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Sii店内。
汐里因为没收到天丽的名片闹得不可开交,还不肯买单。
天丽原本没想到汐里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道歉也不是,无视也不是,像是被困住了。他完全没有时间接待其他客人,以至于没等到他过来的女孩子走了一半。
北泽莲店长看着今天的营业额比他预计的少了几成,心里非常恼火。
这位精明的店长想着:Q.Sii里能直接下逐客令的除了代表取缔役望月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也拿汐里没办法。
他对收银台上的会计经理小声说:
“我作为店长,主要负责的是店铺运营事务,对营业方面并没有介入决策权,只能尽力撑住场面。”
会计经理翻了翻皮夹子,然后在北泽莲耳边报出了一个总营业额的数字,才回应说:
“望月恋代表不在的时候,Q.Sii的主心骨不就是店长您吗?天丽不过是个乖巧懂事的美少年,那些专门对他‘挑错’的痛客多了去了,哪次不是店长您护着他、为他解决问题的?”
“这次可不一样。”北泽莲的目光移向厅内,“我有种直觉,今晚的事会闹的很大,而且牛郎论坛里的各路言论也会‘生生不息’。”
“人称天丽总支配人为‘小绵羊’,我却是认为天丽腹黑的很,只是把自己的深沉面隐藏起来了。”会计经理乐观地看向那边的待客席位,“所以店长您也不必顾虑过多,没准不等天丽总支配人主动磨合,客人就自我收敛了呢。”
“但愿如此。”
北泽莲店长笔直站着,没打算直接过去。
安静下来后的汐里,独自坐在沙发上。
她满脸都是令人惊恐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在下诅咒女巫。
她痴笑着,从手机相册里挑出了自己私下保存的天丽的宣材照片,放入修图应用里加工:涂抹、切割、合成、着色、配文字、加贴图……然后不断地把“成果照片”发到了牛郎论坛里!
不仅如此,她还“怕少不嫌多”地在帖子里打上了店铺和担当的标签,唯恐自己的疯狂行为不被外界知道。
见客人的行为这般扭曲和疯狂,不匿名发帖也不隐藏发帖地点,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今晚过来Q.Sii体验入店的大学生——
被吓得摔倒在地板上,满头冷汗。
手机屏幕上,汐里发出来的东西似乎超过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他挣扎着爬起来,连时给工资都没要,就如同失神忘志一般、含糊不清地说着:“牛郎店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然后,他没顾得上跟北泽莲店长打声招呼,就跌跌撞撞地从Q.Sii逃离了出去。
一之濑枫出于担心要去追,北泽莲喊了一声:“回来!”
“是!”一之濑枫应到,收住了脚步。
情绪不稳定的汐里都发了些什么东西?
天丽的照片——
有的被她切割了成了不同的形状,片片尖锐的棱角分明;
有的被她用油画棒工具涂的乱七八糟,线条交错的毛骨悚然;
有的被她添加了扭曲的特效,就像是在面对漩涡和黑洞;
有的则被加上了唇印和爱心之类的贴纸,充满幻想和占有欲……
不到五分钟,在牛郎论坛激起了千尺浪。
负责控场内勤主管问:“店长,这已经不是小事情了吧?”
北泽莲抽搐了一下鼻子,背着厅内的客人,咬牙切齿地说:“现在大手牛郎集团流行什么?要么不出事,要么出大事。”
内勤主管的目光充满不安,“是啊,现在的客人闹起情绪来真的越来越可怕了。”
北泽莲冷哼了一声,没应答什么。
内勤主管继续说:“别说今晚,就在前天,我还在论坛里看到:某集团支柱店铺得罪了一个带鲜花入店的海外客人,那个女性自己不懂规矩、带了不能带的东西过去,还大骂店铺,要担当当着大家的面把鲜花瓣生吃进肚子才消气。”
“结果那个NO.1牛郎不是没吃吗?”北泽莲反问,见怪不怪似的地说,“最后他不过是重新订了一束新花给那个痛客,并且答应第二天跟她店外邀约。”
内勤主管替那个NO.1牛郎感到不值,“不是心甘情愿的约会,多难受啊。”
“难受?想想营业额谁还会难受?”北泽莲摇头,“那个女性不是一高兴,就给他承诺:下个月他生日的时候,她会再飞一次日本,给他堆一座十层的香槟塔吗?牛郎论坛帖子里别人的评论全是酸的。”
内勤主管说:“难怪说有的人牛郎当久了,就把骨气忘光了。”
北泽莲看了眼出口,顺带说:
“又没骨气又没胆子的牛郎大有人在,像刚刚那个大学生,幸亏是他自己走了,否则留下来吃亏的是店铺。”
大厅内。
汐里等着天丽的反应,但是天丽没阻止她也没叫她删,看着就要僵持到店铺打烊了,最后北泽莲店长不得不求助美川翼协力解决。
去Q.Sii的途中,美川翼接到水上流也的电话,他除了听水上讲“窃听器疑惑”事件外,还问了L.back的情况。
水上描述的七分真三分假,让一向逻辑严谨的美川翼忍不住问:
“假|钞事件所涉及的,到底客人和担当之间的事,还是客人闺蜜之间的事?”
“现在已经演变成L.back的经营方针层面上的事了……”
水上说道,之后就挂了电话。
L.back店内。
七菜笑着问:“樱庭君,跟自己不喜欢的枝客人在一起,会很讨厌吧?就算枝客人说喜欢你,也不可能真的被你爱上的吧?”
樱庭纯坦诚相对:“无论于哪个牛郎,本指名客人都比枝客人重要。”
“初回客人和枝客人……”
猜到七菜的话,凌波润简单地替樱庭纯做了回答:“作为牛郎的一方,的确是会选择性地去陪伴就坐。”
然后,凌波润耐心解释说:
“因为时间有限,担当无法对所有客人都面面俱到,所以,他们会自己做选择。或许这些女孩子当中的其中几个会转变为明天的客源,明天的她们会变成后天的客源,慢慢地做积累的话——他们就能在每天的固定客源的基础上,加入新规客源。”
七菜说:“我以为我对这个集团研究得很透彻,但是唯独忘记了一点,那就是牛郎的营业方法。”
我觉得凌波润的观点并没有错,于是我对女孩子说:
“七菜小姐,更重视独自来店的本指名客人在业界是常态,比起女子会似的联谊,担当更倾向于跟独一无二的客人当面聊天。所以,不存在要刻意冷落枝客人的说法,只是担当接待那类客人时,花的心思没有比主客人的多而已,希望你可以理解。”
“真是让人讨厌啊!”她说。
我接着说:
“七菜小姐是我的牛郎生涯中,所见过的第一位初回来店就把in group当作憎恨对象的客人。因为你对我们集团喜欢得很久很深,这份感情无法与人寄托、无法告知自己的友人,所以你希望以某种残酷的方式,来切断自己‘牛郎迷’标签。”
“你想把那个装在心里的人毁掉,无论第一次来店是喜是忧,你都决定把他毁掉,这跟你嫉妒奈奈小姐没关系。”说着,我看向樱庭纯,“我想七菜小姐最大的不满——应该是毁他毁得不够彻底。”
“恋代表,我怎么听不明白?”修也店长问,“七菜最大的不满不是觉得自己做作枝客人被主客人奈奈比了下去,所以认为樱庭纯取缔役的待客之道和我们家店经营方针有问题吗?她自己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我和缓地向修也店长解释说:
“樱庭纯取缔役是in group的重量级player,如果他出事,连锁效应下就会绊倒一片能给集团赚钱的牛郎,集团陷入经营危机,七菜小姐才算达到目的。假|钞事件只是一个引爆点。”
修也店长迟疑着问:
“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人,单单毁掉他,七菜小姐还不甘心,她更想要连带着毁掉和他相关联的东西,才算自我满足。对吗?”
“可以这么说。”我朝修也店长点头,“真正意义上有价值的铤而走险,人生一辈子只有一次。”
“是吗?”
七菜发出一句冷笑。
说时迟那时快,她忽然冲到美和子妈妈坐席的桌子前,拿起了一把水果刀。
“哗啦——”一声。
是桌子上的玻璃果盘碎在地上的声音。
外表乖巧纤弱的七菜的这一举动,出乎了全场的预料。
美和子妈妈下意识地单手抓紧坐席边缘,使了个眼色让她的担当爱斗坐到自己身边,估计精明的她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七菜冲动起来无差别捅人,她好让爱斗替自己挡刀。
——客人是担当是相互依存关系,无论年龄。
——必要时甚至可以让一方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份残酷的温情最考验牛郎的胆识。
见爱斗真的坐了过了,美和子妈妈问了他一句:“你明知道……”
明知道我在利用你,可是为什么?
爱斗笑着应道:
“我不怕,我要做一个配得上美和子妈妈的担当。做一个等美和子妈妈习惯了我的风格后,就再也不想换别人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