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安庆等人全部离开,兖曦才上前查看:现场一股恶臭、血肉模糊,满地都是狼的尸首残骸,应该都是昨夜被牦牛群踩踏冲撞而亡,约莫有七八匹。不过与昨晚的阵仗相比较,大概有几匹是逃了的。
牦牛群还在山下,两人赶忙赶回去。
“阿青,你刚才看得那么认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兖曦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问道。
“那些狼的确不正常,貌似都中了蛊术。”
“怎么说?”
“中了蛊术的狼死后尸体会立刻恶臭,那是因为巫师下蛊时,就可以决定立即杀死它们。而巫师可以利用蛊虫,操控他们继续维持活动。而它们只不过像木偶一样,任由摆布,完全没有意识。”
“难怪它们昨晚追了我那么久,却一点儿累的样子都没有。”兖曦恍然大悟,又好奇地问道,“如果把这种蛊术用在人身上,人也会和那群狼一样吗?”
“这要取决于巫师的操控,可以让人立刻死掉再完全操控,也可以让其失去一部分意识再操控,再或者可以先让蛊虫在人体内睡眠一段时间,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牵引蛊虫苏醒……”阿青停下脚步,这时他才发现兖曦已经走在他后面了,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怎、怎么了?”
“你知道得挺多呀?”兖曦双臂交叉抱在身前,和他保持着两步远的安全距离。
阿青一时语塞,犹豫片刻,终于坦诚地答道:“其实,那个赤方先生曾是我的师傅。”
“什么?”
“我……我跟你说实话。在我流浪之前,赤方先生收留过我,主要让我替他做粗活,给他端茶倒水……但是当他发现我偷看他的书,偷学蛊术时,他就把我痛打一顿扔下我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阿青焦急地挠了挠耳朵,说道,“我可以发誓!要是我说谎,就让我一辈子都流浪、再也见不到我姐!”
“不许拿半夏起誓!”兖曦瞬间冷脸。
阿青窘迫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咕哝着:“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姐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了……”
兖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姑且相信你。”
可随即他又想起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既然恶狼袭击百姓不是天灾,而安庆和巫师又是始作俑者,那此时的王宫可不再是什么安全之地了。
“阿青,你刚才说,人即便中了蛊,也可能不会立即发作,那……”兖曦严肃地问道,“会不会让人昏迷?”
阿青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巫师可以通过操控蛊虫,从而控制人的行为……”
话音未落,兖曦当即转身就跑。她想起安阳说过,大王昏迷不久,安午烈就带巫医给大王诊治过。如果这个巫医就是赤方先生的话,那他很可能已经对大王下蛊了!可安阳对此还毫不知情,若是被安午烈先发制人的话……
阿青见她朝城门的方向跑,急忙拦住了她:“哎!你去哪儿?”
“王宫已经不安全了!我现在怀疑大王并非病重,而是中了蛊毒!”
“可你现在自身难保,回去又有什么用?他们刚才没见到你的尸体,一定会全城抓捕你,你现在回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嘛?”
“没关系,我可以乔装打扮。”
“好了!”阿青眼见拉不住她,只好妥协道,“我可以替你去王宫送信。”
“你?”
“我怎么了?我在草原上混了那么久,王宫里没点人脉岂不是让人笑话?”阿青作势用手扫了扫肩上的灰尘,一拍胸脯保证道:“你有什么话尽管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带到!”
“好吧,”兖曦虽然半信半疑,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你转告安阳将军,让她停止调查昏睡果,提防安午烈,想办法阻止安午烈再次接近大王和她自己。”
“就这些?”
“你……你知道怎么解蛊吗?”
阿青摆摆手道:“那我可不知道,我连怎么下蛊都没偷学到……”
兖曦思考片刻,说了句:“那你等我一下。”
说着,兖曦去捡来几根树枝,用火石点燃烧成木炭,从怀中取出一沓纸,单膝跪地把纸放在腿上写起来。
阿青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那是他不认识的汉字,但能看出来兖曦写了八张一模一样的信。
“你怎么随身带纸啊?擦屁股用的嘛?”
兖曦正巧写完最后一个字,无奈地咬牙回道:“是~啊~”
“真讲究。”
“别贫嘴,”兖曦将信纸折好,认真地叮嘱道:“把这信务必交到安阳将军手下,一个叫阿罗的女孩儿手里!让她告诉安阳,这是给中原的求药信,八封分别私下送出,不可再走官邮!要让每一封都寄到中原,这样才能更大几率救回大王……你能记住嘛?”
“把信给阿罗,让安阳将军暗中把信分别送到中原。”
兖曦猛然发觉,自己有些失了阵脚,竟不如一个孩子叙述得清楚。
“对,切记——八封,一封都不能丢。”
阿青点点头,骑着兖曦的马儿朝城内飞驰而去。
兖曦心中既忐忑又激动,她面朝天堑雪山努力地调整呼吸——那些信总算寄出去了!
此时,王宫朝殿上已恐慌一片,众臣认为造成“天灾”的始作俑者已畏罪潜逃,神明可能会对此不满,从而降下毁灭性的天灾。城内也已经四处发布了通缉令,重金悬赏索图兖曦——无论死活。
安阳今早听说缉拿兖曦的队伍遇袭,还没来得及悲伤就收到了兖曦的信,听着阿罗的转述,她一度紧张的心总算稍微安定了些许。她听了兖曦的建议,派自己的亲信将八封信分别送去中原。
安阳从信上得知,西疆王很可能中了蛊术,才因此昏睡不醒。阿罗的转达又说,要她小心安午烈……莫非二叔和父王的病有关联?
听阿罗说,送信的孩子还在宫外等着,安阳便打算去见见他。
然而,安羽烈的突然到访打断了她的行程。
“三叔,一大早来找我有事吗?”
安羽烈眨了眨眼睛,目光躲闪:“哦,没事……大王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安阳见他状态颓然,不免担心地问道:“三叔,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就是有些头疼……应该是昨晚着凉了。”
“三叔,真的没事吗?”
“嗯,”安羽烈顿了一下,转移话题说道:“你二叔最近和一个巫医走得很近,你要小心他。”
“我知道,阿曦跟我说了,父王病得离奇,我觉得很可能和二叔有关。”
“是吗?”安羽烈眸光一闪,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何时跟你说的?”
“就在刚刚……”
“他在这里?”
安阳话没说完,就被安羽烈快速打断了,这一举动让安阳不禁提防起来:“你怎么了,三叔?”
安羽烈眨了眨眼,尴尬地笑道:“没什么,我是说,索图兖曦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早就察觉了?”
“阿曦说,父王不像是头风症,倒像是误食了野果中毒。”
“只是中毒而已?”
“阿曦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就好。”安羽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安阳的疑虑更深了。
“三叔,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哦,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是中毒,应该就有解药,我立刻请全城最好的医师过来。”
“……那就谢谢三叔了。”安阳礼貌地笑了,此时她已经完全确定,眼前这个三叔有问题!因为之前请的那些医师,明明都是由三叔安排的,如今他怎么好像忘了这回事了?
“那我就先走了,”安羽烈转身朝门口走去,没两步便停下回过身来,叮嘱道,“如果索图兖曦有消息了,记得派人去找我,现在全城都在追捕他,外面很危险。”
“多谢三叔,慢走。”
送走安羽烈,安阳心中疑惑万分:怎么感觉三叔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阿罗,你让阿真去打听一下,三叔这两天都和什么人接触过,去过哪里?”
“好的公主。”
“哎、对了,你去把送信的那孩子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是。”
安阳回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怎么也想不明白,二叔为何要对阿曦下手呢?
引天水导致了天灾吗?不,二叔绝不是那么忧国忧民的人,他的眼里向来只有杀戮和占领。
难道因为阿曦是异国人的身份?他素来便对中原人抱有敌意的。
或者,因为之前安庆输给了阿曦,所以这父子俩借机公报私仇?
……除此之外,二人还有什么过节吗?
阿曦要我小心二叔,难道他也会对我下手?不可能,再怎么说我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话说回来,二叔这个人信奉杀神,谁挡了他的路他一概不放过的……如果他对我下手,那我又挡了他什么路呢?
不久,阿罗回来说那个孩子已经不在宫外了,还让侍卫转达他会再回来的。
安阳心中一阵不安,她本来打算询问兖曦的下落,如此一来她只能祈祷兖曦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了。
很快,阿真也打听到,昨晚安羽烈去了安午烈府上,深夜子时才回府。不仅如此,这两日安午烈陆续宴请了满朝王臣到府中。
安阳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杯中的水被震得溅出来几滴。
“他未免也太大胆了!父王尚在昏迷,他就开始笼络王臣!”安阳忿忿不平地说道,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即便旁人会被二叔笼络,可三叔不会轻信他的……然而,刚刚听三叔的语气,倒像是来探听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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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