过她一些事，无奈她当时听得并不认真，避火图也就随意翻看了几眼就扔到一边了。
温瓷心中羞赧，又把脑袋缩了进去。
无奈肚子这时候响了起来，温瓷饿了。
卫陵道：“让她们传早膳吧。”
温瓷听他这么说，只好强迫自己从锦被里出来，假装镇定：“好。”
待梳洗过，二人便坐下一起用早膳。
温瓷全程眼神躲闪，完全不敢看卫陵的脸。虽然现在卫陵穿戴齐整，可温瓷看他一眼，脑袋里便是他衣衫凌乱的模样。
她偷瞄了眼卫陵，感觉他比自己坦然许多。
想来也是，他毕竟是皇帝，有好几个妃子了，想来对这种事也不陌生了。
这么一想，温瓷又无端觉得心里有些闷。
她压下心里的沉闷，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美食上。
卫陵毕竟是皇帝，国事繁忙，陪温瓷用过早膳后就走了。温瓷在宫中独自消化昨夜的事，完全不能想，一想就会脸红。
就譬如说此刻，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就又脸红了。
温瓷腾地站起身，摇了摇头，在栖鸾宫中转悠。
因为温瓷待宫人一向随和，宫人们有时也会议论她和卫陵。温瓷穿过花廊，便听到两个在打扫的宫人闲聊。
“你可知道，在贵妃娘娘入宫之前，皇上甚少进后宫呢。”
“我知道，还有人猜测，皇上是不是不举呢。”
……
温瓷没想到卫陵竟还被这样怀疑过，她很想为卫陵正名，他没有不举，他举得很啊，举得她手都快断掉了。
她咳嗽几声，打断她们，板起脸，摆出了贵妃的架子：“谁准你们私自议论天子？”
两个宫女脸色一白，当即跪下。
温瓷瞥了眼她们，道：“日后不许再犯了，否则本宫一定严惩，退下吧。”
宫女谢了恩，慌忙退下了。
温瓷叹气，抬头望天，实在不知道如何排解这满脑子的琴瑟思想。
瓷：是我占了他便宜。
v0：[狗头]老婆真好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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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