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风哥被怼了

“……你、敢、给、我、穿、着、这、东、西、跑、到、外、面、去?”

最初的恐惧被他这审犯人般的语气瞬间点燃成了怒火。现代灵魂里那点平等和反叛精神噌地冒头,盖过了对他的害怕。我挺直了背(虽然小腿肚还在没出息地抖),迎上他那要吃人的目光。

“不然呢?”我反问,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尖,但语气却硬邦邦的,“用飞的?还是用你那些‘结实耐砍’的破布把自己裹成木乃伊再滚出去?!”

他明显愣住了,像是没料到我会还嘴,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更盛的怒火取代。(【这女人疯了?!敢顶嘴?!】)

“你再说一遍?!”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住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我说错了吗?”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但我豁出去了,语速飞快地怼回去,“我去给你拿药!因为某个家伙把自己的身体当仇人一样糟蹋!伤口烂了发炎了也只会吼‘死不了’!我不去谁去?指望你自己爬去蝶屋吗?!”

我举了举手里的药包,几乎要戳到他胸口:“还有这裙子!它怎么了?凉快!方便!我自己挑的布自己出的主意!我自己的腿我爱露多少露多少!碍着谁了?是能吓死鬼还是能让你风柱大人丢脸了?!”

“你他妈——”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廊柱上!

砰!

木屑微溅,柱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被那声响吓得一哆嗦,但嘴上还是没停,声音却带上了委屈和后怕的哽咽:“是!我知道我血招鬼!我知道危险!但我不是活着回来了吗?!我又没傻到往鬼堆里冲!我就去了趟蝶屋!路上连只野猫都没惊动!你凭什么……凭什么就像我犯了天大的罪一样?!”

我说着,越想越气,现代关于个人自由和尊重的那套理论在脑子里嗡嗡作响:“你以为你是谁啊?!把我捡回来就能决定我穿什么吃什么怎么活着了吗?!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命!就算……就算现在是你负责,那也不是你随便吼随便骂的私有物!”

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哭腔,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死川实弥彻底僵住了。

他砸在柱子上的手还抵在那里,指节破裂渗着血。他胸膛剧烈起伏,粗重地喘息着,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但里面的狂暴却似乎被我这番不管不顾的爆发戳破了一个口子,流露出一种措手不及的怔忡和……茫然。(【……她的……身体?她的……命?】)

他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完全无法理解,却又被那话语里的决绝和眼泪砸得有些懵。

“……老子……”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想吼什么,却发现自己那些“老子都是为了你好”“你弱你有理”的粗暴逻辑在这套“我的身体我做主”的奇怪道理面前似乎有点使不上劲。(【……不对!明明就是她不对!】)

他极其烦躁地“啧”了一声,猛地别开脸,不再看我哭得乱七八糟的脸,视线胡乱地扫着院子,最终落在我紧紧攥着的药包上。

空气死寂,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抽噎声和他沉重混乱的呼吸声。

半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完全超出他掌控的局面,极其生硬地、几乎是抢一般地夺过我手里的药包,看也没看就塞进怀里。

然后,他转回身,脸色依旧黑得吓人,眼神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要吃人,只是复杂地、带着未散的怒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憋闷,硬邦邦地扔下一句:

“……闭嘴!吵死了!”

声音依旧很大,却莫名少了点底气。

他不再提换裙子的事,也没再看我的腿,只是像躲避什么瘟疫一样,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厨房,背影僵硬得如同打了铁板。

我站在原地,靠着冰冷的墙壁,还在不住地抽气,脸上湿漉漉一片。怀里空了,那股豁出去的勇气也泄了,只剩下剧烈心跳后的虚脱和后怕。

但奇怪的是,那令人窒息的、仿佛被完全掌控的恐惧感,却消散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锅铲被狠狠摔进锅里的哐当声,和他一句压抑着极度烦躁的咆哮:

“…………饭马上好!……敢饿死你就试试!”

我听着那毫无威慑力的威胁,看着廊柱上那个带着血丝的拳印,慢慢抬起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这个暴躁的、蛮横的、完全不懂尊重为何物的老古董……

好像……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不死川实弥摔上门,厨房里立刻传来锅碗瓢盆被粗暴对待的哐当声响,像是在为他的怒火伴奏。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adrenaline 褪去后,身体还在细微地发抖,掌心被那颗粗粝的糖果硌得生疼。摊开手,糖纸上那点干涸的血迹刺眼得很。

委屈和后怕还在心头盘旋,但另一种更陌生的情绪,却像初春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漫过冻土。

我居然……吼回去了?

对着那个能吓哭小孩、杀鬼不眨眼的的风柱,把我那套“身体自主权”和“穿衣自由”的现代理论不管不顾地砸了过去。

而他……居然没真的把我怎么样。

只是砸了柱子,然后……逃去了厨房?

这认知让我心脏漏跳了一拍。原来那层凶暴外壳之下,也有他无法用蛮力应对的东西。一种微妙的、扳回一城的感觉,混合着对他那笨拙反应的莫名心软,细细密密地缠绕上来。

之后的几天,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他依旧暴躁,依旧骂骂咧咧,做的饭依旧难以下咽。但有些东西就是不一样了。

他不再盯着我的裙子发表意见,虽然每次看到时,眉头还是会下意识拧紧,然后极其生硬地别开视线,耳朵尖可疑地泛红。(【……碍眼!……算了,眼不见为净!】)

换药时,他依旧把东西粗鲁地塞给我,嘴上说着“麻烦”,却会提前准备好温水和干净布巾,然后闭着眼,僵着身体任我动作。当我指尖偶尔不小心擦过他腹肌紧绷的皮肤时,他肌肉会骤然收缩,喉结滚动,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发出不耐烦的低吼,只是抿紧唇,忍耐着。(【……快点!……怎么这么慢!】)

有时我半夜惊醒,屏息听着隔壁的动静,那边也会传来刻意翻身的响动,但随之而来的不再是“吵死了”的怒吼,而是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极力压低的、模糊的叹息。(【……又做噩梦了?……麻烦!】)

他出门巡逻或训练的时间似乎变长了,但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更浓重的疲惫和血腥味。有时会随手扔给我一本新的识字课本,或者一包用油纸包着、看起来像是街边买的、其实并不怎么好吃的点心。(【……顺路买的!不吃就扔了!】)

我开始习惯在他挥刀训练时,坐在廊下看。阳光勾勒出他精悍的肌肉线条,汗水沿着脊背滑落,每一记劈砍都带着撕裂空气的狠厉。我看得有些出神,心跳莫名会加快几分。当他偶尔因为动作过大牵动伤口而猛地停顿、蹙紧眉头时,我的心口也会跟着莫名一紧。

这种陌生的牵绊让我感到恐慌。我明明来自一个崇尚独立和距离的世界,怎么会因为一个暴躁古董的皱眉而心神不宁?

直到那天下午。

我在他房间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被藏起来的木匣子。鬼使神差地打开,里面不是什么秘密,只有几样零碎东西——我最早换下来的、那件染血破掉的现代衣服碎片(他居然没扔);我练习写字时写废的、揉成一团的几张纸(被他仔细抚平叠好了);还有……几块颜色各异、质地粗糙的布料边角料,看颜色和花纹,似乎……和我那件紫藤花裙子,以及后来他让隐部队送来的几件新衣的料子一模一样。(【……那帮废物!料子都找不对!……啧,这块颜色好像还行……】)

我拿着那块淡紫色的布料边角,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顺路”,也不是“隐部队随便找的”。

他吼着“不准穿”,背地里却偷偷比对过布料颜色?他嫌我写字浪费纸,却把我扔掉的废纸当宝贝一样收起来?他恨不得把我那招鬼的血脉彻底藏起来,却留着那件来自异世、充满不确定性的破衣服?

这个口是心非到极点的男人!

一种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猛地冲上眼眶。那点因为被他凶、被他限制而产生的委屈和不满,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微不足道。

所有的咆哮,所有的蛮横,所有看似不可理喻的禁锢,其内核,不过是这样一个笨拙又可怜的恐惧——怕失去。

怕再一次护不住。

我轻轻合上木匣,放回原处,假装从未发现过。

但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晚上吃饭时,我看着他把焦黑的鱼块夹到我碗里,然后状若无事地移开视线,耳朵却竖着听我的动静。

我默默夹起那块卖相凄惨的鱼,没有像往常一样犹豫,放进嘴里,认真咀嚼,然后咽了下去。

“……还行。”我小声说,声音平静。

他猛地抬头,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垂下眼皮,胡乱地扒了一大口饭,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嗯。”

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但我看见了他发间通红的耳尖,和那微微上扬又拼命压下的嘴角。

我的心跳,在那个瞬间,又一次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恐惧依旧在,这个世界依旧危险重重。

但在这座被锁起来的、与世隔绝的宅邸里,某种东西,确实已经悄然改变。像种子突破冻土,像冰雪消融汇入溪流,无声,却无法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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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柱的专属血包并非人类
连载中零零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