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的音乐瞬间停了,不知道是谁关的。
花鸟风月在电脑边查看今晚店内的监控录像,神情严肃。
修也店长在一旁对屏幕指指点点,正解释着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
花鸟风月应了几句,然后摆摆手让店长别说了,他会自己看。
水上流也站在我身边,忽然把一张万元钞票塞到我手里,说:“这是先前的打车费!钱是真钞!”
正当我想着该怎么应对水上的行为时,凌波润过来一把抽走那张钞票,揉皱拍在水上的胸口上,用了然于心的口吻问到:“你是真的不想让我好过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水上双手接住了从胸口掉下的钞票团,满脸惊讶。
“那我给你提个醒,昨天你跑去法务监察部,当着我的店长的面说要让我身败名裂,还把一杯冰咖啡倒在海外事务部高管的桌子上说自己不小心,没看到上面有一份分店代表上报的海外旅行行程安排表。”
水上望向天花板,吐了口气,说:“我可想不起来了,是那个白兔妖精还是分店代表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的?”
我提醒说:“为什么昨天的那些人没跟你当面闹翻,你自己掂量掂量。”
他依旧是一副不反省的样子,应道:“有什么不满就当面说,背后告状算什么!”
花鸟风月本就心烦意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被水上流也激怒了,骂道:
“混蛋!谁都没在背后说你什么,他们能忍是看润董事的面子。”
“面子?”水上流也吼了一声,“面子就是撕破给人看的!”
“你给我闭嘴!”花鸟风月气乎乎地走到水上流也面前,“这是我的店,你要再敢火上浇油,信不信我即刻叫内勤把你赶出去!”
“你敢——”水上流也压根不把花鸟风月放在眼里,“没错这家店是你的,但是下的命令管不管用,却由不得你!”
“你试试我敢不敢!”
花鸟风月一挥手,给几个内勤递了一个眼色。
但是,却如水上流也所言,那些内勤没敢有所行动。
毕竟凌波润大董事和美和子妈妈都没发话,他们哪会“越级”听花鸟风月的话呢?
没办法,我无奈地看了花鸟风月一眼,这就是歌舞伎町的规矩,比的不是谁的分量重,而是谁的权威大。
凌波润大董事跟美和子妈妈都是水商卖行业里名号响当当的人物,威慑力自然不会被内勤们小怯。
别说内勤们了,包括我在内,也不敢轻易忽视他俩的地位。
“都给脸买单,奈奈小姐是用假|钞把自己的担当捧红的吧?一直以来,奈奈小姐实际开销了多少,樱庭纯自掏腰包开销了多少,敢不敢当着美和子妈妈的面公开说?”
水上越来越放肆,直到修也店长把监控视频里的要紧的部分导出到iPad里拿给凌波润看,他才因为无人响应他的“面子”话题而收场。
“凌波先生,店内担当跟客人相处的场合不允许装监控录像,这个您是知道的。”修也店长说。
看凌波润点头,修也店长接着说:
“这个录像拍摄的是在收银台结账的画面,奈奈小姐的现金是放在她敲定的坐席所对应的皮夹子上面,压着今晚的开销账单由内勤呈交到我这里过机的。”
“那不就清楚了,这400万从源头上就是假的。”
水上嚷了一句。
“我怎么会知道!”
奈奈被水上流也的一番话惹怒了,浑身颤抖起来。
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悲伤,我想她更多的是想寻求帮助。
我提醒一个内勤说:“拿块毯子给客人。”
凌波润在双方的对面坐下,问:
“樱庭取缔役,奈奈小姐是你的常客还是新规指名客?”
樱庭纯清晰地答道:
“奈奈是关照了我2年零8个月的常客。”
凌波润继续问:
“奈奈小姐今晚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朋友一起来的?”
“我有指名的担当,当然是我一个人来的。”奈奈说。
“是吗?”凌波润侧着头,有点疑惑。
我思索着,说:“不是结算日、不是活动日,一个客人一次消费超过一百万就已经……”
奈奈不满地,用敌意的眼光看着我,说:
“怎么,你觉得纯不值得我花这么多钱吗?”
“这算什么!”水上流也大声说,“那个大阪第一牛郎藏之介平时也是香槟塔常开,一个晚上拿个几百万!”
“你闭嘴!”
花鸟风月双手握拳,强行忍着怒火,使劲压着音量说道。
樱庭纯接过内勤拿来的毯子,轻轻披在身边的女孩子身上,单手环着她的肩膀让她放松情绪,说:
“奈奈,我知道你最喜欢我。跟润董事说实话吧!”
过了好一会,女孩子才缓缓地开口。
“今晚我带了一个朋友过来,她叫桐谷七菜,是第一次来这里。七菜觉得我为纯很努力,所以她也想出一份力。纯的助手中西英二,就是金发的那个——”
顺着奈奈的的目光,我看见了从业员中的一个穿衣风格跟樱庭纯很相似的人举起了手。
“中西君说七菜很厉害,第一次来玩就这么大方,可否让他看看她带了多少钱,但是七菜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中西君问了几次七菜带了多少钱来,她都顽固地拒绝了。纯说中西君不要对七菜太失礼,但是因为当时大家聊得开心也就没怎么当回事。”
“我想纯也不会真让七菜为他花钱,单单七菜有消费的心意他就很开心了。接着纯去了其他坐席接待指名他的其他客人,我去洗手间补妆回来后,七菜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一旁的中西君又在不停地道歉,我也不好说什么,以为是先前中西君煽动太频繁让七菜不开心了。随后七菜就支付她的开销,选择中西君作为她的离店指名担当离开了。”
“纯回来后,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我挺为他高兴的,给他点了税后约400万的酒。那个好消息是:某海外媒体要拍摄十集关于日本牛郎的纪录片,指名要in group的樱庭纯取缔役全程主力出演。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我想跟纯一起庆祝,所以我下大订单了。”
“那个消息是真的!”水上流也说了一句全天为止最正常的话,“下午开会的时候听凌波润说了。”
凌波润问在场的全体从业员:“奈奈小姐离席补妆的时候,谁在这个坐席上?”
中西英二应道:“我和七菜。”
凌波润问:“当时七菜坐在奈奈小姐身边,你坐在她对面,也就是现在我坐的位置?”
中西英二一愣,说:“不是,我坐在这里。”
他指向凌波润左边的圆凳。
“大董事。”水上流也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凌波润的职务,“七菜跟奈奈坐在一起,樱庭纯坐在奈奈身边,那个金发的家伙坐在七菜正对面,你坐在金发的家伙身边也就是奈奈的对面,明白了吧?”
“你过来。”
“大董事叫我吗?”
“你坐这个位置。”
水上流也按照凌波润的指示,在当时中西英二待客时的位置坐了下去,等待下一步要求。
奈奈似乎累了,不再说话,把脸庞埋在樱庭纯胸前,泪水打湿了她的担当的衬衣。
樱庭纯小声安慰着她,说:“别怕,没事的,相信润董事。”
凌波润说:“当时桌子上有哪些东西,请按照原位摆放。”
水上流也随口说道:“这谁会记得!”
凌波润没理水上流也的话,对中西英二说:
“请复原当时桌子上的东西的摆放位置。”
“别强人所难了,还是你要拿自己的高管身份逼一个普通从业员摆桌子?还嫌在美和子妈妈面前丢脸不够吗?”水上问。
中西转身跑向储物室,看样子是去拿冰桶和小零食,根据坐席的远近,这一步骤通常要求从业员在1~3分钟内完成。
“凌波先生竟然记得?”
千叶副主任小声嘟哝了一句。
“怎么了?”爱斗问。
“中西英二的记忆力很厉害的,去年的‘in之夜牛郎先生总选举’他参赛的特技就是记忆。”千叶说。
“原来如此。”爱斗说。
“我以前以为‘in之夜’关于从业员个人特技展示的初选和复选的视频,评审员们哪会逐一看,顶多就是关照会给集团带去高卖上的人。但是,我没想到凌波先生竟然记得中西英二的特技,他是认真看过集团里不同的从业员的视频的。”千叶说。
回来后,中西英二一一把冰桶、零食、烟灰缸、火机、玻璃杯、菜单夹按先前的样子放好。
“负责七菜小姐的账单的内勤,请向大家说明当时结账的情景。”
“现在要追的是奈奈的账款,不是七菜的吧?”
水上流也内心想,没说出来。
内勤说:“七菜小姐支付的是枝客人优待和茉莉花茶等饮料的合计料金,四万。钱是她从包里拿出来的。”
我觉得不对劲,问道:“包里,而不是钱包?”
凌波润则问地更一针见血:“包,谁的包?”
内勤挠挠头,歉意地说:“我没有留意,入店后七菜小姐和奈奈小姐就坐在一起,两人的包也放在一起,款式和颜色也是相同的。”
“这太奇怪了,算上额外点单的费用,用四张万元纸币就可以付清。”花鸟风月问,“为什么七菜是直接从包里盲摸出来的?”
修也店长抱着同样的疑惑,说道:
“是啊,难道她对自己的消费额就那么有底?就算是四万块,也应该打开钱包一张一张数过再结账比较好吧?之前她不是当面奈奈小姐的面说要给樱庭取缔役贡献大额卖上吗?”
“除非——”我冷静地说,“她拿钱的包不是她自己的包。”
花鸟风月推测说:“七菜小姐提出结账的时候,奈奈小姐不在,中西英二也不认得哪个包是奈奈的、哪个包是七菜的吧?毕竟她俩用的是同款。”
“不,我能认出来。”中西英二说,“奈奈小姐的包包上有个天鹅水晶挂饰,很小,只有手指甲大,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奈奈解释说:“那个挂饰是纯亲自定制送给我的,原本是用作钥匙扣装饰的,今晚我没想到七菜带了同样的包包来,就把天鹅水晶挂饰放在自己的包包上做区别了。”
樱庭纯问:“七菜小姐知道吗?”
奈奈应道:“我没有跟她说。”
中西英二说:“这个留在店内的包包上没有天鹅水晶挂饰!”
修也店长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待客的时候,从我坐的位置是看不到七菜小姐从哪个包里拿钱的。”中西英二说,“现在我站在坐席旁边,才能看清楚留在沙发上的是谁的包包。”
“怎么回事?是七菜拿错了包、还是她把钱从两个包里调包了?”
修也店长问,来回在店内走着,希望听见更有力的目击信息。
凌波润问水上流也:“坐在这里,你能看到奈奈小姐的包包吗?”
水上从自己的视角出发,发现放置包包的位置正好被不锈钢冰桶挡住了。
他转身对全场说:“看不到。”
“这么说来,中西君不是被七菜利用了吗?”花鸟风月说,“她把中西君当成了她付款的目击证人,然后金蝉脱壳地先一步离店了!”
修也店长似乎想到了什么,顺着花鸟风月的话继续往下说:
“而实际情况是:七菜小姐所用的四万元是从奈奈小姐的包里拿出来的,那么,事情不是变得更奇怪了吗?”
“怎么?”美和子妈妈皱了皱眉。
“假设奈奈小姐今晚带过来四扎钞票,每扎一百万,每扎最上面的那张一万元是真的,剩下的是假的,那么——”修也店长问,“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真钞恰好被七菜小姐抽走了?”
“七菜怎么知道奈奈带假|钞,她俩是串通好的吗?”水上流也转而神色机警,“这可不妙,是共同犯罪呀!”
“真是出乎意料啊!”
美和子妈妈的语调波澜不惊,却让人觉得她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早已一点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