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两人在荆州城内四转,可惜,一无所获,自始至终,纪瑾都没察觉到那诡异的气息,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万物欣欣向荣!
苍琦疑惑,总觉怪异,可到底哪里怪异,又具体说不清。
回望长街,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切都很正常。
“纪瑾,我们去千筮宗看看。”
纪瑾见他站定回头,还以为是记起要事,现在听他提议去千筮宗,眉心微皱:“一场大火夷为平地,且有结界······”
苍琦不耐烦听他讲道理,拽住人摇胳膊:“走嘛,走嘛,结界都是小事我随手就破了,在城中也没收获,权当陪我玩儿嘛!”
见他又耍赖,纪瑾轻叹一口气,握剑的手松了松,反手牵住人向前走去。
苍琦一路傻乐,以为纪瑾陪他去,结果越走越偏僻荒芜,嘟囔:“不是陪我去千筮宗嘛,这是哪里,荒不拉几,感觉鸟都不会来拉屎。”
纪瑾驻足,定定看着他,被盯得发毛,苍琦耸背:“怎么,你变卦还不许我嘟囔几句。”
“千筮宗就在那里。”纪瑾抬起握剑的手指向前方。
“啊!”苍琦惊诧,转头看去。
前方一片荒芜,别说残垣断壁,就连个破柱子烂台阶都没有,倒是荒草丛生,却无高大粗壮的古树。
“这是······”他不敢置信,扬手挥出一道灵力,不过两息就被结界阻挡,这才确信,眼前这片荒草地是当年亭台楼阁林立,水榭花圃交错的千筮宗。
“当年,龙涧一战,千筮宗火烧半月,还是中途一场急雨将大火扑面。”纪瑾低沉的声音响起。
苍琦揉揉胸口,只觉心里闷得慌,还记得幼时随宗主师娘来千筮宗,这里亭台四周帐幔轻舞,水流潺潺,鸟语花香,年幼无知的他,误以为是九重仙境。
“幼时随宗主来访,我将这里当做九重仙境,即便宗主师娘纠正多次,我还是喜欢在亭台回廊之间奔跑高呼‘我飞升成仙啦’!”
半响,摇头:“还以为会是漆黑的断壁残垣,不曾想,竟是连半片砖瓦都不曾留下。”
纪瑾望着远方,沉默半响才说道:“应该是有人事后收拾了。”
“难道是宗主?”苍琦猜测,可九年前,当时宗主在龙涧,还记得彭宗主夫妇二人葬身火海消息传回宗门不过两日,纪瑾就遭遇反噬,师娘传信后宗主带弟子急急赶回宗门,自此好像再未派遣弟子前往龙涧,只每年会亲自来祭奠。
突然,灵光一现:“啊,我知道了,是最后留守在龙涧的千筮宗弟子。”
苍琦环视四周,面前荒地很是平整,看来当时专门清理了,只是,为何要清理得如此平整?
“走,我们去修观看看。”
玄武观在龙涧无人不知,可是香火并不旺盛,也就是近两年,隐有传言前千筮宗宗主彭梓杰乃遭人构陷身亡,城中之人才渐渐来修观上香祈福,但求卦问卜之人很少,观主也不卜卦,只解签。
看着位于半山腰的修观,再回身看向山下,苍琦心道:这观主还真是念旧之人!
纪瑾望着山下那片旷野荒地,清风中荒草摇曳,好像在与人打招呼:“走吧,进去看看。”
修观很小,只有正对大门的正堂看着不至于破败,小院中的厢房皆是茅草屋顶,给人第一感觉并非修观,而是农家小院。
有提着竹篮的老婆婆颤微微拄着竹杖出来,两人齐齐让路,就见一灰袍修士匆匆追出来扶住老婆婆,向观外走去。
“哎呀,我老了,也不知还能来几回?”
“阿嬷可要多等等······”
目送两人出门,苍琦拉着纪瑾进正堂,堂屋正壁竟然并未摆放雕塑,而是挂了一副画像,屋内光线并不明亮,苍琦借着烛火细看,才发现画像隐隐与彭宗主相像。
正要转身与纪瑾说,就见他已经捻起三炷香于烛火上引燃。
纪瑾弯腰俯首三拜后,将香稳稳插入香炉,见摆放有蒲团,将手伸向苍琦:“我们一起。”
两人跪于蒲团上,在幽幽烛光下,袅袅香烟中,向画像三叩首。
供桌一侧的功德箱黑黝黝,在昏暗的室内极容易被忽视,苍琦找了半天,还是纪瑾最先发现。
见他将荷包内的碎银全部倒入功德箱,苍琦想了想,也将自己带的银两倒入,可能是碎银碰撞箱底的声音太过响亮,惊扰了侧屋之人,侧屋门帘被从里面掀开。
苍琦一惊,脚尖轻移,站在纪瑾身前,见出来的是一位蓄须修士,外衫上绣有卦纹,松了一口气,拱手:“见过观主。”
“施主可要解签?”
苍琦想了想转身看向纪瑾,纪瑾垂眸:“心之所惑,求签无解。”
“那无需如此多供养,施主收回吧!”观主说完,复又转身返回侧屋。
苍琦挠着脑袋迷糊,哪有观主嫌弃供养多要求香客收回的?
直到出修观,还是不解,下山路上不时回身望去:“观主真奇怪,我都不敢问他。”
“难为你还有怕的人!”纪瑾难得出言调侃。
苍琦讪讪:“也不是怕,就感觉他,好像历经世事饱受沧桑,不想轻言冒犯。”
想到修观之行也无收获,他叹气:“唉,算了,我们在龙涧多停留几日,总能发现端倪。”
回客栈,苍琦坐在木榻上发呆,纪瑾坐于书桌前沉思。
良久,一声长叹幽幽响起,苍琦拿出飞书灵玉准备向大师兄传信,他跟纪瑾今日将所带盘缠都用了,还得让大师兄着人送些银钱。
“传信作甚?”
见纪瑾问,他懒洋洋把玩着飞书灵玉:“咱俩都没盘缠了,不找大师兄,过几日得喝西北风喽。”
纪瑾盯着他,神色颇是无奈,见状,苍琦坐起身:“难道你还有盘缠?”
看着变戏法般放在桌面上的五个鼓囊囊荷包,他尖叫着扑过去:“啊,纪瑾,你好有钱,出门带这么多荷包。”
难怪今日在修观大手笔捐香火钱,是他无知了!
苍琦将荷包逐一打开,见里面全是银锞子,眉开眼笑,把玩了半天才装好。
见他一个都没拿,纪瑾诧异,不过一瞬心下了然,将其中一个荷包递过去:“这个你戴着。”
见纪瑾神色认真,苍琦也没推诿,伸手接过。
反正他出去都是纪瑾掏钱,这与收纪瑾荷包没差别!
正要揣进怀中时,被随意丢在桌上的飞书灵玉闪起光芒。
苍琦拿起注入灵力,五师弟的声音传来。
庄无涯的声音有些萎靡:“师兄,我回宗门了,看到你留的书信了。”
他正准备回话,飞书灵玉的光芒却黯淡下来,连忙道:“哎,师弟,有没有带武夷······”的小食啊?
可惜话还未完,灵玉已经彻底失去光芒。
疑惑道:“五师弟是怎么了,感觉有气无力?还不和我多说。”
“大概一路奔波累了,休息几日就好了。”纪瑾淡淡道。
想想也是,苍琦收起飞书灵玉,遗憾道:“师弟肯定带了好多武夷小食,可惜,咱们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纪瑾从书中抬起头,盯着他,见他在木榻挪来挪去寻找最舒服的姿势,问道:“回去就成亲,可有顾虑?”
“顾虑,我担心宗主觉得晦气,我把他的心肝宝儿拱了。”
自嘲一番,苍琦转头看向纪瑾,就见他黑眸溢出细碎星光,唇角微弯,神色柔和又宠溺,调侃道:“我是没顾虑的,可能宗主都顾虑齐全了!”
纪瑾眉眼舒展,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五师弟呢?”
“五师弟?师弟怎么了?”苍琦满头雾水。
见榻上之人一脸迷糊,想到他行事一向洒脱磊落,纪瑾有些头疼,抚额肃冷道:“以后莫要与他人勾肩搭背。”
“啊!”仰躺歪靠着的苍琦瞬间起身:“这是······”
“与我约法三章?”
见纪瑾沉默不语,他盘腿严阵以待:“还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不可随意与他人勾肩搭背,不可随意接受他人财物,不可随意与他人搭话······”
“天哟,太难了。”
苍琦眼泪汪汪躺在床上,他现在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干嘛要多嘴让纪瑾提要求啊,那么多不可随意,绕得他头晕不说,丢下一大堆不可,现在还独自外出,不带他。
哼!
翻身面向外侧,见孤苦伶仃的枕头很是碍眼,抱起来握拳猛捶。
待打累了丢下枕头翻身仰躺,没有纪瑾的夜晚,着实孤枕难眠!
幻想一出新婚夫君夜不归宿,流连花街柳巷,徒留夫郎独守空闺,深夜暗自垂泪的情景,想着想着不由代入自己,咬着被角眼泪汪汪。
“纪瑾,你好狠的心。”
午夜时分,纪瑾归来,看着门口烛台上还剩半截的蜡烛微微一笑,走向床榻。
微光下,苍琦脸颊红润,睡得正酣,粉唇微微嘟起,还不时咋么两下。
纪瑾搓捻手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感受到指腹湿意有些意外,抬手确认后俯身。
苍琦感觉自己溺水了,呼吸不上来,猛然睁眼,入目就是纪瑾放大的脸,将人推开抱怨:“干什么?这么晚回来还要扰我清梦。”
翻身面朝里侧,拉高被子闭眼。
“生气了?”
纪瑾见问话后半天没回应,皱眉:“你哭了?”
一听这话,苍琦炸毛,掀被起身:“谁说我哭了,不就你查探消息不带我么,我至于吗?还哭了?男儿流血不流泪,懂不懂?”
说话间还伸手点着纪瑾胸膛。
纪瑾握住他作乱的手,盯着眼角:“眼角湿的。”
苍琦抬手一摸,瞬间尴尬,娘耶,这要怎么解释?
默默倒回床上拉起被子将自己蒙住,要怎么解释,他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把自己感动哭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