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指尖令他心颤的触感,苍琦如愿以偿,这张散发着胜似月华的皎玉容颜,终于在他伸出手触碰时没有消散。
他痴痴笑着,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就怕如以往一般从梦中惊醒,“纪、瑾~”
纪瑾盯着他神色迷蒙的眼眸,脸颊温热的触感,熟悉的呢喃,让他不觉沉醉在水光潋滟的眸色之中,待看清掩藏于迷茫之下的慕恋、惊恐、彷徨,突然闭眼,再次睁眼时却是展颜一笑,伸手握住颊边的手柔声道:“事不过三,这次,你休想再躲逃。”
院中一众弟子看到小师叔醉酒口出狂言调戏云起仙尊时,被他的大胆无耻震惊得瞠目结舌,想着仙尊那张比昆仑山巅万年白雪还肃冷的容颜终是要雪崩坍塌了,齐齐在心内默念宗规戒律警醒己身,以免日后酗酒丢丑被逐出宗门。
不想,本该大怒之人却是一脸笑意,俯身对宋濯涟这逆徒低低说了什么,继而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那,那,那逆徒之手竟然自然而然环上仙尊脖颈。
清霁月辉下,云起仙尊抱着宋濯涟这逆徒,从面前徐徐而过。
柳光济望着掩住两人身影的门框,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师兄弟们围上来问东问西,他才转神,这,小师叔“特立独行脱颖而出”之计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不仅能成功入宗门早早拜仰慕之人为师,更是能剖白心意让不可能的美梦成真!
终究是心底渴望推翻理智,苍琦彻底陷入迷醉中,被梦中的纪瑾拦腰抱起时,自动收紧环住他脖颈的胳膊,窝在他怀中脸颊轻蹭下颚,嘟囔:“纪瑾,你这次别走那么快,多陪陪我。”
看着眼前身影一晃一晃,自己也随之晃动,满足地喟叹:“好真实的梦啊!真希望能久一些,但愿那些讨厌的恶鬼晚点过来。”
不想,这次竟然收到回音。
梦中的纪瑾笑着俯瞰他,竟然开口应答:“好。”
“嘻~,纪瑾,你笑得真好看,以后多笑笑,我不在也要多笑。”苍琦摇摇晃晃爬起身,攀附着纪瑾,双手捧住他脸颊说道。
随即一想,反正这是梦中,动作放肆了很多,抬高掌心中的下颚,盯着薄唇贴过去,柔软温热的触感好生熟悉,曾几何时,纪瑾也这般亲吻过他。
察觉到纪瑾欲要离去,不满于浅尝辄止,狠狠吸住两瓣柔软,轻轻啃噬,磨着双唇微张,趁机而入。
嘻嘻,这招屡试不爽,纪瑾丝毫未变还是老样子!
双手松开柔滑脸颊,搭在纪瑾肩膀,随着回应,捏住肩颈衣袍。
好像要被吞噬坠入无尽深渊,耐不过这种力道,苍琦微微侧头,却是顺着唇角一路厮磨,摸着凸起的喉结,察觉指尖下的滑动,嬉笑着含入口中。
床后墙壁上烛光照人影,仰头之人薄唇半张微微翕动,弯翘睫毛如停于合/欢花枝头的凤蝶,随冠髻颤抖振翅欲飞。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如踏云端,如梦似幻,苍琦于往事浮沉中下坠。
苍琦总想不明白,纪瑾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从何而来。
宗主夫妇,一人风雅,一人温婉,怎会有纪瑾这个口是心非、死鸭子嘴硬的小儿子,看大师兄就与宗主很相像啊!
跪坐在矮几前,拽过砚台研墨的间隙,还不忘偷瞄慎思长老,见长老看来,连忙端正身姿。
须臾,静思阁响起读书声,“为人当需谦谨,行事当需磊正,交友当需真诚······戏耍捉弄伤人情,罗织构陷乃奸行······”
苍琦提笔抄写宗规戒律,口中念念有词。
“噤声抄写。”慎思长老从书上移开目光,看向他说道。
苍琦振振有词:“长老,边抄边读,有助于铭记于心。”
抄得起劲,背得更大声。
余光瞄到慎思长老出门的背影,得意扬眉。
这些个宗规戒律,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还抄什么抄?
待长老脚步声远去,立马起身,趴在窗户向下看,果然小师弟蹲在花丛后,打了个低音口哨。
“吁~”
听到熟悉的声响,庄无涯抬头,笑望着他招手,无声道:“师兄。”
苍琦撩起衣摆挂在腰带上,手拄窗沿纵身一跃,下落时瞄到对面站在书架前的纪瑾,撇嘴比划手势。
绝交!割袍断义!
轻飘飘落地连忙蹲身掩藏在花丛后。
两名弟子路过,说话声清晰可闻。
“苍琦师兄又被罚抄宗规戒律,这旬第几次了这都?”
“静思阁抄书,对苍琦师兄都不是惩罚,那些书他估计都能倒背如流。”
“哎,你说这次因何事被罚?”
“还能因何事,定又是招惹二师兄······”
随两人渐行渐远,话音也飘远。
苍琦撇嘴:“五师弟,以后不与纪瑾玩了,玩不起。”
“我好心好意带他去后山掏鸟窝吃烤鸟蛋,竟然向长老告发我逃学纵火,忒不讲义气。”
起身拉着庄无涯向对面藏书阁而去,还不忘烤鸟蛋:“走,我要去将我的鸟蛋要回来的,才不给他吃呢!”
庄无涯任由他拉着,笑盈盈同行,认同地点头:“就是,我们以后都不跟他玩。”
两人行至藏书阁,上楼找见纪瑾时,就见他正坐在桌前优哉游哉吃东西。
苍琦定睛一看,大怒,这不正是他给纪瑾的鸟蛋:“还给我,不准吃。”
冲上去就要抢,不想纪瑾快他一步将最后一口塞入口中,苍琦趴在桌上见他细嚼慢咽吃完,还端起清茶啜饮一口。
“你······”
“这不是你送我的吗?”纪瑾放下茶盏掏出帕子擦嘴,慢条斯理地打断他话。
苍琦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告发我还吃我的鸟蛋,你,脸皮合时这般厚了?”
“师弟,你这人怎这般难处,此前赠与我,我婉拒,就于宗门大肆宣扬我不识抬举,今次我收了又说脸皮厚,你说,你到底要如何?”纪瑾拿起桌上书卷淡淡道。
苍琦哑口无言,明明并非如此,今天是你先告发我害我受罚,我才如此一说,现在倒打一耙,哼,“我以后再找你就是小狗。”
对着纪瑾大喊,说完还不忘将他书桌捣得乱糟糟,末了故意装作不小心将砚台打翻,见墨汁不小心淋到他腰带,惊呼:“呀,二师兄,你腰带脏了,我帮你擦擦。”
扑上前时,不小心将书桌踢翻,砚台掉落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才停下,茶盏已是碎了一地。
握拳装作委屈道:“对不起,二师兄,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帮你擦腰带。”
在纪瑾怒视地上一团糟时,好心提醒:“二师兄,你衣冠不洁,有违宗规,看在同门师兄弟的面子上,师弟我就不告发你了,快些回去更衣吧!”
说完,无视纪瑾铁青的脸色,走过去拍拍他肩膀,昂首挺胸大摇大摆下楼。
还未下楼梯,立马捂嘴憋笑,刚走出藏书阁歪头对庄无涯道:“看到没,纪瑾那冰山脸裂开了,啊哈哈哈·······”
“师兄,你为何总喜欢惹二师兄生气?”庄无涯拽着他衣袖问道。
苍琦回望藏书阁,见窗口看不到纪瑾身影,想到他此时蹲地整理,就想仰天大笑:“我哪是总惹他啊,明明是他总惹我好不好?”
仰头看时辰,正是外门弟子剑课时间,不想去试练场,抬脚向沧浪院而去,一路细数纪瑾各种罪过。
上次,后山射箭,他只是嗓子不舒服咳了一声,结果百发百中的纪瑾射歪了,言他出声干扰,追着他满山跑。
上上次,去荆州城逛集市,他觉得纪瑾这冰块性子以后不好找道侣,方才收了人姑娘荷包留名“九玄宗内门纪瑾”。
虽说荷包内银钱被他买了零嘴,可荷包他是交给纪瑾了啊,再说,那零嘴,纪瑾也吃了。
······
揽住庄无涯肩膀,寻求认同:“你说说,我这好心好意,是不是纪瑾不识好歹?”
庄无涯无言,他能说什么,说师兄你故意出声惊吓猎物,致二师兄箭歪直入野鸡□□当众出丑,提及此事,现在依然有弟子大乐。
还是说师兄你打着二师兄名头收人女娘私物,招致人家中长辈上宗门向二师兄提亲。
“师兄,二师兄也只吃了一颗花生而已,还是你硬塞的。”
见乖巧的五师弟竟不站自己,苍琦收手环胸,斜睨道:“总归是入他口了,再说,五师弟,你到底站谁。”
庄无涯左看右看不答话,他,他不想撒谎,抬头看天色,惊道:“师兄,到药浴时间了,我先回世宁院。”
看着乖巧白兔般的小师弟突然变泥鳅,滑不留手,苍琦哼道:“定是这段时间与纪瑾熟悉了,这才学坏了。”
转身回沧浪院时,看着上山石径摩挲下巴,半响抚掌一乐,笑看山下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