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大冤种

只是一瞬的嗔目,陈济又很快恢复了神色,淡淡道了声:“叔父多虑了,这件事,朕心里有数。”

“但愿如此吧……”陈亮勉强不再反驳,却仍是叹着气。

陈济听得出陈亮的敷衍,这也让他的心绪更加不宁。

一转头,陈济再次瞪住了跪在地上的张小宛,再次露出了那种极度厌恶的目光。

“朕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插手朕的任何一件事!如果再让朕发现你搞什么小动作,那朕就只能认为你是活腻了……”

道出这结末的一句,陈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张小宛一贯着唯唯诺诺的模样:“臣妾知错了,臣妾不敢了。”

“滚!”陈济又暴躁地吼出了一个字。

张小宛连忙站起,疾步离开。

望着小宛的背影,陈亮愁容满面。

“叔父也该回家歇着了吧?”当陈济又面向陈亮时,语气虽舒缓许多,但笑意并不友善。

陈亮当然不能自讨没趣,于是一声“臣告退”,便与女儿陈棠一同行礼,都出宫去了。

傍晚天气沉闷,陈济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回忆着立后以来的一桩桩、一件件。

「皇上是九五之尊,若是不慎沾了污物,多不吉利。不如暂且回璇玑殿住吧。」

新婚之夜,桃叶就那样花言巧语地把他撵出了洞房。

「你娶了我,就不许再碰任何女人!哪怕别人说我是妒妇,我也要拴着你!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听见没有?」

她把他从司蓉屋里绑走,到底是吃醋还是另有居心?

「或许是我有病吧……这病……会让我忍不住伤害靠近我的人……」

陈济不由自主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虽然那个被咬的伤口已经恢复得看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在勾栏院呆过,时常被客人觊觎……久而久之,让我有了心理阴影……」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想办法为我治病……而不是生我的气……」

桃叶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次看他的表情似乎都很真实,每一次给出的理由似乎都很合情合理……

但所有合理的情节加在一起,就未必合理了。

桃叶可能是什么心思?大约从她要求做皇后开始都是很有计划的吧……

陈济不是傻子,如何就做了这个大冤种?

想起桃叶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陈济居然很想笑。

望一眼天边的晚霞,越来越被遮住的阳光,残留那几抹竟还是有些耀眼的。

盯着残阳一直看,一直看,陈济恍然中陷入了某种幻想。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十年后、二十年后,所有妃嫔都身无所出,宫中始终只有一位大皇子……

这种局面,似乎有那么点似曾相识……

恍惚中,陈济好像看到了孝宗司昱。

司昱就站在不远处,笑容可掬:

“报应啊……报应啊……陈济,你知道朕的大皇子从何而来,却不知道你自己的大皇子从何而来……真是报应啊……”

满怀讽刺的笑容,让陈济恼怒异常,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砚台,砸了过去。

可砚台没有砸到司昱,司昱已经消失不见。

再抬头,陈济看到了陈亮、陈错、霍璩、赵盛、荀翼等陈家军,簇拥着大皇子陈升登上皇位,尊淑妃司姚为太后,中宫的桃叶却消失无踪。

然后,恰逢司姚生辰,他看到,在华林园,陈升为母亲司姚举行千秋宴。

宴席间,陈冲、陈伟、陈歆、陈秘等忽然带兵闯入,包围了所有人。

陈亮站在陈升和司姚身旁高呼:“大胆定王,竟敢公然对皇上和太后不敬?”

陈冲冷笑,剑指陈升:“他并非先帝骨肉,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于是两拨人兵戎相见。

乱哄哄之中,陈升被一剑砍杀,首级被献给陈冲,司姚也被陈秘等押住。

陈冲便提着这首级,将剑架在司姚脖子上,一声厉喝:“这是先帝骨血吗?说!”

司姚吓得浑身颤抖,立刻承认:“不是……他不是……求定王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我愿意写诏书,让……让定王即位。”

陈冲又举着陈升首级,面对陈亮等人,高声宣布:“先帝无嗣,储君当立同族旁系,我乃先帝堂兄,是先帝血脉最近之人!谁人不服?”

“吾皇万岁万万岁……”整个华林园,响起一片山呼之声。

唯有陈亮,痛心疾首地望着天空,泪流两行:“先帝呀……你不听老臣的劝,后继无人,如今不过是白白替别人做了嫁衣裳啊!”

哗啦一下,陈济拂袖挥过桌面,书桌上的奏折纸笔散落一地,发出好大一声响。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守门的卓谨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陈济也在心中问自己。

他还在璇玑殿,身边只有一个卓谨,还有环绕书桌的一地狼藉,其中有个被他扔得最远的砚台,是他用来砸司昱的。

窗外的最后一抹残阳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两旁高高的烛台上火焰燃烧着。

他推开卓谨,从地上凌乱的奏折中穿过,走了出去。

卓谨也不及收拾,忙忙地跟了出来。

“你不许跟着!”陈济忽然回头,指着卓谨发出一声指令。

卓谨的脚步不得不停在了廊檐下。

院中方湘等侍卫目睹着,陈济像风一样跑了。

黑灯瞎火中,陈济一口气跑到了昭阳殿。

昭阳殿灯火通明,尤其桃叶的居室,亮如白昼,不知点了多少盏灯。

“皇上?”院中岚玥看到了步履匆匆的陈济,讶然一惊。

还没来得及通传,陈济的身影已经从岚玥面前闪过,飞快到达桃叶屋门前。

哗啦一下,屋门被推开了。

正在研磨的采薇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慎将墨汁甩出砚台之外。

桃叶抬头,一眼觉察出陈济的脸色极其不好,忙离开书桌,走向陈济,轻声问候了句:“皇上来了?”

屋内几个侍女也都赶紧行礼。

“都出去。”陈济声音冷冷的。

侍女们只得都退下了。

桃叶顿时又感到一阵急促不安的心跳。

不知从几何时,桃叶竟对陈济有了几分畏惧,尤其畏惧他们之间的独处。

陈济走到桃叶的书桌前,翻了翻桌上的纸张,都是一些与科举相关的东西。

随手翻看了几张之后,陈济又放下,唇角微微翘起,望着桃叶,“皇后看起来每天都很忙啊?”

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该是这个称呼,桃叶隐隐感觉到陈济今日的异样,是与以往都不同的。

“皇上何出此言?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吗?”桃叶端正站着,诡异的氛围让她变得小心翼翼。

“皇后如此忧国忧民,能做错什么呢?”陈济坐到了桃叶方才坐的位置上,仍面朝桃叶,一手支着头,笑得阴阳怪气。

桃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惴惴不安地站着。

“在你心里,究竟把朕当什么人呢?”陈济的声音很轻,一点也不像发火。

可桃叶心里,仿佛有一千只蚂蚁在爬,抓挠得她窒息般难受。

“靠山?垫脚石?又或者是……”陈济顿了顿,笑容更充满邪气:“仇人?”

听见这样的话,桃叶必须出言反驳:“皇上何来「仇人」一说?”

“不是仇人,可朕怎么觉得你正在竭力让朕绝后呢?”

桃叶恍若不解地问:“皇上已经有一位大皇子了,如何就绝后了?”

“大皇子?”陈济又笑了,笑得无以名状,“你那么积极做皇后,怎么就乐意把皇位让给妃嫔之子呢?怎么不怕失去皇后的权柄被人欺负了?”

桃叶不得不又一次给与否定:“臣妾没有这样说过。”

“可你正在这样做呢。”陈济望着桃叶,弯弯的眉眼间似夹带了利剑一般可怖,“你一再拒绝朕,也不准朕宠幸别人,不是让位给大皇子是什么呢?”

桃叶蹙眉,强压着心中的不适,解释道:“臣妾已经说过了,臣妾只是需要治病……”

“一个看不着、摸不到的病,需要治多久呢?”陈济打断了桃叶的话,露出了阴险的笑意:“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桃叶又一次无言以对。

“拖到天荒地老,拖到朕白发苍苍,拖到朕为别人做嫁衣裳吗?”话音落,陈济的手掌猛地拍在桌案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桃叶也浑身随之一颤。

陈济猛然站起,一步一步向桃叶靠近:“你有没有病朕不确定,但朕已经快被你折磨成神经病了!”

桃叶的心越跳越快,脚步不禁随着陈济的前进而后退。

“朕看到了二十年后,二十年后的一塌糊涂!大白天,朕都可以灵魂出窍了!你到底还要把我折磨到什么程度?”

陈济的步步紧逼,让桃叶一退再退,一直退到无路可退。

桃叶有些明白,也有些糊涂,她的背已经抵住墙,无助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济。

下一瞬,她被陈济抱了起来。

桃叶突然陷入无限恐惧之中,不能再有什么思考的空间,双腿踢腾着,就大声叫喊起来:“救命!救命啊!”

那声音几乎是嘶哑着,甚至于有些变音。

门外的采薇、雪依也在惊吓中推开了房门,看到陈济抱着桃叶,竟是面目狰狞的。

“滚出去!哪个要找死?”陈济厉声呵斥着,瞪大的眼睛好似老虎要吃人一样。

采薇和雪依相视一看,犹豫之中,又被她们身后的岚玥把门关上了。

陈济的目光又转向怀中的桃叶,含恨而问:“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跟外人喊哪门子的「救命」?”

“我怕我会伤害你,求你放我下来!我只是不想伤害你……”桃叶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陈济,再想不出什么辩解的理由。

陈济却又一次似笑非笑,淡淡道了声:“今天就算你把我咬成筛子,我也不能再让你做有名无实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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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看上我夫君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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