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这个吻来得出乎预料，结束得却很自然。放开柳菀时，严靖之听到了她有些重的呼吸、看到了她红肿的嘴唇和水汪汪的眼睛。那双手臂环着他的脖子，环得更紧了些，然后柳菀干脆挂在了他身上。
“菀菀。”
严靖之语气艰涩：“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知道。”柳菀一副摊牌的样子：“你说吧。”
严靖之并没有推开她，而是把她抱起来，左看右看，走向会客区坐下。有两个人的重量加持，男人陷得更深了些，整个人被压实在了真皮沙发中。
“唉。”
严靖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早知道你这样，我还是应该跟你……深入谈一谈的。但那个时候我想，你还没上大学，让你戴着枷锁去读书，没办法好好享受校园生活。”
“我本来也没有好好享受。”柳菀说：“我那时候一直觉得你很讨厌我，一直提不起精神和同学出去玩。”
严靖之：“我怎么听说你参加舞蹈社团活动参加得很多？”
“我喜欢啊，一群姐妹叽叽喳喳的多开心。”柳菀回：“而且听她们讨论各种八卦就觉得可带劲了，听着听着，我又觉得还是你好了，叔叔。”
“啊？你们一群国内最顶尖的学生，天天就聊这些？”
严靖之有些鄙视，几秒后追问：“都有什么？”
噗。
柳菀抿着嘴唇：“其实……别的学校有的我们都有，只不过更隐蔽一点，闹出来的也不多，捂不住的才会在论坛上闹大然后扩散出去。”
“哦我知道，你亲亲爱爱的学姐就有不少桃花债。”严靖之说：“读书的时候劈腿，男朋友为了她打架闹进派出所了。”
“……”柳菀有点不爽：“还要不要听。”
“我知道你的意思，大学生，不成熟，也是有的。”严靖之顿了顿，喉结滑动：“女孩子好像的确比男生成熟得早些，在你看来，同龄男生可能的确……差一点。”
柳菀看着他的眼神太过专注，严靖之哪怕用余光都能看到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他被看得没法专心讲下去。
“不止，我们系里就有男生劈腿劈成八爪鱼，隔壁曦华那更是好多公子千金聚集地，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脏死了。”柳菀很开心地话锋一转：“根本没有像叔叔你这样，又聪明又能干、洁身自好还长得帅的男人。”
不是。
严靖之差一点笑出来，立刻调整表情：“你既然听过那么多八卦，那肯定也知道，到了一定程度，所谓的婚姻和家庭，已经不是单纯感情就能够开始和结束的了，对吧。”
的确如此。
云京的上市公司，不少老板看起来夫妻和睦，实际上家外有家，红旗不倒，彩旗一片又一片。很多原配和外室各有各的恨，但为了财产，不得不咬着牙继续表演和斗争，最近南边闹起来的也不外乎如此。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叔叔你好呀。”柳菀干脆趴在严靖之胸前，抱着他的腰：“你总觉得我年纪小，但我又不傻。”
从他们俩认识开始，严靖之就没有过花边新闻，忙的时候没时间，闲的时候看书锻炼，整个人作风正派得不得了。最开始原厂那边的老板背地里骂他假正经，现在大家开始交口称赞严靖之有原则。
“然后呢，菀菀。”严靖之说：“你觉得我不搞那些，我的确不搞。但，你是怎么想的呢？”
“嗯？”柳菀抬头：“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呀。”
“怎么想？”严靖之问：“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是喜欢我吗？还是爱我？还是觉得我对你有恩情，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和我绑定在一起，防止我的利益因为被你分走了一部分而受损？”
面对严靖之的连环发问，柳菀只是反应了一下：“对呀，喜欢你，也爱你，也的确有最后那一大串的考虑。按你的话讲，跟你结婚了的话，那比我入职还要管用好使呢，对吧。”
……
这些程序卡壳的变成了严靖之：“你，你说什么？”
“结婚的话好多问题迎刃而解啊，加起来超过40%的股权，我这边再攒点再买点，要是发展得不错可以再过几年让圻盛退市私有化。”柳菀歪着脑袋：“到时候继续干或者卖掉脱手就方便很多，也没有证监会那么多眼睛盯着，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累。”
“结婚？”严靖之重复了关键词：“柳菀，你怎么想的？你……你真的想，想嫁给我？”
“不然呢。”柳菀反问：“我本来都计划好了，我想大学毕业你应该接受我了吧，结果你还是这个死样子。而且你拒绝了之后，我很多计划也要跟着被打乱了。比如我打算25的时候生第一个孩子，28岁的时候生第二个——再拖你过了40就不太好生了，叔叔。”
严靖之表情很惊恐。
他看起来像个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
严靖之想跑，但他被柳菀压在沙发上，他跑不了。
他把柳菀从10岁养到22岁，结果这小丫头刚满18了就跟他告白，大学毕业了要跟他结婚，还要生孩子——还要生两个？！
老天爷！！！
“菀，”男人眼皮狂跳：“不是，柳菀，你先下来，下来坐好。”
“我不，”柳菀抓住他的衬衫：“这样也能聊。”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严靖之实在是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早知道他就不该想着让柳菀进总部，国考考就考，考上了吃国家饭稳定的多好，而且也在云京眼皮底下而已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叫你非要把她放在眼皮底下！
严靖之你是真该啊！
“菀菀，你，”严靖之的脑袋很混乱：“结婚，结婚是大事。你恋爱都没谈过，这种决定不好随便做的。真的，菀菀。”
这种手足无措落在柳菀严重眼中，她更兴奋了。
“我就要做。”柳菀脖子一梗：“我就是要跟你结婚，严总。”
“不是，柳菀，你——”严靖之想把柳菀掀下去，几次尝试未果：“——你知不知道创始人大股东结婚，万一出点事，搞不好公司都要完蛋的？你、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为可怜的股民朋友想一想啊！”
“我！知！道！”
柳菀死死扒在严靖之身上：“所以！你为什么！不能为了可怜的股民朋友！一直把我拢在身边！然后！哄得！开开心心的！”
真是服了！
严靖之变得绝望：“你现在说得好听，那以后呢——再过几年你再遇到个此生真爱要离婚我该怎么办！柳菀我是该放你离开还是为了公司和所谓的面子好看把你锁在身边——就像傅文国对我妈一样！”
满室寂静。
在柳菀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严靖之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妈，她那么聪明一个人，她早就知道的。但……她没有说过，为了……我哥和我。”男人的声音里带着苦涩：“她，她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为了她儿子眼中能有一个……好父亲的形象。可是她的长子不领她的情，她的幼子蠢得什么都看不出来。后来，我不在的时候，我妈想要离婚，但被一群人一窝蜂地劝，包括傅襄。然后，然后她就被困在了一段别人都说体面的婚姻里……就那么，就那么……没了。”
“叔叔。”
柳菀没想到严靖之家里还有过这样的内情，更没想到男人在说到妈妈的时候，眼睛里被带出了晶莹的泪。年轻女孩伸出手，轻轻拭掉了他眼尾的一抹潮湿：“那就不结了，不结了，是我的错，我不说了。”
“菀菀。”
严靖之回过神，这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他的手握著了柳菀的，半晌，他才再次开了口：“菀菀，你根本……还没意识到，婚姻对你来说有多大的风险，也不知道，它可以给你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严云芝的教训太过惨烈，以至于严靖之在听到柳菀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竟然感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恐惧。
柳菀也有可能被这样摧残，这对他来说是绝对、绝对不可接受的。
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嗯，我知道了。”柳菀说：“我再想想。”
严靖之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柳菀跪坐起来，抱住他，让他抵在了自己锁骨上。
“菀菀。”严靖之靠了上去，没有目的地叫她的名字：“菀菀。”
“我在呢。”
柳菀轻轻抚摸着严靖之的头发：“我在。”
他们就在办公室里这么相互依偎着，直到窗外的斜阳变得血红。
严靖之早已恢复过来，可他还是贪恋着柳菀这个弱质纤纤却又温暖馨香的怀抱。
直到，余朗硬着头皮来敲门。
“老板，那个，再过两小时就要去林家老宅那边了。”余朗一进门，发现严靖之看着有些疲惫，柳菀也有些消沉，联想到之前听到的隐约的吵架声：“刚刚林董那边说，想请……小柳也去。”
这是临时加的邀请，柳菀牛仔裤和T恤不合适，严靖之让她回去换了件更符合场合的连衣裙。柳菀下楼时，严靖之的车已经等在了楼下。
男人不辨喜怒，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话讲，但车内气氛并不尴尬，而且无论是严靖之还是柳菀都知道，今天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这是柳菀第一次进林家老宅。
又或者说，是她第一次被允许前来。
她来云京几年了，才有了参与一些场合的资格。
和严靖之以为的谨慎小心不同，柳菀毫无畏惧，甚至有些杀气腾腾，迈进大门的那一刻，她不像是去吃饭的，像是去打架的。
事实同样如此。
王泾源和傅襄更早到达，此刻正在和林闻达聊天。看到柳菀，林闻达赶忙招呼她过来坐。
“泾源大哥你认识得比我早，我就不介绍了。这一位，”林闻达示意柳菀看看傅襄：“你得叫一句大伯。”
“还是别了吧，林董。”
柳菀浅浅笑了一下：“我大伯就是个泥腿子出身，镇子上开小作坊的。”
她将傅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这位，我可不敢高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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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