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庄严的教堂气氛沉重，天色与其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他们集中分布在教堂中央和两侧，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将众人笼罩其中，无法脱离。
人人身穿黑色服饰，手持一朵白菊，正襟危坐在教堂之中，人们手中的一抹洁白成了这被黑暗点缀的教堂的唯一亮光。
秦衍和韩零换好黑西装，拿上白菊，与等在外面的封铭一同进去。
一进去，秦衍就看到了站在显眼位置的王士成和津海公安局的局长等人，还有傅玖，今天难得脱了那身白大褂，换了件黑色连衣裙，妥妥的气质美女，不过，手上还是戴着那双万年不变的白丝手套。
傅玖看过来时，秦衍向她点头示意，算作打过招呼了。
接着，他们被封铭带到王士成他们身后的位置落座，恰好是傅玖的旁边位置。
秦衍坐在傅玖的左手边，防止封铭坐在自己旁边，秦衍先人一步拉着韩零坐在自己左手边。对于秦衍的小动作，封铭微微皱眉，没说什么，只好坐在韩零旁边。
哦，这下有好戏看了。
韩零挑衅般地挨紧秦衍，对封铭回之以胜利者的微笑，封铭毫无反应，只是暼了一眼二人挨在一起的胳膊便将目光投入到葬礼中。
默默吃瓜的傅玖将三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她偏了偏身子，小声地问秦衍，同时观察周围，确保声音不会被他人听见。
“怎么，大侦探，你们小两口吵架了？”
“我们没吵架……等等，什么小两口？谁和谁是小两口？我和封铭？！”
傅玖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看着秦衍。
“你误会了，我们两个是发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关系亲密些很正常，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胡思乱想。我们是非常纯粹的友谊，再说了，我也不是gay。”
秦衍的解释在傅玖看来就是掩饰。
有句话说得好，越是强调越是有鬼。
“我懂，你放心，我也不是多嘴之人。”
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傅玖意味深长的表情让秦衍很慌，想要问问她到底懂什么了。
“他很喜欢吃糖吧。.”
傅玖口中的“他”指的是韩零，刚被摆了一道的秦衍偏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你说谁。”
傅玖轻飘飘地白了秦衍一眼，没好气道：“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谁。”
“我知道吗？”
秦衍反问回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秦衍觉得自己当不成君子，毕竟他这人，有仇当场就报。
傅玖：“看良心。”
秦衍：“喜欢。”
“嗯，谢谢。”
得到想要的答案，傅玖也不再说话，安静地观看葬礼，直到秦衍碰了下她的手臂。
“那位就是林天松的母亲林青吧。”
秦衍问的是贾善美身边站的妇人，傅玖望过去。
“嗯，林青，林天松生母，林天松跟母姓，林青的第一任丈夫在林天松出生不久后去世，后来林青改嫁，现任丈夫叫王健，一个吃喝嫖赌的混蛋，不过十几年前也去世了，后来有人称林青克夫，因为连死两任丈夫，没有人敢追求她，直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目前林青经营着一家她前夫留下来的照相馆，生意还行，林天松对他母亲很是孝顺，每个月都会去看望她并留下一大笔生活费，但林青貌似不太喜欢林天松。”
“不太喜欢林天松，这怎么说？”
“林青周围的邻居说，每次林天松去探望林青，都会被林青臭骂一顿然后赶出门，狼狈的很，近几年母子二人关系才有多好转。”
“原来如此。”秦衍点点头，目光停留在林青身上。
妇人被贾善美搀扶着走上去，贾善美脸上还是那吓人的妆容，但堪比昨天已经收敛了很多，至少没有了血盆大口。
被她搀扶的那妇人面容憔悴，白色头发掺杂在黑发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儿子的遗照，里面闪过复杂的情绪：伤感、悲痛、迷茫以及些许的憎恶与开心。
开心，自己的儿子去世不掉一滴眼泪甚至还开心。
秦衍以为是他看错了，眨眨眼重新审视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默默记下林青的脸。
“zero，帮我查个人。”
韩零拆开棒棒糖，准备放进嘴里，想起这是葬礼吃糖很没礼貌，用糖纸把棒棒糖重新包好，放进口袋里。
“什么人？”
“林青的丈夫王健，要多详细有多详细。”
“好。”
随着最后一朵白菊在遗像前的落下，教堂的仪式接近尾声，剩下的便是入土为安。
中场休息期间，秦衍去找了林青，韩零跟随后面，封铭也想跟过去，半路被王士成和杜宇叫走。
封铭看着走远的秦衍，跟过去的心思只得作罢。
傅玖见此情形陷入沉思，想着自己要不要帮封铭一把。
“林阿姨。”
林青和贾善美同时回头，贾善美认的秦衍，毕竟昨天被他们盘问过一遍，自然印象深刻。
“秦衍警官，您还有什么事吗？”贾善美抓紧林青的衣袖，脸上挂着笑容。
“贾女士，我们有件林先生的遗物需要转交给林阿姨，不知道您是否可以回避一下。”
秦衍挑了个恰当的借口支开贾善美。
“行吧，那你们聊。”贾善美不甘心地放开林青的手臂，“伯母，那我进去陪天松说说话。”
“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林青的声音如她的长相一般温婉。
“伯母，您说什么呢，天松是我的爱人，您是我最尊敬的长辈，这是我应该做的。”
贾善美离开后，林青被秦衍他们带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
林青虽然年过半百，但气质不减，还是个读过书的知识分子，一身的书香气息怎么也藏不住，这样一名高智商女性，是怎么看上王健那种只会吃喝嫖赌的人的，秦衍之前不明白，在看过王健的个人资料后更加不明白。
在秦衍看来，两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是不同的，身份悬殊，云泥之别的两人是如何在一起的，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爱情使人降智，秦衍最后只能得出这么个结论安慰自己。
“秦……”
林青只记住了秦衍的姓，纠结着怎么称呼对方才好。
“阿姨，叫我小秦就好。”
秦衍这张脸很是讨叔叔阿姨这些长辈们的喜欢，他本人也非常善于利用这个优势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秦衍的笑容令林青放松了些。
“嗯，小秦，你们特意把小美支开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吧。”
林天松的聪明头脑一定是遗传他母亲的，秦衍如是想到。
“嗯，林阿姨很聪明，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目的既然已经被猜到，秦衍也懒得拐弯抹角兜圈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林阿姨，您和林先生关系很僵，对吗？”
秦衍斟酌着开口，同时观察林青的面部微表情。
“……”
林青张了张口，想要否认却没吐出几个音节。
经过良久的沉默，久到秦衍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林青点了点头。
有回应代表有希望从林青口中套出他们想要的内容。
“林先生曾经是做过什么惹怒您的事吗？葬礼上，一般母亲看到儿子的尸体都会哭的死去活来，您看见自己儿子的尸体没有太大反应，难道你们的关系已经僵到连儿子去世都不能释怀的地步？”
看着这精彩的情节，韩零压抑良久的糖瘾被释放出来，那只拆开又被包上的糖果最终还是进了他的腹中，边吃边听着秦衍说话。
“……”林青抿唇不语。
“是因为林先生的继父，您的第二任丈夫王健吧。”
林青震惊地看着秦衍，她不知道秦衍是如何猜到的。
秦衍示意韩零打开电脑，韩零简单操作几下，把电脑界面转向林青，页面上清楚地显示着王健的个人信息。
“王健，男，O型血，津海市龙华南区人，照相馆老板，享年47岁，爱好拍照，尤其是凌虐儿童和色情的照片，”
秦衍在凌虐儿童和色情这里加重了语气，林青的瞳孔微微睁大，眼神慌乱地避开，控制自己不去看电脑上的那些文字。
“涉嫌聚众斗殴、赌博、家暴等，前科无数，黄赌齐全，就差个毒了，可能他也知道毒是个要命的东西没有触碰。哦，我差点忘了，王健还有过猥亵儿童的前科，我们查到他早年有两次入狱就是因为性侵和猥亵儿童。
不知道林阿姨您在决定和他组建新的家庭时知不知道这件事。”
林青放在大腿上的手用力抓紧，她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们怎么会查到的，这些事，这些事小松明明找人压下去了，为什么还会被查到。
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否认：“我不知道。”
韩零一下子便看穿林青的想法，轻哼一声，就这点小技俩能难住他，被人压下去又怎样，只要是网络上有过记录的，就没有他查询不到的内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知道吗？您真的不知道吗，可是当初把他从牢里保释出来的人是您啊。”
林青身形一僵，秦衍见状加大火力：“您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还敢嫁给他，还敢让这么个十恶不赦的人做林天松先生的继父，不知道是否应该赞扬您一声伟大。你们二人相识的时候林先生才三岁大吧，将近四岁，正是记事的年纪，您就这么放心有着猥亵儿童前科的王健先生待在林先生身边，您还真是心大。”
“阿健他不会伤害小松的。”
林青反驳着，只是她反驳的理由略显苍白。
“您怎么知道不会，您拿什么担保他不会伤害年仅三岁的林先生。”
“就凭小松是我儿子，王健在外面再怎么混蛋，也不会伤害小松，他答应过我的。对，他答应过我，答应过我不会对小松……”
“这种承诺值几个钱，您问问您自己相信吗，林先生又不是他亲生的，他说不伤害您就相信他不会真的伤害，您也太天真了吧。”秦衍嗤笑道。
“那能怎么办，我爱王健，我爱他，我爱他啊！”
林青声音沙哑，仿佛在用全身的力气去说话，她吼完这一句后瘫坐在椅子上。
秦衍突然意识到一点，是他忽略掉的一点，林天松小时候遭受的伤害有林青的一部分功劳，如果说一开始王健伤害林天松是无意，那么林青的默认与不作为则导致情况的加重，林天松是否知道他母亲的默认行为。
“可正是您的爱害了林先生，更是给他的童年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痛，它们如同尖刺狠狠扎进林先生的内心，在里面生根发芽。您让一个猥亵过儿童的变态和您三四岁的儿子生活在一起，无疑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林先生可不是王先生的亲生儿子，您猜猜看，当您不在家，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王先生会对林先生做什么，他们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