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真邪门,巡防比往常严了好几倍,累得我脚都快断了。”一个卫兵抱怨道。“上头的命令,咱能有什么办法,听说跟什么重要人物有关,都打起精神,别掉链子。”另一个卫兵回应。
曲昱躲在墙后,他原以为这番取玉佩会经历一番苦战,不曾想这门营就让他如此这般的来去自如。此次难的不在门营,反而在城中。也不知为何,这清风县夜间的巡防竟然如此紧密。才见一队人马过去,刚要动身,又是一队自后方出现。
曲昱在漆黑的清风县街巷中猫着腰疾行。月光黯淡,仅能勉强照亮脚下坑洼的石板路。突然,前方拐角处闪过几束晃动的火把光,紧接着便是卫兵们粗重的脚步声和低声交谈。曲昱心猛地一紧,忙侧身躲进旁边一处堆满杂物的窄巷往另一边走去。却不料只是一个回头,再看时,正与一队巡逻至此的人马撞上。此情此景,曲昱登时转身翻过门墙,不知朝何方跑去。那队人马这才醒悟,敲锣提醒其他卫兵。
曲昱在暗夜的街巷中奔逃,心跳如鼓,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巡防的士兵们穷追不舍,呼喊声此起彼伏,手中的火把将夜色照得通明。他身形灵活,左突右拐,试图摆脱身后的追兵,可士兵们仿佛嗅到猎物的猎犬,紧咬不放。几次险象环生,他好不容易寻得隐蔽之处躲了起来,却又被士兵们的火把扫过,只得再度奔逃。
几次翻墙越瓦,曲昱也算是逃脱了追捕。待他从墙上跳下,却见自己此时置身于一座极大的府内。府中灯火通明,宽阔的青石道路两旁,有松竹林立。偶有侍从走过倒也威胁不到曲昱。曲昱不敢停留,猫着腰在府中小心翼翼地前行,试图寻找出口。却见这府内建筑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精致无比,若不是身处这般危急情境,曲昱定会为这美景惊叹——实在是比他自己还要精奢。便是王宫也不见得有如此建筑。
不知不觉间,他摸到了一处幽静的庭院。庭院里,一间屋子透出微弱的烛光。曲昱走近,透过窗户缝隙往里瞧,只见屋内锦被绣榻,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正熟睡在床上,此人正是宁桓峰。宁桓峰面色平静,呼吸均匀,与白日的狠戾不同,此时的宁桓峰倒是如沙场将军般不怒自威,却是敬之慎之。
曲昱不敢久留,赶忙找准方位离开了这县令府。一出府门,就看见应琮站在不远处接应他。
而与此同时,县令府大堂中,宁桓峰端坐在主位上看着手中竹简。待白日那四旬男子走近,宁桓峰道:“王驻,把巡逻的卫队撤去几支,别弄得太严实了。”宁桓峰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大人。”王驻点点头,接着道,“常立垚和张阮回了信,最晚后日便能到。”
“知道了。”
王驻看他一眼,小心问道:“大人,发来的命令……若他们明日就离开,可要拦下?”
宁桓峰微微颔首,“当然要拦。这可是皆暄那边直接下的令,点名说了要我杀那个赵昱,我哪能一动不动。要不是他身边那两人不好对付——尤其是那只蛟妖——不过正好借他们之手,把那些个家伙一并宰了。”宁桓峰放下竹简,道:“放心,他们明日不会走的。”
第二天清晨,曲昱才从房中走出,便看见公孙瑞和应琮坐在楼下。“你们起的倒是早。难得有床睡,怎么不多睡会儿?”春娘端着面走出,抬头看了一眼曲昱,道:“今儿一大早就全城戒严,街上都吵死了。哪还睡得着啊。”
曲昱走下楼梯,思及昨日杀了那士兵,道:“这是为何?”
春娘道:“说是门营死了大半,就几个昨晚在巡逻的没死。”说罢,春娘低头抬眼看向曲昱,“郎君看着如玉面书生,未曾想竟如此能打。”曲昱一脸的诧异不做假,连忙道:“掌柜的可莫要调笑我,我哪有那般手段。”春娘也不知信是不信,说了句会保密便往后堂走去,身影方才被挡住,又探了出来,笑道:“姑娘们只怕还没起,三位郎君若想玩些什么,自去她们房中便可。”说罢,她便哈哈笑着离去。
公孙瑞与曲昱对视一眼,曲昱摇头,一旁的应琮却笑得开心。
城中戒严,却没有限制百姓出街。三人走在街上,见街上百姓仍如无事一般生意,好似这戒严如家常便饭一般。行至中午仍未见着卖马之人,三人找了家酒楼便坐下。小二走近询问点菜,曲昱道:“小二,你们这店可有厢房?”
那小二看他一眼,道:“这位客观,要包间有,要厢房可没有。”
“这是为何?”
“你们怕是远道而来吧。见着今日戒严没有?”
应琮扔出一吊圆钱,“有屁快放,没空听你卖关子。”那小二接住圆钱,有些愁色道:“怎么是圆钱?罢了,我费些功夫去换就是了。”接着又满脸喜色的道过谢,这才道:“三位客观有所不知,这清风县不比其他,那是匪盗横行,以三足鼎立之势称霸边陲。这三足分别为单手琴将宁桓峰、横刀直入常立垚、未见其人张阮,其中这单手琴将最为厉害,五年前杀老县令夺了这县令之位,如今正是清风县的县令——当然,那老县令也不是个好东西——但那另外二人却也不服,常常来清风县烧杀抢掠。宁桓峰倒是有心拦住,却哪里拦得住。这不,我们清风县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留外人住。就怕是那两人派来的。”
“那今日全城戒严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猜?必然是那两人又要来攻城了。没听说门营全死了啊!死状凄惨,听说连尸骨都没留下呢!”小二说的如他亲临其境一般。
曲昱笑了两声,淡然道:“那你们怎么看着也不怕?我看街上大家还是如无事一般生意。”
小二挺起弯着的腰,“这有什么。他们常来,我们也习惯了。到了他们攻到城外之时再躲不迟。”
待小二走开,曲昱道:“昨日我去取玉佩时杀了一人。听这小二口吻,恐怕起了谣言。”
应琮想了片刻,道:“不一定是谣言,昨日宁桓峰知道你去了他县令府。”曲昱亦道:“你的意思是宁桓峰‘帮’我杀的人?”
“应当不会吧,那门营怎么的也是他的人啊。”公孙瑞道。
曲昱点点头,说:“我也希望不是如此。这样的话待他们发现无人攻城,就会放行了。我们正好趁这几天找找马,补充一下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