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而回到家楼下已是深夜，果然有辆黑色轿车已经等在那里，她刚走过去车窗便摇了下来，林可而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你怎么知道我会上你的车。”林可而一上车便问道。
“在巡捕房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有话要对我说，我便来这儿等着了。你不上我的车难道是要我上楼去你家坐坐不成？”叶锦轩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叶少爷果然是个聪明人，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寻花问柳的花花公子了。”
“怎么，对我感兴趣？，那不妨花点时间慢慢研究。林小姐，请问我们现在去哪儿？”叶锦轩调戏着说道。
“随你。”
“那好，你坐稳了。”说着一个猛踩油门，车子像箭一般飞了出去。
“夜上海俱乐部？怎么又来这里？”林可而下车看到夜上海俱乐部的招牌有点意外，这是上次他们俩打台球的地方。
“我知道你喜欢刺激的，夜上海俱乐部可不止有台球，还有更好玩的。”叶锦轩竟朝她浪了一个媚眼，林可而回了他一个白眼。
跑堂的将他们引到了俱乐部最偏僻的一个角落，这个点儿原本就没什么人，这里更是冷清，打开门竟是一间射击馆。
“我知道林小姐枪法不错，我们切磋切磋如何？”，叶锦轩说着拿起一把手枪，三两下便装弹上膛，递给了林可而。
林可而接过枪直接对着靶子就是一枪，离靶心不过差了分毫。叶锦轩拍手叫好，
“林小姐果然好枪法。”
“叶少爷倒真沉得住气，你就不问问我打算跟你说些什么？”
“能说什么，无非就是程志远派你来跟我谈条件罢了。”
叶锦轩话音未落紧跟着一声枪响，正中十环靶心。几次接触林可而已经感觉到他绝不简单，他的身手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而他的心思更是深藏不露。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当然知道，从你第一次有意接近我，我就知道是程志远的授意。他无非是看中我是个拈花惹草不学无术的草包，想要叶家大出血，便从我开刀。说吧，这次他开出什么条件？”
林可而审视了一会儿才说道，
“既然林少爷是聪明人，那我就原话转述了。一、叶家面粉厂优先供给淞沪警备司令部，且要成本价出售。二、印染厂和发电厂每年一半的收益收归南京政府国库。只要做到了上面两点，自会放了你姐夫。”
叶锦轩干脆把枪一甩，抚掌大笑，
“这和明抢有什么分别？这就是堂堂国民政府干出的事吗？”
林可而面无表情，只管拿起枪瞄准靶心。
“我只是负责传话的，话已带到，怎么理解随你。”
叶锦轩却已站到了她的身后，胸膛紧挨着着她的后背，下颌抵在她的肩头，脸颊就快要贴着她的脸庞，虽还有毫厘的距离，但都能感受到彼此脸上微微的烫。他抬起手，又用大大的手掌裹住了她扣着扳机的手，就连空气都有些迷离。
“开枪第一要义不是瞄准，而是静心。”
可又是谁的心在砰砰乱跳，却还在强装镇定地胡说八道，
“然后看准靶心，只管开枪不要犹豫。”，说着食指带着林可而扣下了扳机，只是……只是子弹好像不太给面子，飞到八环开外了……林可而这次却没办法再不屑地讥讽，有些火苗已经在心底慢慢生烟，而她绝不能任其蔓延，必须一脚踩灭。
“话我已经带到，如果没什么要转达的，我便回了。”
叶锦轩却是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叶少爷可有话说。”林可而一脸漠然。
叶锦轩只得放下了手，也随即压下了眼里的火热，
“转告程志远，切勿痴人说梦，如果我答应他那些狮子大开口的条件，岂不正中了他的圈套，坐实了我姐夫就是**。从此他就有了敲诈勒索的把柄，今天还只是要叶家一半收益，明天是不是就要将叶家产业全部充公。告诉他，钱一分没有，但人却要一个不能少的全放了，我要救可不止是我姐夫一人。”
林可而不禁微微皱了眉头，
“叶少爷怕是异想天开吧，如果只是以继续游行相逼那绝无可能奏效。华界的游行示威已经压下去了，法租界脚夫帮的人自会出面，他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比巡捕房的警察狠多了。”
“脚夫帮？”叶锦轩没想到程志远竟跟□□搅和在了一起。
“这次的烟土走私脚夫帮可是罪魁祸首，他们当然会卖力镇压了。”
“你是在提醒我吗？”叶锦轩有点不可思议。
林可而没有正面回答，又说道，
“程志远是个硬骨头，硬碰硬他绝无可能妥协，只有上面的压力才能让他收手。你去找一个人，公安局钱学礼钱副局长，兴许他对你有用。”
林可而说完就要走，叶锦轩伸手拦在她的前面，满面狐疑地问道，
“你到底哪头儿的？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是真的有些困惑了。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叶少爷还是抓紧时间救人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林可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鬼事神差说了这些，她一向只是煽风点火看狗咬狗，才不管谁生谁死。这次大概只是因为宋子谦太像自己的阿爸，她不想他就此丧命，又或者……她不愿深想…抬起食指压下他的胳膊，付之一笑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