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承舒没有催谢萦珠给他密码,也没再来雾港找过他。每天他按照之前的习惯上班,演戏,没事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化妆间吹空调看书,就好像应家两兄弟从未出现在他的人生里一样。
有时候谢萦珠也会有些恍惚地想,自己的人生难道不是本就该这样吗?
如果没有谢怀玉的干涉,哪怕谢家破产,他靠自己的能力咬咬牙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像现在这样,虽说没有大富大贵,却有难能可贵的平凡与悠闲,难道不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事吗?
应承宴这两天的工作好像很忙,回家后很快就睡了,没空折腾他找他麻烦。谢萦珠从雾港回家后做好两人份的饭菜,抱着猫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太阳落下。猫还小,随便在哪里都能睡着,被他抱在怀里不用多久就盘成一个毛茸茸的球,缩在他的怀里,一下一下地打着小小的呼噜,在应承宴开门的时候会倏地惊醒,而后一溜烟地躲在沙发下面,警惕地望着门口。
“怎么这两天回来这么晚?”
谢萦珠转身看向门口:“都十点了。”
应承宴恹恹地“嗯”了一声身子一倒歪在沙发上,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上辈子应承宴其实挺闲的,有空去赛马飙车打高尔夫。谢萦珠之所以知道他有这么多娱乐活动,完全是因为他去娱乐自己还要带上谢萦珠。谢萦珠压根没有权利拒绝,于是在高尔夫球场上满头大汗地陪他打球,在赛车场扶着栏杆因为晕车而呕吐,把全世界的罪都遭了一遍,应承宴还看着他的狼狈哈哈大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忽然就忙起来了,每天晚上回家还半死不活的。
谢萦珠对应承宴半死不活完全没有意见,甚至还觉得挺开心的。他这个出租屋本来就不算大,而应承宴本就是个要求自己存在感很高的人,按照平时一定会赖在他身边折腾他,现在两人互不打扰也算一件美事。
他自顾自地将饭菜热好放在桌上,对应承宴说:“你记得吃饭。”
应承宴没说话,可他要转身回房间时,却听见他从沙发上起身的声音,而后拖沓着脚步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像个大号的树懒,把谢萦珠当成了救命稻草似的树不放手,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谢萦珠的动作顿了一瞬,而后开口时语气与往日无异:“怎么了?”
“公司出了点小问题,很烦。”
应承宴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疲倦和烦躁,又贴着他后颈的皮肤蹭了蹭,好像一只在撒娇的狗。
谢萦珠垂眸,耐着性子开口:“没事,别焦虑,最后都能解决的。”
应承宴沉默片刻,“噗”地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一定会解决?”
“你很厉害啊。”
谢萦珠就这样站在原地给他抱着,双手垂在身侧:“我记得他们说你是最适合继承应家的人,甚至比你父亲还适合,是天生做生意的人。”
应承宴的唇蹭过他的皮肤,有一搭没一搭地吻着他:“对我评价这么高吗?”
谢萦珠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听他声音里的疲倦少了几分:“但我不要听别人的评价。”
不知道少爷又在犯什么毛病,但谢萦珠的经验告诉他绝不要在应承宴心情不好的时候和他唱反调,于是用尽几乎毕生的耐心继续和他聊天:“那你要听什么?”
应承宴抬头,目光落在谢萦珠的侧脸上,轻轻说:“我要听你对我的评价。”
对你的评价?
虚伪,冷血,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你喜欢哪个呢?
谢萦珠注意到了应承宴的目光。
现在的应承宴像只落了水浑身发抖的小狗,瑟瑟地依偎着唯一能依靠的人,期盼着对方能拿浴巾将他身上的水擦干净,渴望着被对方接纳一切脏污与不堪的模样,和过去那个笑着看他被折磨的人完全两模两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但谢萦珠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双眸微眯,轻声说:“我么?”
应承宴点了点头,发丝蹭过他的脸颊:“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事多,是个少爷。”
应承宴听见他这么说,瞬间脸色变得不太好,“啧”了一声:“什么意思?”
“虽然是个少爷,但是很有想法,很有能力,”谢萦珠说,“我很佩服你。”
应承宴微微抬头,离他的唇很近,几乎要吻上。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让谢萦珠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你喜欢我吗?”
谢萦珠原本说的都是客套话,在顺着应承宴的毛摸,却完全没想到他居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不亚于耳边响起一道惊雷,近乎要让他失聪。
“什么意思?”谢萦珠又问他。
应承宴的吻在他唇角将落未落,笑着开口:“字面意思,问你喜不喜欢我。”
“我......”
谢萦珠动了动唇,掩住声音里的颤抖,和往日一样若无其事地说:“我喜欢你——”
应承宴向前倾了倾身子,似乎立刻要亲吻他,却听见他拖长了语调继续说:“喜欢你的钱。”
他说完后真情实感地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应承宴拧着眉,半晌松开抱着他的手:“哦,对,早就知道了。”
“那就别闹了,洗手吃饭去。”
谢萦珠在餐桌旁坐下,刚刚藏在沙发底的小猫这会儿钻了出来,轻轻巧巧地跳上谢萦珠的膝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他看着应承宴在厨房里洗手的背影,忽然开口:“你这段时间公司很忙吗?”
“也不是公司很忙的问题,”应承宴随口说,“是......”
他说了一半停下,反问谢萦珠:“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谢萦珠说,“想提前计划一下下周日的菜单,问问你有什么想吃的。”
应承宴背对着谢萦珠,舔了舔唇:“别在家做饭了,挺辛苦的,要不我们出去吃?”
谢萦珠还惦记着上辈子那桌被应承宴掀翻的菜,没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在家么?我不想出去。”
“我一年就过这么一次生日,听我的吧。”
应承宴垂眸看着洗手池,而后将手上挂着的水珠甩进池子里,低声说:“行,那就在家吃,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