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疯批的午夜电台

煤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将谢存收回手指、随意在外套上蹭掉血迹的动作投映在斑驳的墙壁上,拉长成一个沉默而带着血腥味的剪影。

安全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保持着嘴巴大张、能塞进鸡蛋的姿势,眼神在谢存平静无波的脸和温屿那副“气到灵魂出窍”的表情之间疯狂切换,CPU显然已经过载冒烟。

小影咳得惊天动地,小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才顺过气,看向谢存的眼神充满了“大佬,您是真不怕死啊!”的敬畏,以及“这俩祸害能不能离远点!”的绝望。她手忙脚乱地把绷带和消毒水塞给谢存,然后飞快地缩回阿织身边,仿佛靠近那两人三米内就会被无形的煞气波及。

阿织依旧茫然地眨着那双纯净的浅灰色玻璃眸,似乎完全没理解刚才那番“舔血”言论的惊悚之处,只是本能地感受到气氛不对,又往小影怀里缩了缩。

温屿靠在冰冷的铁架床上,胸膛剧烈起伏,苍白的脸颊因极致的愤怒染上了一层病态的薄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死死瞪着谢存的背影,里面燃烧的怒火几乎要把这破安全屋连同外面那只怪物一起烧成灰烬!左肩的疼痛?早被这股滔天的憋闷感和被反杀的耻辱感冲得无影无踪。

“好…好得很…”温屿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气极反笑、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谢存,你给我等着……”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磨后槽牙的声音清晰可闻,威胁意味十足。

谢存仿佛背后没长耳朵,或者干脆把温屿的威胁当成了背景白噪音。他接过小影递来的绷带和消毒水,极其自然地背对着众人,动作干脆利落地开始处理自己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消毒水刺激皮肉的“滋啦”声和他偶尔因疼痛而微微绷紧的肩背肌肉线条,是这诡异寂静中唯一的动静。他沉默得像块石头,效率高得像台机器。

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默默收回快脱臼的下巴,互相交换了一个“大佬的世界我们不懂”的眼神,然后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就着那半桶被谢存用锈铁皮物理静音的水(虽然心里有点发毛),小口啃着压缩饼干,补充体力。

小影抱着阿织,一边警惕地留意着那个被盖住的水桶,一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温屿和谢存。一个气成河豚靠在床上生闷气(但眼神凶得像要吃人),一个淡定自若处理伤口(仿佛刚才让人舔血的不是他)。这画面……太分裂了!她默默在心里给这个副本的危险等级后面加了个括号——精神污染MAX。

时间在压抑和诡异的气氛中缓慢流逝。煤油灯的灯光似乎比之前更黯淡了一些,在墙壁上投下的影子扭曲晃动,如同不安的鬼魅。外面怪物的嘶嚎声和撞击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仿佛整个工厂都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锈蚀时间…快到了吧?”帽衫青年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

桌面上的刻痕在昏黄的光线下愈发刺眼:【午夜不语】。

安全屋的规则之二。

“都别出声了!”小影立刻低声警告,神经再次绷紧,“从现在开始,到早上六点,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说话!也别发出大的声响!”

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连忙捂住嘴巴,拼命点头,眼神惊恐。

温屿靠在床上,闭着眼,似乎被气累了,又像是在养精蓄锐。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谢存已经处理好了后背的伤口,用绷带草草包扎住,深灰色的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缠着绷带的精壮上身。他走到门边,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坐下,闭上了眼睛,如同入定的老僧,但身体依旧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暴起的警戒姿态。

显然,他默认承担了守夜(或者说守门)的职责。

阿织蜷缩在小影怀里,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安,身体微微发抖,浅灰色的眼眸不安地转动着,最后怯怯地落在了铁皮桌子旁边、堆着破布和杂物的角落阴影里——那里,似乎有一小片不起眼的、被灰尘覆盖的……玻璃?

小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那不是玻璃!那是一面被随意丢弃在杂物堆里、只有巴掌大小、边缘锈蚀斑驳的……小圆镜!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几乎看不清映照的东西。

【镜中无人笑】!

规则第四条!

小影的呼吸瞬间一窒!她立刻移开视线,心脏狂跳,不敢再看那面镜子。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安全屋内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煤油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死寂。

绝对的死寂,如同厚重的棺椁,将所有人笼罩其中。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心跳声在耳膜里被无限放大,咚咚作响。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紧紧闭着眼,身体僵硬,额头上全是冷汗。小影抱着阿织,能感觉到怀里少女轻微的颤抖,她自己的手心也一片冰凉。

温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怒火,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幽暗。他似乎在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观察着那盏摇曳的煤油灯,观察着门边闭目养神却依旧散发着无形压力的谢存,最后,他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扫过了杂物堆里那面蒙尘的小圆镜。

就在这时——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砂纸摩擦玻璃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死寂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那面蒙尘的小圆镜!

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死死闭着,牙齿却控制不住地咯咯打颤。小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

“沙沙…沙沙…” 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有人在用指甲,极其缓慢地刮擦着镜子的背面。

温屿的嘴角,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玩味的弧度。他似乎觉得这声音……很有趣?

门边的谢存依旧闭着眼,但靠着铁门的脊背似乎更加挺直了一些,如同一柄蓄势待发的弓。

“沙沙…嘻…”

刮擦声中,极其突兀地夹杂了一声极轻、极短促的、如同孩童般的嬉笑声!

这笑声空灵诡异,带着一种非人的恶毒,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唔!”帽衫青年吓得浑身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眼泪瞬间飙了出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魁梧大汉也是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在拼命忍耐。

小影感觉怀里的阿织猛地瑟缩了一下,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温屿眼中的玩味更浓了,他甚至微微侧过头,似乎想听得更清楚些。

“沙沙…嘻…看…看呀…”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蛊惑的低语,仿佛就在耳边呢喃。

看?看什么?看镜子吗?!

强烈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帽衫青年紧绷到极限的神经!规则是“镜中无人笑”,但……但那声音在诱惑他看!也许看了就没事了?也许看了才能知道是什么在作祟?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脖子,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朝着杂物堆里那面小圆镜的方向挪去!

就在他眼角的余光即将触及镜面的刹那——

“啪!”

一声清脆的、响亮的、如同耳光般的拍击声,猛地打破了安全屋的死寂!

声音的来源,是温屿。

只见他不知何时抬起了没受伤的右手,用尽力气(带着点报复社会般的狠劲),重重地拍在了自己坐着的、冰冷的铁架床栏杆上!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瞬间压过了那诡异的“沙沙”声和嬉笑低语!

“吵死了。”温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安全屋内,带着一种慵懒的、不耐烦的腔调,仿佛只是被蚊子吵醒了美梦,“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谁家小孩这么没家教,扰人清梦?”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极其做作地打了个哈欠,桃花眼半眯着,眼尾还带着点被“吵醒”的惺忪水光,演技堪称浮夸。

魁梧大汉:“……”

帽衫青年:“……”

小影:“……”

阿织:“???”

所有人都被温屿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惊呆了!连那诡异的“沙沙”声和嬉笑低语都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门边闭目养神的谢存,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深潭般的黑眸转向温屿,里面没有任何情绪,但温屿却莫名觉得,那眼神里似乎写着“你有病?”三个大字。

温屿挑衅般地迎上谢存的目光,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用口型无声地说:“学你的。” 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什么恶作剧,满意地靠回床头,甚至还调整了一个更舒服(也更气人)的姿势,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准备睡觉了。

安全屋内再次陷入寂静。

但这一次,那诡异的“沙沙”声和嬉笑低语……没有再响起。

只有煤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温屿那副“老子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嚣张睡姿,投在墙壁上,拉得老长。

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气(虽然不敢发出声音),看向温屿的眼神充满了复杂——这疯子虽然疯,但好像……歪打正着?

小影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看着温屿的眼神一言难尽。用更大的噪音对抗诡异低语?这思路……好像也没毛病?就是太挑战心脏了!

谢存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靠在铁门上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放松了一点点。

然而,这短暂的“胜利”并未持续多久。

就在众人以为温屿的“物理驱魔(物理噪音)”生效时——

“滴答…”

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滴水声,再次毫无预兆地响起!

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被锈铁皮盖住的水桶,而是……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从头顶锈蚀的管道里,从斑驳墙壁的缝隙中,从众人脚下的水泥地里……无处不在!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由缓变急,由轻变重,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敲击!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这密集的滴水声,那盏唯一的煤油灯,火苗开始剧烈地、不正常地晃动起来!光芒明灭闪烁,将整个安全屋切割成不断变幻的、扭曲的光影牢笼!墙壁上所有人的影子被拉长、扭曲、撕裂,如同群魔乱舞!

“呃…呃呃…” 帽衫青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声音,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眼神涣散,似乎快要崩溃。

魁梧大汉也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呜咽。

小影死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但眼神里的恐惧无法掩饰。阿织在她怀里缩成一团,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温屿再次睁开了眼,看着这如同恐怖片特效般的场景,脸上的慵懒和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亢奋的专注。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似乎在评估这“新节目”的刺激程度。

谢存也再次睁眼,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整个房间,寻找着声音的真正源头和潜在的威胁。他后背的肌肉再次绷紧。

“滴答…滴答…看…镜…子…” 那诡异的、带着蛊惑的孩童低语声,竟然混杂在了密集的滴水声中,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更加怨毒!

“不…不要…” 帽衫青年崩溃地摇着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意志力濒临瓦解,眼角的余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杂物堆里那面小圆镜!

镜面上厚厚的灰尘,在剧烈晃动的灯光下,似乎……正在自己缓缓滑落?露出一小块模糊的、仿佛在反射着什么的镜面?

“别看!”小影用尽力气,无声地用口型对着帽衫青年嘶喊,但对方的精神显然已经失控!

就在帽衫青年涣散的瞳孔即将聚焦到镜面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不是来自怪物,也不是来自滴水声。

是谢存。

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安全屋中央。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脚,对着脚下布满灰尘和污渍的水泥地面,狠狠跺了一脚!

“咚!”

声音沉闷而有力,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混乱的滴水声和低语!

整个安全屋似乎都随着这一脚轻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谢存面无表情地,抬起脚,再次跺下!

“咚!咚!咚!”

他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打桩机,以稳定而有力的节奏,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踩踏着安全屋的地面!沉闷的撞击声规律地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这简单粗暴到极致的“噪音覆盖”战术,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那密集的、无处不在的滴水声,在沉重规律的“咚咚”声干扰下,瞬间变得混乱、破碎,失去了那种摄人心魄的连贯性和诡异感!煤油灯剧烈晃动的火苗,似乎也因为这稳定的震动而稍微稳定了一些!

帽衫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咚咚”声震得一个激灵,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惊恐地看向如同人形打桩机般的谢存,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魁梧大汉也懵了。

小影目瞪口呆。

温屿看着谢存那副“认真工作”、制造噪音的侧脸,再看看被震得龇牙咧嘴的帽衫青年和魁梧大汉,又看看自己刚才拍床栏的手,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咚咚”的背景音中显得有些神经质。

“哈…哈哈……谢存…”他笑得肩膀都在抖,牵动了左肩的伤,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但笑意却止不住,“你这‘静音’服务…咳…收费吗?包夜多少钱?动静有点大…考虑过楼下邻居的感受吗?”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促狭的语气和“包夜”的用词,在如此诡异紧张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欠揍且不合时宜。

谢存踩踏地面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频率都没乱一下。他只是微微侧过头,深潭般的黑眸瞥了笑得花枝乱颤(疼的)的温屿一眼,然后极其平淡地、用他那特有的、能让人耳根发麻的低沉嗓音,吐出了两个字:

“免费。”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补充说明服务条款,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吵,就踩。”

“咚咚!咚咚!” 规律的踩踏声依旧响彻安全屋,如同最强效的驱魔鼓点。

温屿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噎住了。他看着谢存那副理所当然、仿佛在“为民除害”的认真表情,再看看对方结实有力的长腿,再看看被震得脸色发白、敢怒不敢言的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被比下去的微妙不爽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磨了磨后槽牙,最终只憋出一句:“……你狠。”

然后,他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在谢存的“人形噪音发生器”伴奏下,靠着床头,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打算在这“咚咚”交响乐中入眠。

小影看着这魔幻的一幕,内心只剩下麻木的刷屏:毁灭吧,赶紧的!这副本的终极BOSS不是怪物,是这两个精神污染源吧?!阿织,快用你纯洁的眼神净化一下这污浊的空气啊!

阿织似乎真的被谢存制造的“噪音”吸引了,浅灰色的眼眸好奇地看着谢存一下下踩地的动作,原本的恐惧竟然奇异地消散了一些。她甚至伸出纤细的手指,学着谢存的样子,在自己膝盖上轻轻点着,小脸上带着一丝懵懂的模仿。

“咚咚…咚咚…”

沉闷的踩踏声,暂时压制了诡异的滴水声和低语。

煤油灯的火苗在规律的震动中,摇曳得似乎不那么狂乱了。

但杂物堆里,那面小圆镜上滑落的灰尘越来越多,露出的镜面也越来越清晰……

镜中,真的……无人笑吗?

还是说,那个扭曲的简笔笑脸,正在灰尘之下,缓缓地、无声地……咧开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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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批他每晚切号追夫
连载中创世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