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宗宗门前，破例带弟子游历的秋铭长老、长青长老等人相互道别，柳光济张暄霁眼巴巴瞅着。
柳敏济与柳楚济来时，就见两人愁眉苦脸蹲在一边。
“二师尊与小师叔怎还不来，本想还与你们同行一段路程呢。”柳光济焦急。
柳敏济拍他一掌，若是以往，柳光济必要站起身讨回来，今日却是无动于衷。
见秋铭长老已经御剑准备出发，柳光济说道：“我们先行一步，二师尊、小师叔出发后，你们追上来。”
柳光济、张暄霁起身，羡慕地望着御剑升空的师兄弟，正准备护手告别，身后传来呼喊声，“师侄们，等等我。”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闪过惊喜，连忙御剑。
苍琦远远见众人御剑升空，疾跑出大门招手高喊，见柳光济、张暄霁都已经御剑升空，连忙催促纪瑾：“纪瑾，快，带我一程。”
纪瑾御剑，拦腰揽住他，跃上剑身，灵剑长空如流星划过，钻入云霄。
“啊～”
熟悉的惨叫声又一次在九玄宗大门前响起。
“纪、纪瑾，我···晕。”苍琦双手紧紧抱住纪瑾，可是站立的姿势很不平稳，他闭着眼瑟缩。
纪瑾被他搂得太紧，努力端正身姿，温声道：“我不会松手，你靠在我肩膀休息，睡一觉都到了。”
苍琦轻轻应声，可是不过十几息右胳膊就发酸，只得换姿势改成单手搂住纪瑾，感觉脸颊边没有风流动，悄悄半睁右眼查看。
这才发现，纪瑾设立了结界，挡住了风。
抿唇一笑，不小心瞥到脚下渺小的山川河流，想到此时距离地面万丈高，双腿发软身子前倾：“啊，要掉下去了，快······”
双脚仿佛赤足站在火炭上无所适从，双手挥舞乱抓，身体前倾后仰。
一众弟子回头，就见素衣华发清冷孤高的云起仙尊揽住苍琦小师叔御剑而行，而那被揽腰立于剑身之人，张牙舞爪前仆后仰，惊呼声连连不止。
柳光济半张着嘴，半响喊道：“小师叔，二师尊就在你跟前，抱住二师尊就站稳了啊！”何必如此惊慌，手足无措。
话落，就见小师叔挥舞的双手立马摸过去，抱住二师尊不放，甚至，双脚盘在二师尊腿上。
这······
柳光济撇头，双眼无神喃喃道：“苍琦仙师英姿凛然？定是我年幼无知时的错觉！”
这话，说出了周围其他弟子的心声。
张暄霁却不这么认为，以至于中途休息时，做了一回柳光济最讨厌的告状精。
苍琦脸色泛白，坐在椅子上细看双腿还在打颤，端着茶盏用最怂的姿态说着最硬气的话：“我虽无丹田内容，但，我有纪瑾足矣！”
喝了一盏茶，才缓过来，又成了儒雅书生，一派风流。
旁边与张暄霁置气的柳光济不经意间一瞥，就见山水画扇面的题词：
烛下双影奏晚歌，情思一寸叹离多。恨别离，空断肠，梦里山遥水迢是潇湘。
宿命在天怎可挽？纵使破魂散九天。再聚首，喜相迎，酒醒香浓春暖笑良人。
见二师尊不在场，怪笑着凑过去：“小师叔，我听说当年你追在二师尊身后，总是被长老罚，是不是真的？”
苍琦手上动作一顿，瞥他一眼嫌弃道：“小孩子家家知道个甚，当年九玄宗谁不知晓你二师尊心悦于我。”
一直静默地张暄霁突然搭话：“我也听说了，说是小师叔你死缠烂打，二师尊才勉强同意结为道侣。”
哈？
勉强同意？
谁传谣言？
苍琦合上纸扇隔空点着两人说道：“谣言不可信，当年不说九玄宗，就连荆州城走卒商贩都知晓你二师尊心悦于我。”
彼时很多人不看好他，认为他癞蛤蟆吃天鹅肉，苍琦嘟囔道：“那些人还说我癞蛤蟆走了狗屎运，你二师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想到御剑时小师叔那丢脸的样子，柳光济后退几步：“在弟子看来，以前倒也相配，可现在，”在苍琦威胁的眼神中，缩头说道：“就是灵剑配了个蒲草套，一点都不相配。”
说完转身撒腿往楼下跑，苍琦起身追到楼梯口时，已不见人影，他转身看向在场的另一人。
张暄霁正努力憋笑，脸色通红，甚至为了不笑出声，脸都变了形，在小师叔看过来时，连忙表示他什么都没听到，侧身让着溜走。
背影刚消失在楼梯口，楼下就传来震天笑声，苍琦咬牙，小崽子欠收拾，还得纪瑾出手。
此行，南下的弟子很多，但纪瑾准备先回一趟龙涧，而秋铭长老带人直接前往琼州。
与秋铭长老商议后，目送一行人启程继续向南行，纪瑾才回客栈，进门就见柳光济、张暄霁坐在一张空桌上哈哈大笑，也不约束两人，吩咐小二准备饭菜后径直上楼。
刚到楼梯口就见苍琦站在楼上，微微一笑缓缓提步。见苍琦手中折扇换了新的，问道：“此前那把呢？”
苍琦一愣，顺着他目光看到手中扇子，随手一翻笑道：“收起来了，这把是在你画缸里找的。”
将扇子翻转展示给纪瑾看。
山水墨画倒是其次，那首词却是令纪瑾目光流连，尤其是最后一句“酒醒香浓春暖笑良人”，半响方才垂眸，眼中闪过笑意，拉着苍琦回客房。
“柳光济这小子，一出宗就懒散，你可得好好教教，若是日后回宗与其他弟子比试输了，那不止是丢你颜面，更是让大师兄没脸。”苍琦可是个记仇的人，柳光济敢说他配不上纪瑾，就要做好受罚的准备。
“嗯。”
端着木盘上楼刚站在门口的柳光济：······
探头向门内看，见二师尊一脸认同，连忙出声请示：“二师尊、小师叔，饭来了。”
苍琦勾手，示意他进来。
柳光济轻手轻脚将木盘放在桌上，取出里面的饭菜，恭恭敬敬说道：“二师尊，弟子照您口味添了两道菜，尝尝是否合口。”
苍琦溜溜达达过去，纸扇敲打掌心看着饭菜，啧啧有声：“光济啊，不是小师叔说你啊，你这还有得学啊！”
指着一盘素炒青菜说道：“投其所好是没错，可你知道你二师尊最好的是什么吗？”
柳光济一脸懵，抱着木盘茫然摇头。
就见小师叔折扇一转，指向他自己，大言不惭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二师尊最好的当然是我了，这点菜怎能不点我喜欢的呢？”
“没有我喜欢的，我就不开心，我不开心呢你二师尊就忧心，你说你这做弟子的，不为师尊分忧解难，要你何用？所以说啊，你还有得学。”
苍琦一通啊、呢，振振有词，将柳光济说的面红耳赤。
柳光济知晓小师叔能说会道且善于特立独行，只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小师叔的脸皮，脸色薄红看向云起仙尊，郑重问道：“二师尊，您此前知晓小师叔如此······自信吗？”
厚颜无耻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反应够快，他心内大呼一口气。只是，还没等他吐出这口气，就被纪瑾不疾不徐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呛到。
“知晓。”
“咳嗯，咳咳咳······”
柳光济连忙行礼捂嘴逃出，心内打定主意，以后送饭这活，还是交给张暄霁吧。
等着一同用饭的张暄霁见柳光济下楼，招手：“快点，送个饭都磨磨唧唧。”
柳光济将木盘递给小二，顺势道：“嫌我慢，那以后你送。”
“我送就我送。”
“嘁！”柳光济暗嗤，等你自己送就知晓有多难了！
不过小师叔竟然让二师尊严厉管教他，肯定是新仇加旧恨，而旧恨就与眼前之人有关，愤愤道：“我是师兄，你竟然告师兄黑状，你不尊重我，应该罚抄宗规。”
张暄霁浑不在意，悠悠反击：“你还不尊重小师叔呢！”
一顿饭的时间，两人划清界限，以至于苍琦好几日不见两人说话还好奇：“你是教授了他俩什么新术法吗？”
纪瑾摇头，见两人互瞪对方一眼各自撇头，说道：“你们二人去龙涧四周查看，尤其是人迹罕至的山林废墟，若发现异常不要轻举妄动，传书于我，切记不可贸然出手。”
苍琦还以为纪瑾是嫌两人碍眼，借口支走两个小辈，调侃道：“你这是假公济私啊！”
纪瑾却摇头，望着龙涧城方向沉声道：“世人以为师尊因你被构陷身亡惭愧后悔，方才避世不出，事实并非如此。”
“这些年，师尊师娘在暗中探查六十年前的事情，此次回宗，一则是因你回来了，二则是有重大发现，未免打草惊蛇，以让内门弟子全部出宗游历为掩饰，让长老们查探。”
苍琦恍然大悟，他就说怎这次连一项不收徒的秋铭长老都带弟子出宗，原来游历是假，混淆视听是真。
继而惊觉纪瑾称呼有问题：“不对，你为何称呼师尊师娘？”
纪瑾仰头，抬手感受着携带水汽的清风，怅然道：“因为，我生于龙涧。”
明明是轻柔的一句话，落在苍琦耳中却是震耳欲聋，他好像听到了远山崩塌、苍穹龟裂，半天找不见自己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
纪瑾怎可能不是宗主亲子，还有······
自幼体弱于秋水阁静养，八岁偷偷修炼遭遇反噬，经脉受伤记忆丢失······
好像一切都说得通，纪瑾在九玄宗出现于人前时，恰逢千筮宗惨遭灭门，而师尊与彭宗主私交甚笃，所以······
“你是彭宗主之子，彭瑾？”
纪瑾笑着摇头，看向苍琦：“我，名彭晔，字云起。”
望着伸至面前的手，半响，苍琦挤出笑意，伸手握住：“我名苍琦，字徐行。”
感受着掌心温度，望着面前之人释然又带有一丝探究的眼神，纪瑾使劲回握，说道：“我知晓。”
走在纪瑾身侧，苍琦用扇子摩挲下巴，怪不得此前来龙涧，纪瑾知晓龙涧婚俗，还清楚用茶前需净手，甚至不用打听就能找到千筮宗旧址······
啊！
上次他还跟随纪瑾去祭奠彭宗主夫妻，那岂不是······
苍琦抱头：怎么办？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见长辈了。怎么办？怎么办？
纪瑾：没关系，我也见长辈了！
苍琦：你见个毛的长辈，我爹娘我都没来得急见几面。
纪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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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