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是in group的全体经营阵营和各分店董事的集体会议。
一之濑枫跟着我坐车到了集团本社事务所,他因为还处在考核期而不是集团的正式社员,无法直接打卡入内,所以抬头仰望这栋建筑物,说了句:“真是立派的大楼啊!”
“做登记的话,也可以进去。”我说。
“不了!”他说,“我也不是不想马上进去看看本社的样子,但是我这个时候去的话,别人会说恋代表别有用心的,我不能让其他人误会恋代表。”
然后他就跟我告别了。
本社事务所在三楼,入口处是两扇擦得明亮的玻璃门,推开右边的就可以进去。
正面是巨大的in group logo,往左走依次是:法务监察部、海外事务部、人事综合部、执行部办公室和内部会议室;往右走则是:艺术企划宣传部和专用摄影棚。
左侧除了美川翼之外,清一色是有丰富的牛郎从业经验的男性。
右侧除了集团的专属摄影师之外,全是在包装、设计和时尚嗅觉方面很厉害的女性。
一年前,本城一辉CEO让人把法务监察部和海外事务部之间的墙拆了,将二者打通连成一体,用意至今让人琢磨不透。
最里面的大型会议室,役员大会时桌椅呈口字型摆放,经营阵营者们坐背靠白板和幻灯片的位置,各店铺代表分坐两侧不固定位置。
而平时,则会划分成三个区域用作:
关系企业来访者洽谈会议室、企划讨论室和社员相谈室。
在10月中旬,这里将被用作“in之夜——牛郎先生总选举活动”的专用商讨决策室。
我由于重感冒而戴着口罩,并不想多说话。见到熟悉的社员多以点头示意。
“望月恋你说,人死了还有知觉吗?七濑优是不是坐在云堆里看集团的笑话?”
特地从大阪过来的水上流也取缔役,大步从后面走到我身边,带着冷笑,阴阳怪气地问我。
“恋代表不想跟你吵,还是你想逼他?”
一句冷静的声音的从后面传来。
我回头,是nuts分店的相乐光辉代表。
他内穿一件中长款白色打底衣,外搭一件紫红色的长袖衬衣,戴着GORO’S的羽毛项链,下穿一条黑色紧身的破洞牛仔裤,显得高挑帅气。
水上流也“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因为,恋代表也好、润董事也好,都是我一辈子尊敬的人。”
见水上流也没趣地走后,相乐光辉说。
他向我鞠躬,然后先一步走向了会议室。
望着这位年轻人的背影,我对他不是感激也不是无情,而是漠然:
相乐光辉。
他是集团最年轻的代表取缔役。
凌波润能让他背负一家新店的未来,说明他一定有过人的地方。
虽然在代表阵营中资历还浅,但是他的存在却早已引起役员们的注意。
“恋君,走吧走吧!”花鸟风月一边说一边让我加快步伐,“里面吵吵闹闹的,大阪的那个家伙看来是真不想在集团呆下去了。”
“美川翼部长正在里面跟凌波润董事汇报他在大阪期间的事情吧?”
经过执行部办公室时,我问道。
“我想是。”花鸟风月说,“本城一辉最近不是跟着黑田玲央社长在处理七濑优的事件吗?没空理大阪分店了。之前月影翔太的那事他也没管,换平时他早让集团的法务部顾问律师去花钱删帖了,他能同意拍谢罪视频吗?”
花鸟风月向我强调:
“……大阪分店的事儿处理的好,该感谢凌波润董事吧?”
我一笑而过,心里有数。
确实,按照本城一辉那种死要面子把集团荣誉感放在首位引以为傲的人,怎么可能同意大阪分店给一个旧职工低头?
我本着一颗为了大家好的心,说道:
“我希望水上流也不要在会议上太放肆,至少要体谅凌波润董事为了他和in-大阪分店做了什么。”
花鸟风月摇头,反驳说:
“铁了心不想干的人,哪会领情?”
执行部办公室内。
美川翼向凌波润汇报说:
“我仔细向藤原真理女士了解过了,原本那1000万她是想用来资助儿子买房子的。但是水上流也说喜欢她,决定月底就不当牛郎了,跟她结婚,希望她先把这1000万拿出来开个香槟塔。”
凌波润说:“翼部长,你把那个line聊天记录的截图拿过来,我看看。”
美川翼从包里拿出iPad,打开图片页面递给了凌波润。
“香槟塔开过之后,藤原真理女士说自己就联系不上水上流也了,电话打不通,店也不让进,幸亏自己保存了聊天记录。”
停了停,美川翼又进一步说:
“后来,事情闹大了,水上流也不但不在家反省,还执意到店里来继续出勤。苍月流依主任升格祭当天,水上看不惯那两座大型香槟塔,就把气撒在月影翔太身上,让内勤禁止翔太入内庆祝。”
凌波润了解了情况,对水上流也的做法很是灰心,只好无奈地说了一句:
“因为他自己的不快,就要把别人的升格祭弄成那样?”
“起先内勤一句实话都不敢说。”美川翼向凌波润透露说,“但是反省停职期间,他似乎有所觉悟,就把深一步的原因告诉了我。”
“内勤都跟你说什么了?”凌波润问,“你把实话告诉我!”
“内勤说,当时自己之所以对月影翔太那么盛气凌人,全是因为不敢反抗水上流也。水上威胁说:‘你要是不照我说的去做,我就把你偷店里的钱去给家人还赌债的事情,抖露出去。’ ”
美川翼既是同情,又是可怜,轻声说:
“唉,他俩都是有过错的人,只是我们知道的太晚。”
凌波润看向空着的本城一辉的座位,再低头继续看line聊天记录图片,念了一遍藤原真理的聊天对象的名字:“水上流也。”
美川翼问:“润董事您不追究内勤偷钱的事情吗?”
“如果内勤真的偷了钱,我想监察部一定处理过了、写过报告发过来了,但是我没收到。”
抱着对这样的前提条件,凌波润继续推测说:
“我想——是内勤在打该不该拿钱的心理战的时候,正好被水上流也看见了,被水上流也撞准了时机、抓住了把柄,才受了威胁。其实内勤的内心,是不敢偷的吧?”
美川翼点头,“像润董事说的一样。”
“在这个牛郎业界生存,太难了,上司家人自身。”
凌波润感叹,然后,又问向美川翼:“停职结束后,那个内勤也不会在in-大阪分店呆下去了吧?他的家人欠赌场多少钱?”
“320万,是他的继父。”
“这里有400万,希望翼部长以in-大阪分店的名义转交给他。”
“润董事,您为他做到这个这个份上……”
“现在in group不是在跟哪个大手牛郎集团争第一,主打颜值还是主打品牌,由得其他集团想怎么干都好,现在的in group不缺知名度不缺人缺的是心,得把心补上。只要能让接受的人感受到心的暖意,以谁的名义都不重要。”
“可是您听,旁边不是吵起来了吗?水上流也哪知道您……”
这时零斗取缔役敲门进来,他左手托着没有合上的Mac笔记本。
“润董事。翼部长也在啊。”
“翼部长刚从大阪回来,就行李都没放回家就拖着过来,零斗酱也是,我看你的黑眼圈,昨晚通宵了?”凌波润问。
“不要紧,我想把2012~2022年10年之间的‘in之夜——牛郎先生总选举活动’的网页内容做翻译,中英法三语,这样海外客人们看起来就方便了。”
“辛苦了,零斗酱。”凌波润说。
“不辛苦,我把去年‘in之夜’的网页的中国语版本翻译出来了,我也不会网页设计,就用其他软件做了一个仅供本地浏览的模型,想着拿过来给润董事看看,如果润董事觉得没问题,我就把文稿和模型拿给企划部的网页设计师,拜托她们把多语言切换版本的页面做出来。”
“笔记本上的东西开完会之后,再一起认真看。”凌波润说:“跟我说说吧,初次翻译网页的感受。”
“in group在海外的知名度没有其他两大集团高,我一定要尽自己的能力做点什么。我知道本城一辉CEO一看到我就火大,每次只要是他主持的新人动员会就会把我当反例说一通。所以我想找润董事把关,‘in之夜’活动这几年都是润董事统筹跟进的。”
“嗯。”凌波润笑着点点头。
“零斗,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美川翼说。
“到时候多语言切换版本的网页做出来了,如果效果好,在海外受欢迎,本城一辉问起来,我会提前交代企划部的社员说是她们的企划,翻译是外包给翻译公司的,这样本城一辉CEO就不知道是我做的了。”
“你俩都是这样,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美川翼说。
凌波润看着手表,离开会还剩6分钟。
他单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强打着精神。
“零斗酱,讲讲吧,你对‘in之夜’活动网页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