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扬的宾利飞驰座驾停在一个高级会所的门口,会所里正在举行热闹的宴会,来了许多公司老板。
大约一个小时后,苏荷陪着似有醉意的慕风扬从会所里出来,上了车。车子在漆黑的路上大约行驶上十多分钟,突然拐进了一条小路。
坐在副驾驶的苏荷发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一条手帕捂住了口鼻。几秒钟后,苏荷晕了过去。
后座上的慕风扬喝得有点儿多,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他感觉到车子慢慢停了,司机下了车,小路上也窜出来两个人,他们打开后座车门,不客气地把慕风扬从车里拉了出来,强行塞进了十米外的另一台车里。
车灯一闪而过后,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在宾利飞驰车后方约十米处,停在拐角处的另一辆越野车突然发动,朝着刚刚逃走那台车行驶的方向追了过去。
宾利飞驰的副驾驶车门打开,下来一位女士,并不是苏荷,也完全没有中过迷药的迹象。
这人叫叶楠,是特警飞狼中队唯一的女队员。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和平时的苏荷几乎一模一样,她下车后换到了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发动车子迅速驶离了小路。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一辆丰田埃尔法商务车在夏宁芳家门口缓缓停下。副驾驶下来一个人按了门铃后又迅速回到了车上,同时车厢门打开,一个戴着黑色头套,反绑着双手的成年男性被推了下来。
“这是哪儿啊?你们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
慕风扬努力转着头,想知道自已身在何处,但他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商务车一秒都没有停留就开走了,慕风扬听见了车子离开的声音,但身边好像没有任何人,这让他疑惑不解。
“喂,有人吗?肉票也有人权的好吗?给点水喝行吗?”
回应慕风扬的是大门开启的声音。
开门的阿姨见到一个头上套着袋子,绑着双手的人,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后赶紧关上门,然后往房间里冲。
“夏局、夏局,您快出来看看啊!”
夏宁芳正在书房里接听一通重要电话,听到家里阿姨的呼叫声后猜测到有些不对劲,她三两句结束了通话,走出书房就看见了急匆匆跑来的阿姨。
“怎么了这是?”
“夏局,门、门口……有个男人,被绑着,您快去看看!”阿姨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
夏宁芳快步下楼朝门口走去,一开门就看见了正在瞎嚷嚷的男人。夏宁芳没搭理他,而是警觉地走到路边四处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可疑人和可疑车辆了才走回来。
“到底有没有水喝啊?渴死了你们绑了还有意义吗?还有啊,你们绑架能不能专业一点,好歹也给我找个椅子坐下吧?你们让我一直站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夏宁芳虽然没看到脸,但是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她到慕风扬面前,漫不经心地围着他走了一圈。
慕风扬听到动静,又开口了:“来人了?我刚刚说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水啊!要喝水啊大哥!”
“这绑匪确实不专业,怎么没把你嘴给塞上?”夏宁芳抱臂看着他。
慕风扬听到声音后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已听错了,试图朝刚刚说话的人靠近了两步:“你的声音听着耳熟啊,能不能再说几句我听听?”
夏宁芳叹了口气,伸手摘掉了慕风扬头上的黑色袋子。慕风扬稍微适应了一下,然后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
“妈?”
慕风扬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宁芳。
后者嫌弃地皱眉瞪他:“谁是你妈?”
慕风扬的第一反应是转头四处看了看,这地方还真是骆尘骁爸妈家门口,他以前来过,有印象。
“妈您想见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我还不是屁颤颤就来吗?您把我绑过来干嘛呀?”某个神经病开口。
“谁绑架你了?”夏宁芳脱口而出。想了想后觉得哪儿不对,又补上一句:“谁想见你了?”
慕风扬赶紧换了个笑脸:“妈、妈,我错了,您先给我松开行吗?我能进屋喝口水吗?快渴死了都。”
夏宁芳嫌弃地看了这倒霉孩子一眼,转身进门:“进来吧!”
慕风扬赶紧屁颤颤跟了进去。看到阿姨的时候,慕风扬还笑着跟人打招呼:“你好,我是慕风扬,是夏局的另一个儿子。”
“闭嘴!”夏宁芳吼了他一句。
阿姨还是一副魂不附体地样子看着慕风扬,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赶紧过来!”夏宁芳站在沙发边叫慕风扬,转头又看向阿姨:“徐姐,去给他倒杯水来。”
阿姨点点头,带着未能平静的一张脸倒水去了。
慕风扬乖巧地走到夏宁芳面前,还转了个身把背留给她:“妈,您先给我解开,我手都绑麻了。”
夏宁芳看了看那绑手的绳子,并不紧,像是故意的。
绳子解开后,慕风扬动了动胳膊,又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阿姨递过来一杯水,慕风扬伸手去接的时候还微微颤抖。手被绑得久了点,确实是麻了。
夏宁芳看着于心不忍,伸手帮慕风扬托住杯子,再送到他嘴边。
慕风扬确实快渴死了,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把杯子递还给阿姨的时候他可怜兮兮地问:“我能再要一杯吗?”
“可以、可以。”阿姨接过杯子走了。
夏宁芳看到慕风扬额头上还挂着汗,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说说吧,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慕风扬擦完汗,一脸委屈地看向夏宁芳:“妈,我是真的被绑架了。我下午在公司开完会,准备去参加一个商务宴会,结果发现我司机和秘书都不见了,后来就有人给我套了袋子绑起来了。”
“绑了你不要钱,也没别的意图,不到五个小时就把你给放了,还丢在我家门口……”夏宁芳对这一波操作感到很疑惑。
“你的司机和秘书平时都跟着你吗?”
“几乎形影不离。”慕风扬回答:“一来是我的身体不好,平时身边最好有人;二来是因为得罪了萧应聪,怕那个家伙找我麻烦,所以他们都会贴身跟着我。”
夏宁芳:“但是今天被绑架的时候他俩刚好都不在?”
慕风扬点头:“对啊,我也觉得奇怪。我秘书苏荷平时都坐在我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室,连亦那只跟屁虫有时在我办公室呆着,有时也在秘书室呆着,通常不会离开我超过十米。如果我不离开公司,他们是不可能私自离开的,就算有什么急事要去处理,也一定会跟我报备,但今天什么都没有。”
“你们公司有监控吗?你办公室里有没有?”
“我办公室门外有,秘书室有,公司从停车场到大楼,每一层都有。”慕风扬如实陈述。
夏宁芳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几十年的刑警直觉分析着慕风扬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也努力通过他的描述还原这场奇怪的绑架。
凭她对案子的敏感程度,很快就有了答案,但仍是不动声色。刚打算再开口问两句的时候,夏宁芳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她刻意起了身,避开慕风扬看完信息,对整件事也基本清楚了。
慕风扬喝完了阿姨送来的第二杯水,看着夏宁芳道:“妈,这事儿十有**还是姓萧的找人干的,故意把我扔您家门口,这是挑衅,也是威胁。”
夏宁芳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傻孩子,真要是挑衅和威胁,扔在我家门口的就是你的尸体了。
“肚子饿不饿?我让徐姐给你做点吃的?”夏宁芳记得儿子提过,慕风扬有严重低血糖,需要少食多餐及时补充。
“绑匪在车上给我吃了面包,不过现在还真有点饿了。妈,我想吃饺子。”不要脸的某人开始卖乖撒娇。
这绑匪真好。
夏宁芳点点头,吩咐徐阿姨:“徐姐,辛苦你去给这位先生煮些饺子。多煮些,一会儿老骆到家也一起吃点儿。”
徐阿姨赶紧应了,转身去了厨房。
想起刚刚收到的信息,以及她正在盯着的大案子,夏宁芳决定不陪这便宜儿子唠嗑了。
“你先坐,一会儿徐阿姨会给你煮饺子吃。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妈您去忙您的,不用管我,我会把这儿当自已家的。”慕风扬嘻皮笑脸地说。
夏宁芳轻哼一声:当自已家?你倒是脸大!
“别贫嘴了,给你司机和秘书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吃完饺子赶紧走,省得我家老头子回来见到你添堵。”夏宁芳已经上了楼,留下一个声音提醒慕风扬。
看着夏宁芳的身影上了楼,慕风扬揉了揉麻木的手腕和肩膀,目光被房子吸引了,不客气地四处看了起来。
这就是我宝贝儿从小到大生活的家……啧啧!
在一楼转了两圈,慕风扬又不见外地上了楼。楼上除了一间书房,还有三间卧室,慕风扬判断了一下,找到两间相邻的卧室,猜测着应该是骆尘骁和骆尘安的房间。
两间房看上去一模一样,哪间才是我宝贝儿的?
慕风扬看到其中一间的门把上挂着“非请勿入”的牌子,立马就猜到这间肯定是骆尘安的,他的小绵羊才不会这么矫情。
慕风扬果断打开了没挂牌子那扇门……果然,里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所有的家具和陈设都完全是骆尘骁的风格。
“慕先生,饺子可以吃了!”
还没等慕风扬在房间里细细回味,楼下就传来了徐阿姨的声音,他只好赶紧下了楼。
“阿姨,饺子是什么馅儿的呀?”慕风扬闻着香味儿就开始咽口水了。
“韭菜猪肉的。”徐阿姨看着他笑了笑,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汤。
慕风扬点点头,不客气地往嘴里塞了一只,然后抬头看着徐阿姨傻笑:“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不够我再煮。”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什么身份,但看他跟夏局亲近的样子,又管她叫妈,徐阿姨还是自然地就对慕风扬增添了好感。
“阿姨,您在骆家很多年了吧?”慕风扬的嘴没闲着,一边吃还一边忙着跟阿姨唠嗑。
徐阿姨:“是啊,我是骁骁五岁那年来的骆家,二十多年了。”
慕风扬把嘴塞得满满的,还要继续闲聊:“那您一定知道骆尘骁很多糗事吧?说来听听呗!”
“骁骁是个乖孩子,从小就好带,从来不调皮的。要说糗事吧……”徐阿姨想了想,一会儿就笑了“:他三年级的时候被学校一个女生欺负,那孩子把骁骁脸都挠花了,骁骁回来哭了好久。后来我去他房间收拾垃圾的时候发现垃圾桶里扔了好多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我以后绝对不娶女生当老婆’。”
徐阿姨说到最后,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慕风扬也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小样儿,原来是这样!
徐阿姨见慕风扬没说话了,她心里也好奇,便试探着问道:“慕、慕先生,你……真是夏局的儿子啊?”
该不会……这是夏局在外头的私生子吧?
不应该啊!夏局和骆医生夫妻恩爱,她怎么会有私生子呢?
可这孩子明明管夏局叫“妈”,夏局好像也没有拒绝……
看这孩子的年纪应该比骁骁还大,说不定是在夏局和骆医生结婚前就……
害,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渣男啊!
不过这孩子看着还挺乖巧的,招人喜欢。
话说回来,夏局有私生子这件事,骆医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
此时徐阿姨已经脑补出了一部三百集的狗血电视剧。
慕风扬抬起脸给了徐阿姨一个阳光灿烂的特写:“徐阿姨,您觉得我跟夏局像吗?”
徐阿姨一本正经地盯着慕风扬的左脸看了看,又看了看右脸,最后端详着五官:“好像说不清哪里像,但好像又真的有点像。”
“像个屁——!”
一张盛怒的脸突然出现在徐阿姨身后,把人吓了一跳。
“骆医生回来了!夏局让我煮了饺子,您、您一起吃点儿吧!”
徐阿姨脸上红一阵中白一阵的,尴尬得不行。她已经从骆启恒的表情里看出了他并不喜欢眼前这孩子的事实,一时间又紧张又不好意思。
“爸回来了!”某个不要脸的家伙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跟骆启恒打招呼。“您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医院这么忙啊?”
“谁是你爸?!”骆启恒瞪着慕风扬,没打算跟他客气:“你来干什么?”
爸,我说我是被人绑来的,您信吗?
慕风扬尴尬了一下,然后嘻皮笑脸道:“爸,这件事说来话长。您工作一天也累了,赶紧坐下来喝口水、吃点饺子吧!徐阿姨煮的韭菜猪肉馅的,可好吃了。”
徐阿姨赶紧把骆启恒拉到一边低声说:“骆医生,这孩子怪可怜的,我开门的时候看到他是被绑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没给饭吃没给水喝,还不知道受没受伤。”
骆启恒原本看到慕风扬就火大,听完徐阿姨的话之后微微愣了一下。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在急诊室外见到儿子时的表情,想到了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骆启恒瞄了慕风扬一眼,视线转回来问徐阿姨:“老夏让他进来的?还、还让你给他做吃的?”
跟先前的态度相比,骆启恒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许多,语气里带着疑惑和难以置信。
徐阿姨的表情尴尬,吱吱唔唔地不敢多说,怕自已不小心说错了话,害他们两夫妻吵架就不好了。
“是、是我自做主张让慕先生进来的。”徐阿姨红着脸解释:“骆医生,当时这孩子被绑得可怜,头上还套着袋子,一直嚷着要喝水,我要不让他进来……”
“行了行了!”骆启恒不耐烦的一挥手,又朝慕风扬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还不知道吗?老夏要是不开口,你连只苍蝇都不可能放进来。这么大一活人,你不认识还敢往家里带,还给他煮饺子吃?”
除阿姨接不上话,被骆启恒这么一分析,她确实无言以对。
骆启恒抬眼看了看楼上书房的方向,被恶势力多年压迫的直觉告诉他,老伴很有可能已经接纳这个姓慕的是自已“儿媳妇”这个事实了,不然依她的脾气,这个姓慕的估计已经被突突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老夏她怎么就……”骆启恒愁眉不展地抱怨。
这种违背自然规律、天理人伦的事儿,怎么到她那儿这么轻松就过关了?
骆启恒这话到了徐阿姨耳朵里就听出了听一层意思,只不过她不敢说,更不敢问。
“骆医生,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看着受了不少苦的份上,您也别怪夏局了。夏局说了,让他吃饱就回去。”
骆启恒叹了口气:“吃就吃吧,咱家一顿饺子管得起。吃完让他赶紧滚蛋,看着就闹心。”
说完,骆启恒又提醒徐阿姨:“你一会儿把我那份送房间里。”
“哎,好。”徐阿姨赶紧应允。
在埋头苦吃的慕风扬看到骆启恒从桌旁经过,后知后觉地转头叫他:“爸,不吃点儿吗?”
骆启恒冷哼一声,没搭理他,脚步没停地上楼了。
“那我可一个人都吃了!”慕风扬没皮没脸地冲着骆启恒的背影喊了一句。
骆启恒咬紧后槽牙。如果不是多年的涵养撑着,他大概会用拖鞋砸那小兔崽子。
夏宁芳手里的烟还没燃尽,她夹在指缝间,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烟灰掉下来落在腿上她都没有发现。
直到桌上的电话响起,夏宁芳才警觉地睁开眼睛接起电话:“是我。”
“夏局,绑架犯抓到了,人质安全解救。猛虎已归队。”
听完特警猛虎中队康城的汇报,夏宁芳悬着的一颗心松了一半,她回应:“辛苦了。今天晚上没行动了,让大家好好回去休息吧!”
挂断康城的电话后,夏宁芳又把电话打给了负责这次行动的刑警队长了解情况,后者向她汇报了目前已经掌握的案件信息。
绑架慕歆瑜的人是她同学的父亲,因为嗜赌成性导致欠下了巨额高利贷。听女儿说她的好朋友慕歆瑜是风扬集团总裁慕风扬的妹妹,他就动了歪心思。借故让女儿把慕歆瑜约来家里吃饭,然后给她下了药,再把人绑到一个废弃的工厂里,还拍了视频给慕晏成索要赎金。
猛虎中队配合着刑警队一起完成了这次解救人质的任务,慕歆瑜已经跟她爸爸妈妈回家了。
表面上看起来,这就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但夏宁芳却觉得事情应该并没有这么简单。她嘱咐刑警队审人的时候不要漏掉任何细节,一定要把整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