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菜走入L.back店内的时候,水上流也看了一眼她那与名贵包包并不相称的白领衣装,在凌波润耳边小声说了句:“我还以为来的是跟奈奈一样漂亮时尚的女孩子呢。”
七菜给人的感觉是个毫不出众的女孩子,中长发编成了辫子歪在颈部左侧,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踏入牛郎店的类型。
修也店长接过七菜的包包递给凌波润,凌波润没打开看但是感受到了里面装的现金的重量,他双手拿着包轻放在了奈奈的手上。
水上流也则一言不发,看样子他对七菜毫无兴趣。
修也店长正要向七菜介绍在场的高管和店铺经营者们,被女孩子打断了。
“不用做介绍,店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认识。”七菜平静地说,“我暗地里关注和喜欢in group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润总执行董事、恋代表、风月代表、水上取缔役,我全都知道,个个是厉害的角色。”
“厉害?”水上流也盛气问她,“你嘴上说我们厉害,心底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吧?不然你怎么敢在我们in group旗下的分店搞事情!”
“人对厉害的定义不同。”
七菜很是镇定,就跟是平日里听惯了上司的训话一样,过耳可忘。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眼里的我们是怎么样的人啊!”
水上流也往就近的沙发上一坐,饶有兴致地摆出了想听听看的姿态。
“润总执行董事明朗通透,事事为集团着想,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望月恋代表一味‘暗夜逐日’,不经意间却得非所愿,遭人口舌;花鸟风月代表懂立场知进退,却容易冲动和错失判断。”
“至于水上取缔役你——”七菜冷冷看着水上流也,“喜欢你的人会非常喜欢,讨厌你的人也会非常讨厌,你在in group甚至在日本牛郎业界,都是一个非常极端的存在!”
“你说的不差嘛!”听完后,水上流也放下了翘着的腿,“但是你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把in group的高管们都玩弄于指掌之间,却不晓得已经:玩火**,莫止事态!”
“是啊,就凭我,又怎么样!”七菜转身将目光从水上流也身上移开,上前一步,看着场内的所有人,“这不正好证明了in group高管们应对突发事件的无能吗?”
“in group的高管们无能?真是笑话!”水上流也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七菜,你以为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吗?错了!厉害的反义词不是无能,而是:和气。我们这些高管,想跟你和气地解决问题。”
我很是惊讶:
能在七菜面前说出这番话来的水上流也,一点都不像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冷静”和“睿智”起来了呢?
他的“多面性”,切换自如,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啊!
美和子妈妈不屑而冷漠看着七菜,然后向凌波润发了话:
“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都能在in group旗下的直营店里搞起一场风波。润先生,由小及大,我们水商卖行业的口碑和颜面还要不要了?”
凌波润优雅地走到美和子妈妈斜对面,应道:
“口碑和颜面,无非在于言论发出的风向。往坏的方向走容易,欲盖弥彰、速战速决就好;但是想要往好的方向走,就要留够耐心、敏腕以对。您说呢?”
“既然润先生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美和子妈妈一笑,“就姑且继续观望吧!”
七菜突然开了口:“没错,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都是我,原因我后面会说。”
水上流也不依不挠,“你不用等后面,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说!”
七菜略一斟酌,点了头,“我从离开L.back起,内心就没有安宁过,现在可以痛快地说出来也不错。”
水上流也指着她,强硬地说:“你最后不要把机会当儿戏!”
“通常情况下,谁都会第一时间报警的假|钞事件,但是这家店却不叫警察、也不起诉我,不会让人觉得店铺还有其他更隐蔽的犯罪吗?”
这么说的时候,七菜的声线十分冷漠。
她就像是把L.back当成一个巨大的、深不可测的黑洞一样,等着里面的秘密被抖露出来。
所幸的是,花鸟风月学聪明了。
他不跟毒舌的七菜计较,只对美和子妈妈礼貌地说:
“方才我还在想,也许客人比水商卖行业的从业人员们更在乎颜面,可是从七菜小姐的措辞来看,我却领悟了:原来也是抱着‘挖黑洞’之心来店的客人的呀!是我眼界尚浅,有所疏忽,以后还要向美和子妈妈您多多请教待客之道才是。”
美和子妈妈浅笑,“风月代表向来深谙经营之道,又怎么会在待客之道上犯迷糊呢?大家都是同行,说不上请教,互学互通而已。”
不知道是哪位从业员,竟然像是有意识似的,大声嚷嚷了一句:
“七菜那种人,就是又自卑又想搞事情的牛郎迷。”
花鸟风月顺着那句话,问她:
“七菜小姐是碍于周围的眼光,不敢被别人知道自己是in group的粉丝吗?很寂寞吧?一直以来。”
“这是一方面。”七菜说,“我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是来玩了也不会被好好对待。”
水上流也不客气地问:“牛郎店是随便玩玩的地方吗?”
凌波润看到了女孩子内心深处的东西,反驳水上说:“七菜不是随便来玩的。”
水上流也啧啧嘴,不信凌波润说的,他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那她干嘛不自己来,非要奈奈带着,还刻意带这么一个名牌包。你看她像是个能够定期为担当贡献卖上的人吗?顶多就是一个增加指名本数的细客!”
凌波润已经敏锐地明白了一切,所以他温柔地看向七菜。
他说:“不,七菜有喜欢的人:樱庭纯。”
水上流也摇摇头,说:“就凭她,普普通通的白领还想给樱庭纯花钱?雷声大雨点小,怪不得死活不让中西英二看她带了多少钱。”
我问:“喜欢到了深处,就算明知道是犯罪,也希望自己被心上人记住的吧?”
樱庭纯做了道歉:
“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七菜小姐的情绪。”
“我一直把七菜小姐当作奈奈的朋友,七菜小姐说想为我花钱,我觉得她是很努力的女孩子,没想到她已经关注in group和喜欢我很久了。不当面说出来,我不知道的啊!”
修也店长问:“七菜小姐把真假|钞票调包的经过,可以具体说明吗?”
七菜在店长的指引下坐到了沙发上,慢慢说了起来:
“我跟奈奈是中学同学,但是家境不一样,奈奈是上流阶级的大小姐,而我只是普通工薪阶层的女儿,所以大学毕业后也顺理成章地成了个平凡的上班族,跟父母住在一起,按照他们的规划活着。但是我不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为了让父母和周围的人满意而活着,我渴望得到爱。”
“那是我第一次浏览牛郎网站,当时的pick up host正好是樱庭纯,他很帅,笑起来很好看,访谈里的对答内容全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悄悄地暗恋着他,我知道有很多比我优秀的女孩子都在为他努力,我不具备去指名他的资本。”
“直到有一天,在高中同学会上我遇见了奈奈,她比以前更漂亮了。闲聊中我听她说她正在努力学习经营方法,将来协力父亲管理公司,奈奈本来成绩就优异,所以我很羡慕她。这本身没什么,反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互不干扰。”
“可是散会后,奈奈约我去品牌店,说她要给担当选礼物,我以为她是指她的经营管理课授业老师,但是她告诉我,那个‘担当’其实是一个与她彼此间相处了快三年的牛郎,我很惊讶。奈奈没说自己是怎么遇见并喜欢上那个牛郎的,只告诉我,他跟她都在朝着公司经营管理的方向努力,她想继承和壮大家族企业,他想进入集团的董事会执行部,很多观点很投机,相处的很愉快。“
“我装作自己对牛郎一窍不通的样子,问奈奈看上的是哪家集团的哪位牛郎,我设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是这种:奈奈说她喜欢的担当是樱庭纯。”
“我问奈奈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玩,她同意了,说纯人很好,当面见到他也不用拘束,开销方面量力而行就好。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我觉得自己的自尊被奈奈践踏在脚下,那副伪善者的样子,说什么开销多少无所谓,只要捧个人场就皆大欢喜,明明是看不起我,觉得我胆小,把我当成观众看她给担当花钱如流水就行了。”
奈奈紧紧地握着花茶杯子,发现自己被朋友误会了,说:“七菜,我不是那个意思。”
七菜接着说:
“约定好去玩的那个晚上,我买了一个跟奈奈同款的包包,因为之前她说过要带四百万过去,所以我准备同等数额的假|钞。假|钞是我从地下途径购入的,我想,与其让我被当作玩不起牛郎的穷白领,还不如让奈奈变成用假|钞捧红牛郎的恶女。”
“我说过我很喜欢in group,对旗下的店铺和菜单标价都了解地很清楚,我特地凑了4万円的单,故意张扬说自己多么多么想给樱庭纯花钱,激起他的助手对我的消费能力的好奇心,好把这份好奇心当作自己提前离店的借口。”
“奈奈去补妆的期间,我从她包里盲摸出4张一万円的现金结了账,之后拎走了她的包和396万真纸币,把我那个装着400万假|钞的包留在店内,我想奈奈不会发现。”
听完七菜的这些话,奈奈神色呆然。
好久,她才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付钱的时候没发现,但是听到店长说发现了假|币的时候我发现了,那个不是我自己的包,因为没有水晶天鹅挂件。我猜一定跟七菜有关系,但是七菜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我们的友情发生裂缝,我对店铺一口咬定自己带来的是真钞,除此之外一概不知情。”
奈奈看着自己的担当,“纯,对不起,我也瞒着你,是我的谎言给in group、给店铺、给你带来麻烦了。”
樱庭纯说:“但是奈奈的谎言是在保护七菜,人之常情。”
七菜忽然侧身朝向凌波润的位置,她有话对他说。
“之前樱庭纯拿奈奈的手机打电话让我过来的时候,他说:‘润董事想知道你为什么对L.back不满意,我恳请你给他一个答复。’凌波先生,那我告诉你。触发我的不满的是花鸟风月代表的这句话:结伴前来的女性不用认真对待。”
“明目张胆搞客人歧视?大董事,你看着办吧!”
水上流也催促说。
现在是23:20,离营业结束还有半小时左右。
听到“明目张胆”四个字,修也店长赶紧过来解释:“这是店铺营业会议的内容。”
花鸟风月问:“我确实是这样说过,但是我说过的话是谁告诉你的?”
七菜说:“风月代表你不用追问这个,话是你说过的,说出口的东西就肯定会不胫而走!”
“等等。”
水上流也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似的从圆凳上站起来。
“我想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水上流也煞有介事地说,“这些东西是花鸟风月在店铺会议上说的,按照集团的规章制度,会议的内容无论谁再张狂——也不可以透露给外界,否则该做开除的处分。”
“没错。”修也店长说。
“我看得彻底把集团旗下所有店铺都核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身怀不轨的客人在哪里安装了窃听设备,专门倒卖有价值的消息给周刊或者牛郎迷或者同行!”水上流也认真地说。
“那你跟美川翼部长说吧!”凌波润说。
“嗯。”水上应了一声,就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这个时候的我,只顾看着L.back店内一出接一出的不祥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店铺Q.Sii也处在不妙的境地之中。
我甚至没有拿出手机来看上一眼,以至于对北泽莲店长发来的消息和来电有所疏忽,任由Q.Sii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主客矛盾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