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里,老板趁凌波润讲电话的空隙,从柜子里拿出了一袋干花瓣,放进玻璃养生壶,加水煮茶。
凌波润问:“有其他客人要来?”
老板摇摇头,指着他说:“这是为你泡的。”
凌波润感到惊讶:“为我?”
“是啊!”老板笑着说:“平时在店里你喝的都是加冰的花茶吧?我给你煮热的蒲公英桂花花茶,养声润肤对肝脏最好!温热的时候饮用最好,凉了喝的话会腹痛的。”
——对肝脏最好。
这句话让凌波润觉得很温暖。
在牛郎业界,从业员之间,挡酒不叫挡酒,而叫“充当肝脏”,意思就是:把我当作你的肝脏让我代替你喝吧!无偿地互助,伤肝伤身。
25岁之后凌波润不再怎么喝酒,也不让店里的其他从业员代他喝,而是会把开瓶后剩余的酒倒进冰桶里,过后让内勤处理掉。
熟客是理解的,相反新规客和海外客就会觉得浪费……
实际上,对牛郎,酒只是赚钱的媒介,而不是非喝光不可的东西;对客人,酒只是作为衬托金钱的具备仪式感的摆件,而不是作为纠结担当浪费与否的俗物。
“谢谢!”
凌波润顺着老板的热情款待坐下。
干花瓣在养生壶中慢慢舒展,凌波润出神地看着,已经很久没人为他泡过花茶了,一直都是他给别人泡、给自己泡。
老板问:“刚刚先生打电话过去的人,是望月恋代表吧?我听见了。”
凌波润应道:“没错。In group本店Q.Sii的最高责任人:望月恋。”
老板推敲着,“先生的职务在他之上?先生叫他:恋君。”
凌波润摆摆手,“无关职务,朋友间也这么称呼。”
“我先前说的打电话来预定郁金香花束的正是望月恋代表,先生你呢?也买郁金香?”
“嗯。”
老板看对方的回答跟自己想的一样,接着讲了一件自己遇到的想象之外的事情,他说:
“我妻子说那位望月恋代表也是个怪人,他在电话里问,放下花束给逝者祈冥福的时候,应该睁眼还是闭眼?真的我们夫妇开了25年花店没遇见过这样的客人,也可能是我们刚来歌舞伎町,不懂牛郎在想什么的缘故。”
凌波润没说自己的想法,转而问:“之前您是在哪里开花店的?”
老板扭过头,做出一副受不了对方的礼仪的样子,“别跟我说敬语。”然后又回头:“你把我当你父亲,用平常家人间讲话的方式交谈就好!”
——家人?也是一个很温暖的词汇。
——如果可以的话。
凌波润心里默默期盼着。
他对老板说:“对长辈和不认识的人,我都习惯性地说敬语。”
老板开怀大笑,看对方理性的模样,说:“我跟你是一样的立场,都是提供服务的行业,给客人带去好心情的行业。”
“没到这里扎根之前,我们夫妇一直住在茨城县,一边经营花店一边做花道教师。有一天,我们的女儿让我们试试到歌舞伎町去开花店,她说能接触到许多有不同背景的人,花的价格也能比家乡翻10倍。于是我们把老家的房子卖了,买了这家店,决定在这里生活。”
“你女儿跟你住在一起吗?”
“不是,她是个女演员,正经的电视剧和电影的女演员,因为很努力,演绎道路也发展的不错,她一个人住。不过她好像在跟一个很有名的牛郎在交往,你们集团的凌波润总执行董事。”
“咦?”
凌波润克制着吃惊,十指交错。
他没想到这位花店老板是友梨花的生父,更没想到他跟友梨花交往的事情她父亲也知道。
“我女儿爱上了一个站在歌舞伎町顶端的男人。”
花店老板的口吻平静,没有不满、也没有支持。
“你反对吗?”
凌波润小心翼翼地问。
“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凌波润总执行董事比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更爱友梨花,作为父亲我对他就没什么别的要求了。”
友梨花爸爸的回答也让凌波润出乎意料。
“可是,友梨花所属的事务所和凌波润所属的牛郎集团,都不允许各自的员工真的爱上一个人的吧?”
“我女儿不是那种因为一部剧的共演就跟一个牛郎坠入爱河的人,她喜欢了凌波润三年,从第一次看‘in之夜——大型牛郎先生总选举活动’起,她就开始留意他了,别人都是看冠军牛郎,她却是看幕后的总统筹执行高管,与众不同吧?”
“是啊,不一样。”
“友梨花在三年间一直跟凌波润保持联系,但是直到拍完雨中的那场戏她才要到他的私人line联系方式,高兴的像个孩子。”
“这样呀……”
“听友梨花说三年间她发的消息凌波润都是用工作line接收和回复的时候,我真是心疼自己的女儿,那样执着……那个,先生你在in group的哪家店铺工作?”
“donuts。”凌波润说,“集团唯一一家白天营业的店铺donuts。”
“真巧!能不能代我跟总执行董事道个歉,我女儿的经纪人数次……”
“你真是个好父亲,我会把你的心声传递给润董事的。”
“还有一句,帮我转告总执行董事,告诉他,他是要带着in group走向顶峰的男人,我女儿爱上他,我骄傲!”
“我会帮你带到,交给我。”凌波润说。
“真见到凌波润,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打交道。没见到之前,我就站在我女儿的一边,跟她共同支持他吧!”
——这样就好,这样的初见面就好。
——这样不经意地遇见的方式,比什么都好。
凌波润内心泛着欣喜的波澜。
“谢谢你,我很高兴!”刚落音,他又赶紧改口说:“我,我跟润董事一样,听到这番话……很高兴,有你的支持,真的太好了!”
“只要是我的女儿喜欢的男人,无论年岁,无论贫富,无论身份,我都支持!”
友梨花爸爸坚定地说。
随后,他走到小门口,朝里面正在配花的女性问道:“是吧,孩子妈妈?”
“是啊!”友梨花的妈妈应道,“感情是友梨花自己的,该她自己把握的东西。”
凌波润也起身,在友梨花爸爸身后,看向小花房。
里面,友梨花的妈妈正站着包装不同的订单的花束。
凌波润比友梨花爸爸高,他身高有183厘米,加上小跟皮鞋,接近186厘米。
友梨花妈妈笑着看着他,说:“先生,你摘掉口罩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吧!”
“我……感冒了,不好意思,真的……”
谎话。
——不是的,如果不是对一些鲜花过敏,真想进去帮个忙。
——真想到作业房里面去认真看看那些包好的花束,夸奖友梨花父母的职人匠心。
——可是,对不起。
好在友梨花妈妈也不勉强,反而对自己的丈夫夸这个站在门边的牛郎一定很帅,一定很受欢迎。
让凌波润有些不好意思,真是个会顾及他人感受的好母亲。
“那你坐在这里等一会,我进去拿郁金香。”
友梨花爸爸让凌波润回到桌子边,见蒲公英桂花花茶快煮好了,问:“你是等望月恋代表来了跟他一起走,还是先拿花先走?”
凌波润说:“我先拿花,接下来我还有其他行程。”
“你也挺忙的吧?四点半又要去店铺出勤。花茶好了,杯子在那边,你快喝吧!你怕自己感冒面色苍白的样子不好看,那我不看,你喝吧!早上出勤的时候气色就转好了。”
“谢谢!“
凌波润拿起茶壶倒茶,茶音落入杯中澄澈清亮,他拿开半边口罩,轻轻朝杯子吹气,喝下了几口,味道很好。
过了一会,友梨花的爸爸拿了一捧紫罗兰色的纸和英式报纸混合包装的郁金香花束出来,花束的底端系着黑色的丝带,显得庄重。
“花茶,好喝吗?”
“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友梨花爸爸把花束交给这位正在等待的男人,没有谈钱,而是问道:
“歌舞伎町的花道看板,凌波润先生的个人标签那里只有一个双问号:??其他有头有脸的牛郎都附有显眼的称号:年间一亿player、月间3400万player、group历代最高指名本数保持者……为什么?”
“登载一个双问号就够了,一生过去的荣光只是往复云烟。”
无胜于有。
凌波润一个人打着伞,抱着花束站在七濑优坠楼地点的斜对面,等过了零点就过去。还有11分钟。
不巧的是,他看见美笑子从大楼的正门走了出来,送客的正好是林高志,林高志的其中一家店就在这栋楼的地下二层。
美笑子上了一辆出租车,但是车开出了不到一百米就停了下来,她莫名其妙地下了车,没打伞,靠着一块广告牌任凭雨淋。
这些林高志都不知道,因为他送美笑子上车后,就回大楼里去了。
Q.Sii店内,营业结束。
今天我不想开营业后会议,就让大家自由安排接下来的时间。
我正要打电话给花店确认花束是否已经准备好,就看见林高志走了进来。
“林先生!稀客啊!”
北泽莲热情地把林高志领往内箱。
“莲店长辛苦了!”
林高志边走边说。
他俩相互问候,就跟“七菜、奈奈事件”发生时,修也店长与凌波润打招呼的样子一模一样。
“林董事,有事吗?”
我开门见山。
“也没什么事,接下来要去演播室收录In Group TV的第一期节目,我来看你店里的新人一之濑枫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高志朝左右望了望,搜寻目标者是否在场。
我问:“水上流也取缔役已经到了?”
“早在演播室等着了!水上不是因为结婚欺诈事件,被要求暂停从业一段时间吗?我看他就是闲的慌!”
我听得出来林高志的潜台词就是:
水上“闲得慌”,所以巴不得夹在两派势力之间左右摇晃,自告奋勇出演group自媒体来给自己亮相,顺带给自己找事情做。
水上虽然狂妄,但是那副鬼畜而果敢的行事作风,也确实吸引着不少“粉丝”。
“我好心提醒凌波润别忘了时间,他不接我电话。”
林高志郁闷了一句。
“所以你来找一之濑枫。”
我在心里嘀咕。
Q:如何看待牛郎店的高额酒水?
A:
对牛郎,酒只是赚钱的媒介,而不是非喝光不可的东西;
对客人,酒只是作为衬托金钱的具备仪式感的摆件,而不是作为纠结担当浪费与否的俗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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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百合香·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