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王健迷上了赌博,一点正事都不干,照相馆的生意越来越惨淡,林伯母一直劝他戒赌,可是赌博哪里是那么好戒的啊。为了赌博,他把照相馆卖了,成天泡在赌场里,每次赌博输了就去喝酒,每次喝完酒以后就会家暴林伯母。
天松年纪小的时候只能任他的继父欺负他们,等他长大有了反抗能力,继父对他们的欺负次数也相对减少,也只是相对,明面上不敢欺负他们,暗地里,尤其是天松不在家时,王健就会欺辱林伯母。
那人还特别喜欢拍照,每次殴打完林伯母都会给她拍下来,贴在自己的房间里欣赏,他享受着这种感觉,他就是个变态。
某次无意间被天松撞破,天松和他打了一架。”
周晓东缓了下,又喝了口水,润润喉,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也许你们会问为什么天松不报警呢?同样,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我当时问他为什么不报警,我嫌弃他太懦弱,连报警都不敢,就这么任人欺负。可你们知道真相是什么吗,是因为林伯母,林伯母她太爱天松那个混蛋继父了,她拦着天松不让他报警。”
“天松有次和林伯母吵架,他喝的烂醉来到我家找我,那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句话,‘我爱的人因为我的存在而痛苦’,你们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是什么感受吗。
这是多么绝望才会说出这种话。
不管那个人渣对林伯母做了什么,如何家暴林伯母,林伯母她都不会在意,不反抗,在她的心里觉得这是应该的。甚至……林伯母她甚至跪下来请求天松不要报警,天松能怎么办,林伯母都已经跪下来求他了,他这么个大孝子,能不听他母亲的话,执意去报警吗。
要是你们,警官先生,要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秦衍沉默着,他的心里略微有些苦涩。
家暴的案件他不是没有遇到过。那些女人也都像林青一样不敢或者不愿意报警反抗,因为她们不想毁了这个家,毁了来之不易的幸福,即使她们清楚这只是表面,用来维持和平的假象,她们宁愿忍气吞声也不奋起反抗,正是因为这种软弱心理促使家暴者更加猖狂。
我们生活在和平幸福的年代,这种看似平静幸福的表面下,不知道蜗居着多少腐朽与腥臭。
多少人生活在家暴之下,多少人默默接受现状,多少家庭分崩离析,又有多少人因为家暴而失去原先的活力,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如果我是林天松,我会在林青不知道的情况下杀了那个人渣。”
封铭看似轻描淡写的语气,眼神中却透露着坚定与狠厉。
让人毫不怀疑他的话,如果他真的是林天松,他一定会杀掉王健。
秦衍和周晓东听到这句话皆是一愣。
秦衍愣住是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是林天松的话,大概会和封铭做出一样的行为。
但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即使你做的是在外人看来正确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
周晓东则是因为听到这句话想起了某个人。
封铭示意:“继续?”
周晓东接着说:“嗯,许是老天有眼,那人渣继父先前因为出老千被人抓住,打的半死不活,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才勉强捡回一条命,不幸的是,双腿残疾。
天松大学毕业那天,正好也是他的生日。那一晚,人渣发生了意外,他从床上下来时脑袋撞到床头柜,失血过多而死。
这算不算报应,把那人渣的死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天松。”
“林天松和贾善美?”
秦衍话还没说完,但周晓东一下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天松遇到贾善美时才28岁,事业正处于上升阶段,二人日久生情,不过他们一开始没有在一起,只是维持着炮友关系。五年后,天松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患了那种病,期间,贾善美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天松很感激她,二人也就慢慢地走到一起,确立了关系。
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疗,天松的病情也有了好转,至少不会那么快……嗯,但他每次完事后都要吃药才可以。”
秦衍:“据贾善美女士所说,他们两人打算分手,是发生了什么吗?”
周晓东摇摇头,又点点头,否定道:“不,他们两个几个月前就分手了,因为天松出轨了。
贾善美一直幻想着与林天松的婚姻,可能是因为林伯母的原因吧,天松对婚姻很是抵触,加之贾善美整天疑神疑鬼的,她有些精神问题你们知道吧。
林天松对她厌烦了,在外面借酒浇愁,喝醉后与别人上了床。
就是那次,天松没有吃药却莫名其妙的没有犯病,后来天松与那女人厮混在一起。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贾善美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找到那女人的家里,正巧撞见了天松,与他大吵一架,闹得不可开交,二人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虽然分手了,毕竟还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二人想开了,恢复了之前的炮友关系,只是贾善美不再对着天松谈可笑的婚姻。
林伯母也很喜欢贾善美,天松是个孝顺的人,没有告诉林伯母他们的事,怕伤了林伯母的心,也与贾善美达成协议不能把他们分手的事情透露给林伯母,贾善美虽然怨恨林天松,但她对待林伯母是极好的,有时间就会去陪着林伯母,弥补了天松不少愧疚。”
秦衍笑着试探了句,“周先生,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贾善美因爱生恨从而杀了林先生呢。”
周晓东的手一顿,而后继续抚摸着水杯,声音哑了一些,“我不知道。”
“好,周先生,今天就到这里吧,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秦衍关上口袋里的录音笔,和周晓东握过手以后准备离开。
周晓东起身送他们出门。
“哦,对了,周先生。”
秦衍的脚刚踏出去一只,突然回头看向周晓东,周晓东疑惑地“啊”了一声,“什么?”
“脑袋撞到床头柜这个死法挺别致的,但也挺没有意思的。如果我是林天松,他这么对待我和我的母亲,我可不会让他轻易地死去。”
说完,也不看周晓东的脸色,秦衍和封铭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十几秒后,周晓东才反应过来,他靠在门上,单手扶额,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身体顺着门慢慢滑落下来。
他在笑什么?
他在笑林天松,笑他做的事情。
是啊,天松这么做太不值得了,这么便宜那个人渣,就这么让他舒服地死了,不带一点痛苦。
林天松确实杀死了他的继父,在他自己生日那天,还是周晓东帮林天松放的哨。
林天松把林伯母忽悠到外面的饭店里过生日,生日进行到一半时,他假装被电话叫走,实际上偷偷溜回到家中,而周晓东则是负责应付林青,防止她赶回去。
周晓东还记得那一天,林天松找到一把合适的凶器,锤子还是带棱角的东西他不太记得了。
林天松来到他继父的床前,用凶器打死了他,又将人从床上推下来,把血迹涂抹在床头柜的棱角处,让人误以为他是意外死亡。
做完这些他就回到了庆祝生日的饭店,和周晓东他们一起庆祝。
等到晚上回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去叫他的继父。
然后发现了躺在地上满头是血的继父,虚情假意地落了几滴眼泪,和林伯母一起把人送往医院,最后,因为发现时间太晚,那个人渣不治身亡了。
这就是林天松杀死他那个人渣继父的全部过程。
周晓东心里很庆幸他们成功了。
他帮助自己的兄弟和林伯母摆脱了黑暗。
林天松的继父就是一个人渣,彻头彻尾的混蛋,畜牲,他死了正好。
没有人知道是他们做的,他们只会把他当成意外,没有人会报警,也没有人会怀疑他们。
可是天松,周晓东总觉得林天松有些不对劲,他真正确定这件事是在高中毕业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