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越这几日心情一直不佳。
除了呆在屋子里刻那些核雕,便是坐在小院里发呆。
连做饭的时候都有些不上心,寡淡到无味。
司遥瞧着面前的白粥,淅淅沥沥仿佛清水一般。
墨眉不禁蹙了蹙。
那陈家夫郎就对他如此重要?竟能影响他至此。
她喝了两口放下筷子,朝对面的方知越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先回屋看书去了。”
随后起身朝屋子走去。
方知越看了看她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瞧了瞧她碗里的粥。
心中敲起小鼓。
遥姐儿这是怎么了?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不高兴起来了?
他吃好之后,瞧着桌上的肉饼。
想了想到底还是给司遥送了过去。
“遥姐儿,你不愿意喝粥就将这饼子吃了。不吃饱哪有力气读书。”
方知越敲响了屋门。
笨拙的劝慰道。
屋内,司遥并未做出任何应答。
方知越敲了一会儿见她不开门,只好作罢:“那我将这两个肉饼放到你门口了,你记得出来拿。”
说完,这才朝灶台走去。
将家里的杂活儿干完后,他端着一盆脏衣服朝外走去。
陈员外那他还没来得及说。
等后日去镇上交货的时候,他便辞了这差事,专心刻他的核雕。
想起核雕,方知越便又想到了陈家夫郎。
心情不免有些抑郁。
没等他消沉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方弟弟——”
陈家夫郎手中提着木水桶小跑着追了上来。
笑着打起招呼:“方弟弟洗衣服怎么也不叫我?莫不是不想同我来往了吧。”
他还是如同往日那般。
瞧不出一点的异样。
方知越神情讷讷,“刘哥……”
“那日咱们不是已经说开了吗?你怎么还放在心上。”
陈家夫郎一瞧他这模样,便知道他还在纠结那日的事。
他和他并肩走在一起,朗声说道:“我家枝哥儿已经放下了,这不是今日还殃着我家女人带他去镇上逛逛。两人一早便出去了。”
“他就是小孩子心性,说不定过几日就又看上其他女郎了。也是被我和他姐姐给宠坏了。”
“是,是吗…”
方知越认真听着。
瞧他说的不似有假,心里确实放松了不少。
“是啊。你可不能因为此事就和我远了。”
陈家夫郎佯装生气的瞪他一眼。
“刘哥说笑了……”
方知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是这几日家中有事我一时没抽出空来,这才没有去寻你。”
“那就行。”
陈家夫郎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笑容:“咱们两家以后还要多来往呢。对了,我家女人让我跟你说,这眼看中秋佳节就要到,不若这次的核雕就刻些与此有关的。届时定卖的红火。”
“我心中其实也有此意。”
方知越见他主动提及,正好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他。
“我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这次会出三套。一套还是十个。”
“那自是好。”
陈家夫郎笑意满面:“不瞒方弟弟,我家女人一直打算到京城开一家新的店铺,正愁找不到镇店之宝。若是方弟弟能做出来,我就同我家女人商量拿你这核雕做店铺的宝贝。”
方知越自是满口答应。
“我会努力试试。”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便将这几日的生疏打消。
等方知越洗好衣物回去的时候,司遥便见他笑容满面的模样。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怎么这般开心?”
“我方才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遇到了陈家夫郎,同他商量了一些核雕的事。”
他显然很高兴。
说话时唇角都不自觉勾了起来。
司遥不觉得开心,反而碍眼的很,“看来你们又和好了。”
他对这个陈家夫郎倒是在意的很。
“其实也都是我自己在瞎想。”
方知越想到这几日自己的低沉便觉得有些脸红。
“嗯。”
司遥不冷不淡的应了声。
没等方知越出声,转身又进了屋子。
方知越哎了一声,有些失落。
本来还想告诉她,他准备和陈家一起做生意的事。
他收回目光,低声轻喃了句:“之后再告诉她吧…”
用过午饭后,方知越本想和她谈谈有关生意的事。
没想到司遥直接起身朝外面走去。
见此,方知越愣了愣,立马询问了声:“遥姐儿,你要出去吗?”
“有什么事吗?”
司遥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他。
“我去找一趟张大娘,问她明日几时出发去镇上。”
闻言,方知越这才想到她明日便该回书院了。
遂遥了遥头,“没事,那你赶紧过去吧。”
生意的事儿不急,等以后告诉她也行。
司遥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继续朝外走去。
到了张家后,她询问了一番张大娘,得知明日出发的时辰后起身告辞离开。
出了张家,司遥踱着步子朝家走去。
没想到中途被一儿郎截停了下来。
陈枝羞涩的站在她面前,将手中散发着男儿香的信笺塞入她手中。
“阿遥,这个给你……”
说完,也不等司遥拒绝,便转身跑远。
司遥盯着手中的信笺,本想扔掉又突然想到什么,手指猛的顿住。
她缓缓展开,里面是一行漂亮的簪花小楷:
——阿遥姐姐,请于今晚亥时前往村头旧庙一叙。
司遥面无表情的看完。
想到方才儿郎略有些慌乱的神色,显然是在算计着什么。
她眼底透出几分薄凉之色。
眼神如泼墨般浓郁。
捏紧手中的信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夜色很快来临。
用过晚饭后,方知越和司遥便各自回了屋子。
哗啦——
不知何时起,屋外刮起了大风。
方知越听着外边的动静,猛的想到今日洗的衣服还没有收。
他放下手中刻刀赶紧跑了出去。
将衣服全都收起来后余光却扫到司遥住的屋子漆黑一片。
心里纳罕了两声:今日遥姐儿怎么睡的这般早?平日这个时辰她不是都在看书吗?
方知越一边抱着衣服一边往屋里走。
想着她这几日是不是太累了?
他回了屋子刚将衣服放好。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深夜中格外的刺耳。
“谁啊?”
方知越只能赶紧又跑了出去。
拉开门却见陈家夫郎和他家妻主站在门外。
方知越有些惊讶,“刘哥,这么晚你们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陈家夫郎没有说话。
倒是陈老大黑沉着脸问了一声:“你家遥姐儿在家吗?”
“遥姐儿?”
方知越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
缓声说道:“遥姐儿应该已经睡下了,她明日还要回书院。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哼!”陈老大冷哼一声扭过了脸。
方知越蹙了蹙眉,只能将目光落在陈家夫郎的身上。
“刘哥,你们到底找遥姐儿什么事?”
“方弟弟……”
陈家夫郎想到从枝哥儿房中搜出的字条,欲言又止:“…你和我们一起去村头旧庙一趟吧。遥姐儿现在怕是在那里。”
“什么?”
方知越听到这话愣了愣。
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老大已经率先朝村头走去。
陈家夫郎拽上方知越跟上,“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还是先去看看吧。”
三人很快走到了村头旧庙。
还未靠近便听到里面有儿郎哭泣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在这漆黑静寂的深夜格外引人遐想。
陈老大和陈家夫郎面色俱是一沉,都听出那是陈枝的声音。
“司家丫头,你敢欺负我家枝哥儿!”
陈老大吼了一声立马冲了进去。
方知越跟在她身后听到这话后,心里咯噔了一声。
什么意思?
遥姐儿也在里面?
他赶紧追了进去。
没等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里面的情况给弄懵了。
只见陈家的枝哥儿一身单薄的跪坐在地上,俏丽的脸蛋上青红交加,羞耻的紧咬住唇瓣。
他面前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严肃女人,方知越认出正是她们村里的老秀才。
司遥坐在离两人最远的地方,低垂着头,耳尖透红,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进来的三人看到这一幕都懵了。
还是方知越率先回过神,满脸担心的跑到司遥面前,问道:“遥姐儿,你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要握上司遥的手臂,却被她躲开。
方知越还想靠近,就被她眼底的猩红给镇住。
“还是让老妇说吧。”
旁边,老秀才冷着脸突然开口:“遥丫头今夜来我这里借了本书,我们谈的甚欢便一时兴起出来走走。没想到突然在这旧庙中听到了动静。遥丫头进来查看便见陈家小哥衣着单薄的站在里面,一看到她便往她身上扑。着实令老妇大开眼界!”
读书之人最是鄙夷这等浪荡儿郎。
老秀才直接将人从司遥身上拉开,狠狠训斥了一通!
“这不可能!”
陈老大难以相信。
她瞧了眼还蹲在地上哭的陈枝,黑着脸从怀中掏出一个纸条来。
“明明是这司家丫头写信相邀,怎么又变成了我家枝哥儿刻意勾引。”
陈老大绝不相信。
“遥丫头的字老妇认识,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老秀才从陈老大手中拿过字条,迅速扫了一眼。
随后嗤笑了一声:“这根本不是遥丫头的字,很明显是让人刻意仿写的。遥丫头写字时这最后一笔总是喜欢收着写,可这纸条上的字却并没有这种特点。显然,这不是她的字。”
她皱起眉看向陈老大和陈家夫郎,“你们家枝哥儿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做下此等不要脸面之事。若非遥丫头不想计较,老妇定是不会这般轻易揭过。”
读书人无论在哪里都是特殊的存在。
尤其是像老秀才这般留在村里给孩童开蒙的。是极其受人尊敬的。
若是陈枝的事闹开,严重了说不定还会被浸猪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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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