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横滨牛郎业界重返盎然‘春色’吧!”
牧野旬不但自己狂,还把顶头上司“七川春”总执行董事大大方方地搬了出来给自己撑腰。
In-横滨店铺的新人牛郎问:“搞什么?牧野旬的个人秀?”
负责教导新人的前辈哼了一声,接着说:“个人秀不过是开胃菜,正餐早就从‘杂鱼’变成‘春卷’了,不觉得七川春就要席卷横滨业界了吗?”
另一个他俩都不认识的read分店的牛郎凑上前,说:
“可不是吗?神不知鬼不觉地七川春成了次世代从业员们的信仰,他越敞开胸地张狂,就越让年轻人们觉得他有本事,跳槽过去肯定不愁卖不出去。”
凌波润轻声在鸣海宽耳边说了几句话,鸣海宽马上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看,客人今晚的目标已经逐一实现了:看喜欢的人自信满满的样子、为他点他喜欢的酒、与他干杯共度美好时光。”
鸣海宽站在牧野旬的坐席正对面,手里拿着他刚刚从内勤那里拦下的订单皮夹子。
“客人已经为担当很努力了,心意已经全部传达到位了!”
鸣海宽把订单皮夹子放到客人手上,带着肯定她的付出的笑容,说:“再多的话就要溢出来啦。”
“我讨厌输!”牧野旬的客人说道。
“今晚我算是个旁观者,看得最清楚。”鸣海宽说,“你不输给其她女性哦,至少对D 集团、对牧野旬来说今晚你是最棒的!对吧,牧野君?”
“谢谢女王大人!真的特别感动,今晚你真的很厉害呢!”牧野旬说。
屏幕忽然发出了英语声“Countdown To Last Order”,差点把全场人都吓了一跳。伴随喜庆欢乐的音乐,进入了最后订单的倒计时。
“到此为止吧!”七川春对女孩子说,“今晚你就按照预算花,别再追加预算外的订单了。”
七川春这句话算是打住了自家从业员牧野旬的气焰、又同时给in group横滨分店的从业员汐雾空留了面子。
不然后续肯定免不了一场鸡飞狗跳的“赛订单”大战。
过了一会,客人喝了一口葡萄酒,不甘心地问牧野旬:“看你,是要追加点单浇灭汐雾空阵营的气焰,还是就这么算了。”
牧野旬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跟七川董事想的一样。”
客人放下杯子,说:“我明白了,就照你们的意思吧!”
芹泽明代表走上台,拿着麦克风大声宣布:“倒计时结束,今晚全部订单已经截止!”
会计经理们正在紧锣密鼓地统计不同牛郎的卖上,因为是in-横滨店铺举办的活动,所以坐席费用、酒类的标价统一按照in group的标准方式计算。
七川春在鸣海宽身后,问:“凌波润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鸣海宽转身,对上七川那毫无醉意、相反异常锐利眼神,说:“男人们之间的秘密。”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润先生之前跟我说的、原本应该由我代说的话,全都被七川先生对客人说了出来。”
“按预算来的那句吧?”七川春说,“凌波润今晚没煽动、没喊call,冷静理智地掌握着整个场地的动向,他敢叫你传话截订单,估计心里早合计出来我们这边卖了多少了。”
“难道说,今晚的终极赢家是连城寺梦露?”
鸣海宽推敲了一下。
——加了订单也赢不了,还不如不加。
——不及时制止,还不知道“赛订单”大战会被《牛郎周刊》写成什么样的添油加醋的报道呢。
七川春说:“等下次‘横滨之夜’,你也自己合计合计每个阵营顶级player卖了多少,每上一次高级酒,不都有内勤报幕吗?”
忽然,鸣海宽提了一个问题。
“七川先生怎么看润先生?”
七川春应的简练:“这个灯红酒绿的牛郎业界,朝营业牛郎店没他不行,夜营业牛郎店没我不行。”
鸣海宽思忖着,“彼此是平行关系吗?”
“正是因为平行才很寂寞。”
说着,七川看向in group的阵营。
“能合体就好了。”
鸣海宽承接着七川意思说道。
“我要是跟凌波润联手创立一个新集团,鸣海君你说,年商净总收益有多少?”
七川春面带向往的神色。
“我只是个司机,不懂商场上的事情。”
鸣海宽佯作不知。
“在我面前你还装谦虚?”
七川春戳穿了他。
“果然被七川先生看透了。”鸣海宽微笑着低头,在七川的手心上写着,“我觉得保守估计是这个数。”
芹泽明代表取缔役上台,郑重宣布这次合同营业的结果。
“今晚,每一位客人每一位从业员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由衷地为主客两方感动,我希望这样的幸福和这样充满爱意的干劲能够长长久久地持续下去……”
“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宣布最后的结果的时刻,我宣布:获得个人卖上第一名的是店铺read的连城寺梦露;获得一番人气担当赏的是in group的竹松兰;获得总销售额第一名的阵营是D 集团。“
在梦露和竹松兰以及D 集团的横滨分店代表取缔役一一做完获奖感言和在场者们久久不断的掌声结束之后,芹泽明继续说:
“此外,本次合同活动的最佳贡献赏个人赏的受赏者是D 集团的鸣海宽。有请四位总执行董事上台与鸣海君合影……请总执行董事们下台就坐,请鸣海君留步,接下来将由我为鸣海君送上赏金20万円和纪念奖杯。”
“鸣海君在视频制作和临场协力两方面都表现得非常出色,恭喜!”
芹泽明与鸣海宽握手合影完毕,一位《牛郎周刊》的记者拿着麦克风提问:“请问鸣海君的临场协力具体是指?”
“知道的人是知道的。”芹泽明看向执行董事坐席,之后对记者说:“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自行询问鸣海君。”
“那接下来请多多指教。”记者说。
合同营业活动在鸣海宽制作的闭幕视频中圆满结束。
集体合影后,竹松兰忽然把自己的帽子送给了一位在店外等他的客人,但是那位客人忽然变了脸色,保守地问了一句:
“咦?兰君真的打算那样吗?你最好不要移籍去那家店,那家店我已经有指名的担当了。”
“我不行吗?”竹松兰对着那位客人魅惑一笑,“有指名的担当,把他切了不就好了。”
客人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了竹松兰的心机,她对这样的牛郎瞬间失去兴趣。或者说,她单纯是厌恶他,厌恶教唆她去做对不起别的牛郎的行动的他。
客人冷冷提醒:“你这样会遭人记恨的。”
竹松兰却是摆出了一副自信和绝不后悔的模样,傲气地说:
“D 集团以实际成败论英雄,如果记恨对手有用的话,那我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客人把象征着约定的帽子放回竹松兰手上,象征性地说:
“兰君真的移籍过去了,再联系我吧!”
看着客人离开的背影,竹松兰自言自语:
“别忘了,猫可是有九条命的。等着瞧吧,谁才是真正值得你花钱的牛郎。”
竹松兰抬头,天上正好是一轮圆月。
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带着金色铃铛的黑猫叫了一声。
竹松兰走了过去,蹲下,抚摸着那只猫的皮毛,仿若寻找到了共鸣者一般,声线温和地说道:“你明白的吧,你明白的吧……”
秋山葵和七川春都各自踏上了回东京的路程,凌波润、林高志和芹泽明则一起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名叫“夏至屋”中华料理店。
三人各自叫了一份套餐和三杯啤酒,不一会东西就上齐了,服务员还赠送一碟三人份的店铺自制酱菜。
“谢谢!”芹泽明说。
“因为,各位都很帅。”服务员笑着说,“接下来也请多多关照。”
等服务员关门离开,芹泽明首先尝了一口酱黄瓜,“味道是不错,就是我觉得她看上的不是咱们仨人的颜值,而是咱们仨人的衣着品味和金手表。”
林高志看了看自己点的北京风片皮鸭套餐,“那个服务员一看就是交了男朋友的,要不就不会把我们的优点总结成一个‘帅’字。”
凌波润问:“是吗?有男朋友的女孩子只会夸其他男性的外在?”
然后用勺子舀了半勺扬州炒饭,正要听林高志的回答,忽然他看见桌子上摆着一个五彩琉璃色的牙签筒,轻声吐了一个字:“咦?”
芹泽明问:“怎么了?”
凌波润拿起京味儿很浓的牙签筒认真地转了一圈,说:“就是有点惊讶,中华料理店的桌子上有这个东西。”
“这家店的中国客人多,所以得按照中国的饮食规矩来。”芹泽明说,“我跟中国客人一起吃饭,相互夹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相互夹菜?明代表真厉害!”林高志带着夸张的表情说,“请务必来in塾给年轻辈牛郎们上一课。”
凌波润被这个表情逗笑了,说:“林先生为什么非要把跟明代表一起吃饭的客人清一色定义为女性?”
“咦?不是吗?”林高志问。
“一半一半。”芹泽明说到。左右手的姿势就像托着天平,男女比例各五成。
“商业往来,还是主客关系维系?”林高志问。
“林先生。”回答这个问题就没意思了,凌波润笑着打断林高志,“明代表,干杯,大家一起干杯!”
咔——玻璃杯相碰的声音。
芹泽明把啤酒一饮而尽,豪爽地喊了一声:“痛快——”
林高志戴上了一次性透明手套,目之所及,盘子里分别放着:面饼皮、甜面酱、砂糖、细长葱段、黄瓜条和萝卜条。
林高志夹了一块鸭皮放在面饼上,问:“明代表推荐这个北京风片皮鸭怎么吃?”
“我的话就直接拿香脆的鸭皮蘸细细的白砂糖吃。”
芹泽明边说边示范。
“等于其他食材都用不上吗?”
林高志看上去并不怎么认可这个方案
“林先生也可以在面饼上刷一层甜面酱,之后把食材都一起卷上。”
芹泽明指了指桌面上的酱料。
“五味杂陈的,算了。”
林高志摇头。
“卷成春卷模样就没意思了,意头不好。”芹泽明一针见血地挑明,“林先生不想看到七川春席卷横滨业界的吧?”
林高志会意地一笑,心领神会地应道:
“我当然是站在明代表的立场上的。”
进食到一半,林高志看见坐自己对面的凌波润只喝了几口啤酒,那份炒饭还是端上来时的模样,就问他:“是饭菜不好吃,还是你吃不下?”
凌波润吃了一口,说:“18岁的时候我能全部吃完,到了28岁就只能吃得下一半了。”
林高志自我感觉:吃蘸糖的片皮鸭倒是挺合口味的。
他看着那份有些干的炒饭问凌波润:“是吗?饭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小?那你就把这份扬州炒饭退了,换天津炒饭。”
凌波润放下了勺子,感慨说:“哪款炒饭都一样,名字和配料变了而已,分量又不会变。越长大、胃口越不好,错不在食物而在于心态。”
芹泽明忽然记起来,处理“水上流也结婚欺诈”会议后的集体董事圈役员的食事会上,凌波润也不怎么吃得下东西。
那次,个人份的高级料理组合套餐还剩大半,凌波润就去花鸟风月店里处理“假|钞事件”了。
林高志问:“长大?”
芹泽明顺着林高志的话,“或者说是人生越长?”
凌波润看着对面的两人,掏心窝似的说了些至情的话:
“所以,有时候我希望回到入行之初,跟你跟芹泽代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对集团经营一无所知,只管把客人们放在心上……高兴的时候就大声笑,悲伤的时候就大声哭,哪怕是碰见一点小事,都是大家肩并肩地共同面对。”
林高志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才不容置否地说:
“真可惜,现在大家的立场都变了。”
“我们成了总执行董事,芹泽明成了代表取缔役。彼此都成了背负集团命运、店铺命运的男人。”
凌波润单手支着侧脸,思绪好似飘回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竟然用手调了调手表的侧面旋钮,让指针往回走。
在林高志和芹泽明愕然的目光中,凌波润自顾自地对着“倒流的光阴”微笑,好似忘记了现实,回到了过往一样。
林高志和芹泽明面面相觑,这副样子的凌波润,他俩还是第一次见:
这位in group直营店的大董事,带着笑容、带着无奈、也带着脆弱,只剩下双眸被表盘的玻璃映照的光芒闪烁。
如同是一座静止了雕像,他被嵌进了时间和光影之中。看似坚不可摧、实则有懈可击。
他是个拼命回避感情和回避专情的男人,却仍旧得到了许多女人的爱;他是个拼命忘却过去和忘却旧事的男人,却还是无法从自我矛盾中走出;他是个拼命坚守原则和坚守行规的男人,却还是会在商道和人道当中徘徊。
芹泽明在林高志耳边小声问:
“我们今晚算不算是见识到了凌波先生真实的一面?”
林高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应道: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各自把今晚看到的一幕记在心里就好,不必说给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