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乱动的话，我的手也会抖的。”
被推下车，常二脚下踉跄，差点因为腿软贡献膝盖。
推他的方路见他这怂样，抬起的腿又收了回去：“没意思，早知道我就跟着齐哥守大门了，抓地鼠一点挑战都没有。”
常烬婪不是人，但对这个亲弟弟没得说，常二飞扬跋扈惯了，出门是小恶霸，在基地里更是太子爷，哪吃过捆着手被枪杆子顶脑门的苦，被这样贴脸开大也发不起脾气，羞辱？更多的还是恐惧。
他现在彻底弄明白了他哥都想不通的问题。他哥托人弄来的那个哪是什么修复舱，报废品，而是冷藏舱。
那里面躺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
那个人跟齐怵关系匪浅。
齐怵正因为冷藏舱丢了大动干戈。
“这话你最好别在齐哥面前说。”周文行道。
“不用你提醒，我也就在你们这儿说说，齐哥这几天可太可怕了，我都不敢去他跟前晃。”
齐怵心情很烂，连他们自己人都怕触霉头。
常二在心底恨死了那个传递消息的人，害惨了他们兄弟，可现在怎么办呢？只有示弱，他们可以帮忙寻找冷藏舱，并且愿意说动他哥交出兴安基地的所有物资，只要能保命。
这时，不远处陡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
“轰隆隆～”
炸药的威力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方路：“卧槽，齐哥动手了！”
周文行同样震惊。
……
烟尘滚滚，巨大的蘑菇云从地面缓缓攀升。
黑色浓烟，火红色明亮的火焰，像是一幅打翻颜料的残败油画，带来报复性的恐慌和惊惧。
周文行两人找过来时，兴安基地的防御大门已经被轰开，破了好几个大洞，挂在中间摇摇欲坠。
常烬婪怕死，整个基地的防御系统是他花大价钱建造的，是他最引以为傲也最自信的坚固堡垒，就好比他觉得虽然被包围了，但“远帆”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现在，就这么破了。
没有任何物质在理论上是绝对炸不开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火药的爆炸效果不够好，炸的次数不够多。
前者，昔日的化学系天才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
后者……
前仆后继的机械人会不断替换被子弹射中的同伴，弥补前行困难的不足。
浓烟弥漫整个视野，方路小心翼翼地凑近站在火光中的青年：“齐哥……这样炸，你不怕误伤到那个……冷藏舱里的那个人吗？”
背对着他俩的青年身材高大，臂膀坚实。在接连不断的爆破声中，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他们早就习惯了齐哥的冷漠，不过在短暂的间隙中，他们竟听到了对方沙哑的嗓音。
“不需要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凉。
什么叫不需要了？难道那个人已经……齐哥是怎么确定的？
忽而瞥见青年侧边视角暗红的眼尾，向来沉稳淡然的眼睫上下龛合，似是抑制不住的轻颤……齐哥自控力可是最强大的啊！
他们都见过齐哥对冷藏舱的在乎程度。
答案很明显了，方路嘴边正准备酝酿一句悲伤的“节哀”，却见他又有了动作。
他将手中的通讯设备用拇指轻轻擦拭，上面沾了点飞灰，再仔细地揣进外套兜里，确保不会掉出。
做完这一切，他抬眸，眼神夹杂着果决和狠辣，唇边却勾起一抹笑。
“去检查其他出口，堵死。”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
两人心中再次一震。
完了，齐哥什么时候这样笑过？
别是接受不了真疯了……
……
剧烈爆炸后的蘑菇云高高挂在天边，弘阳基地的救援人员在几公里外目睹了这一幕。
“齐怵开始了。”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规模的爆炸。
以前只是在手册上看到描述，整片天空都燃烧成了火红色，只是看着都让人为之胆颤。
赵千呈眉毛压成了一字型：“加快进程！”
支援车队飙到极速，等他们抵达兴安基地的外围时，听到了更清晰的枪声，他们意外地靠近得很顺利。
不能再靠近了。
赵千呈当机立断，下令其他人跟上他，把未阮留在车上。
“你没受过任何训练，不适合再跟我们。”
说罢不等未阮说话，车门一甩就跨步往前了。
等、等一下！
未阮：……
未阮的尔康手伸到一半，还差点被车门碾到脚。
只能一屁股又坐回车垫。
……
“咦……来人了？”
车队的驶入有些动静，“远帆”这边的人从枪林弹雨中辨听出来。
之前齐怵命令要速战速决，不准备在这里浪费时间，“远帆”守在外围盯梢的人也过来了，这才没有在一开始进行阻拦。
“是个小型车队。”
方路盯了一眼：“要告诉齐哥吗？”
同伴：“你要去吗？”
方路甩甩头：“不去，我不去，齐哥要抓那个倒霉鬼，现在谁敢去啊。”
周文行的做法简单自信：“管他来谁，打了了事。”
听到这种情形过来的，无非是想来浑水摸鱼。何况“远帆”在其他人类基地那里，一向是敌对状态，他们也不是什么事都要请示齐哥，这点判断力应该都有。
一梭子精准地打在排头那人身上，对方不慎在掩体后面露出了半个腰侧，幸好有防弹衣，只是承受了冲击力导致的痛感。
“怎么样，是你认识的人吗？”
留在车里的还有一个基地小哥，他看未阮实在想出去，就给了他一个望远镜。
未阮拿着望远镜在车边往里望，烟尘滚滚，什么也看不清楚。
再看看！
交火的枪声更猛烈了，建筑物早就成了一片废墟，只有少量坍塌的小块在重力的作用下滑落。
“看样子‘远帆’的人没再继续炸了，难道是想抓活口？”基地小哥不是战斗人员，分析能力和数据统计能力却很在行。
未阮盯上了一栋五层高的楼层——在破败的四周环境中唯一主体结构还算能支楞起来的，也在突发的“崩”的一声后变成了碎块和沙石。
那种沉重又巨大的轰鸣震得未阮耳膜都有些钝痛，心脏却一下又一下跳得用力、疾速。
未阮没见过这景象，他只在末世电影里见过类似的画面，灾难诞生的同时会带来视觉的震撼。3D模拟还是太片面了，跟亲眼目睹、身临其境的感受完全不能比。
比如说，这一刻的心悸失速。
未阮根本顾不上想我哥们怎么这么残暴凶戾，他只是在想，这个人，是我要找的那个。
连人影儿都没看清一个，未阮却有这种强烈的预感。
“把车开过去。”
基地小哥被吓了一跳：“什么？”
他要说过去是为了干什么基地小哥肯定不干，未阮换了种说法。
“车上有弹药，这么密集的火力肯定需要补给。”
基地小哥犹豫，他没得到其他的指示，但里面打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他忧心忡忡地开着车按照未阮指的方向进去了。
未阮喊停，基地小哥一脚踩了油门，才发现这地方就是刚刚被炸的方向，不肯往前开了。
车不走，未阮扒拉车门，临出去之前对小哥说道：“你别下来啊！”
“喂你——”
越野车一开过去就有人瞄准了，明面上的平静都是假象，见车门被推开，“远帆”的人一看又把枪放下了。
“这人连把武器都没带。”
一点威胁性都没有，而且长得单薄瘦弱，都不用热武器就能灭掉。
“盯紧他，齐哥不杀我们再杀。”
都知道齐哥低气压，他们一致觉得这是个发泄情绪的好机会。
未阮全不知他刚刚被枪指过了，他身上穿着防弹衣，但也怕被误伤，专挑了个有遮挡的……断壁残垣。
然后四处张望。
他确信听到了枪声，以及，近距离的肢体搏斗声，其中还混杂着几声求饶不成的咒骂。
骂得很脏很难听，转瞬又变成闷闷的吭声，随后低了下去……像是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
刚刚在车里未阮一股脑儿地激动，下了车被冷风一吹，也还是急，但又止不住地想。
会不会不是啊？
因为，他发的消息都还没给回呢。
这都2069年了都没换过账号的齐怵真看到了能不回他？
好急！
甚至有点忐忑。
这种反复焦灼的心情在脚步声越显得清晰时达到顶峰。
“他在干什么？”
弘阳基地的人也摸过来了，他们也猜到齐怵人在这边，带有弘阳基地标识的车显眼。
“不怕死吗？”
这种场面哪是未阮枪都没摸过的前学生能应付的，当玩游戏呢！
话音刚落，未阮身前响起了一道枪声。
赵千呈投桃报李，朝着那个方向给了几发子弹。
“不行啊，得赶紧撤！”
基地小哥着急忙慌，眼看着未阮处于交火中心，他想靠近未阮，但车窗已经有了裂痕，“远帆”的枪支炮弹还是太吓人了。
而且车子的目标太大，未阮在这样密集的火力中根本没有上车的空隙。
未阮……
未阮身边溅起一片又一片灰尘，呛得他猛烈地咳嗽。
“……他那个肺……”
弘阳基地的人才想起来还有这茬，想到那些骇人的影像和数据，他们甚至觉得不用弹药，光是糟糕的尘埃都能堵住他的肺泡将他杀死。
赵千呈也在紧紧地盯着未阮，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这可是人类发现的第四例成功抵抗α病毒感染者。”
“而且远比其他免疫者更特殊。”
可就在这时，“远帆”那边忽然熄火了。
如果他们带了望远镜，就会发现有个高大身影在那刹那抬手，比了个“制止”的手势。
“别开枪。”
他的眼神望向那小半块岌岌可危的墙体，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声音沉哑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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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