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坠落残响

时间并未凝固,它以最残酷的速度流淌。

陈焰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带着绝望的冲力撞碎腐朽的护栏,朝着楼下那片被教学楼阴影吞噬的空地坠去!他赤红的双眼中,暴怒和惊恐在最后一刻被一种更深的、令人心碎的茫然取代,仿佛在问:为什么?

“陈焰——!!!”

林辰的嘶喊不是声音,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悲鸣。他扑过去的手只抓住了几缕呼啸而过的风,指尖擦过陈焰校服的衣角,徒留一片冰冷的虚无。巨大的惯性让他重重摔在天台边缘,上半身探出断裂的豁口,眼镜飞落,露出那双瞬间失去所有光彩、只剩下无边空洞和死寂的清澈眼眸。

“不…不…” 他失神地喃喃,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叶,仿佛下一秒就要追随而去。

“操!”温屿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他将手中那个冰冷的蓝色小瓶猛地塞进旁边谢存手里,自己则像离弦之箭冲向天台边缘!他并非想救人(陈焰下坠之势已无可挽回),而是要去拉住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的林辰!

谢存比他更快!在温屿动作的瞬间,谢存已经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扑了过去!他一手死死抓住林辰的后衣领,另一只手猛地撑住旁边尚未完全断裂的水泥台面!巨大的下坠力道让谢存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到极限,青筋暴起,手背上的伤口(工厂旧伤未愈)因过度用力而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校服袖口和粗糙的水泥边缘!

“呃!”谢存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头渗出冷汗,硬生生将林辰拖回了安全区域!

林辰瘫软在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眼神空洞地望着陈焰坠落的方向,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留下肮脏的泪痕。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诉说着灭顶的绝望。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从楼下传来。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天台上的风依旧在呼啸,卷起灰尘和枯叶,却带不走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温屿冲到豁口边,向下望去。楼下空地的阴影里,陈焰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下迅速洇开一滩刺目的暗红。他的眼睛还睁着,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最后定格的表情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奇异的…解脱?只是那解脱里,浸满了无法言说的悲凉。

温屿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豁口边缘粗糙的水泥,指节泛白。他见过死亡,工厂里更血腥,但眼前这一幕,带着少年人戛然而止的暴烈和无声的控诉,像一把钝刀子狠狠扎进心脏。他猛地回头,看向被谢存死死按在地上、如同破碎人偶般的林辰。

“为什么?”温屿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和一丝戾气,“他为什么那么怕这个瓶子?!”他指向谢存手中那个装着诡异蓝色液体的小瓶。

谢存的手依旧紧紧按着林辰的肩膀,防止他再次失控。鲜血顺着他撑在水泥台上的手指滴落,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瓶子,冰冷的蓝色液体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他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似乎在记忆中飞速搜索着什么关联。他知道希腊字母Gamma(Γ),并非因为他是AI或超能力者,而是源于他失忆前可能接受的精英教育中涵盖的基础科学符号(物理、数学常用),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逻辑分析能力——将Γ拆解为字母G,结合数字7和上下文(天台、泳池、G栋),指向地点是最合理的推断。这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思维模式,如同呼吸般自然。

“是他…是他害死了陈焰…” 瘫软在地的林辰突然发出梦呓般的声音,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谢存手中的蓝瓶,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恐惧,“又是它…魔鬼…蓝色的魔鬼…”

“谁?”温屿蹲下身,目光紧紧锁住林辰,“谁害死了他?这瓶子到底是什么?告诉我!”

林辰的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下,仿佛这个名字是世间最恐怖的诅咒。他嘴唇颤抖着,却死死咬住,泪水更加汹涌,只是摇头,发出压抑的呜咽。

“说话!”温屿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需要答案!这诡异的学校,这接连的悲剧,都围绕着这个瓶子,围绕着林辰和陈焰!

“逼他没用。”谢存冷冽的声音响起。他松开了按着林辰的手(林辰已无力挣扎),将染血的手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拿起那个蓝色小瓶,对着光线仔细审视。瓶身没有任何标签,蓝色的液体粘稠度似乎比水略高。“硫酸铜溶液是蓝色,但只有纯度极高的五水硫酸铜晶体是纯粹的蓝色,溶液通常是淡蓝或蓝绿色。这个…颜色太深,太纯粹。”他冷静地分析,目光扫过瓶底,“里面有…极微小的悬浮物,反光异常。”

“不是硫酸铜?”司稚希也凑了过来,熔金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刚才的惊吓被强烈的好奇取代,“那是什么鬼东西?毒药?”

满狞无声地站在稍远处,冰冷的视线也落在瓶子上。当看到瓶底那些异常反光的悬浮物时,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黑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一股比这冬日寒风更刺骨的冷意,几不可察地弥漫开来,仿佛认出了某种极其危险的东西。

“陈焰…他不是坏…”林辰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声音破碎不堪,像是在对空气忏悔,“他们都说他打架…说他欺负人…说他偷东西…不是的…不是的!”他突然激动起来,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替陈焰辩白的执拗光芒,“他只是…只是不会说话…他只是想保护…保护他在乎的东西…他比任何人都害怕…”

他颤抖的手指,指向谢存手中的蓝瓶,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恨意:“是他们…是那些人…用这个…逼他!折磨他!让他承认他没做过的事!把他关在…关在那个黑屋子里…用这个滴在他身上…好冷…好痛…他说像被火烧…像被冰扎…他受不了了…他差点就跳下去了…那次…是我…是我把他拉回来的…”

林辰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泣不成声的呜咽。他描述的景象破碎而恐怖,一个少年被强行灌下或滴上未知的蓝色液体,承受着非人的痛苦,被屈打成招,被逼至绝境…而那个在绝望边缘将他拉回来的人,是林辰。

“所以陈焰看到这个瓶子…才会那么怕…”司稚希喃喃道,熔金般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同情,“这…这他妈是刑具啊!谁干的?校长?老师?!”

温屿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校园霸凌?屈打成招?用这种诡异的液体折磨学生?这所“青藤鬼校”的黑暗,远比想象的更肮脏、更残酷!这蓝色的“眼泪”,不是硫酸铜,是毒药!是刻在陈焰灵魂里的恐惧烙印!也是林辰背负的沉重枷锁!

“那个黑屋子在哪?Γ-7?”温屿追问,语气森寒。日记里的“Γ-7”显然不只是天台地点,更可能是那个实施暴行的密室代号!

林辰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想起了更可怕的事情,恐惧地摇头,牙齿咯咯作响:“不能说…不能说…回答…会被听到…会被带走…像…像陈焰一样…”他眼中充满了对那无处不在的“低语”规则的恐惧。

“滴答…”

就在这时,那个锈蚀的水龙头,再次诡异地渗出了一滴蓝色的液体,滴落在干涸的泳池底,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同时,楼下陈焰尸体所在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无数人窃窃私语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聚集,正在享用这顿“盛宴”。

“嘻嘻…”

“不安静…”

“坏孩子…”

那熟悉的、重叠的、带着恶意的嬉笑低语声,如同跗骨之蛆,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比之前更清晰,更密集,更…贪婪!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阴冷的气息包裹住整个天台!

“走!”谢存厉喝一声,一把将失魂落魄的林辰拽起来,同时将那个蓝色小瓶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一个关键而危险的证物。他染血的手拉住温屿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声音涌来的方向。

温屿反手抓住谢存的手腕,触手一片温热的粘腻(血),他眉头一皱,却没松开。他看向满狞和司稚希:“猛男兄!黑无常!撤!”

司稚希脸色发白,但熔金瞳孔里凶光一闪:“妈的!跟它们拼了!” 他双手亮起微弱的金色光芒,但明显底气不足。

满狞一步踏前,无声地将司稚希挡在身后。他周身的气息冰冷到了极致,如同实质的寒流,竟让靠近的几缕诡异低语声波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他墨黑的瞳孔扫过汹涌而来的黑暗,没有任何言语,但那种无声的警告和强大的压迫感,让那些低语都仿佛带上了一丝忌惮。

四人护着(或者说拖着)精神崩溃的林辰,顶着越来越强的阴寒和无处不在的诡异低语,冲向天台唯一的出口。那扇被谢存踹坏的门,此刻仿佛成了通往生路的窄桥。

陈焰用生命换来的线索——那瓶浸满血泪的蓝色魔鬼,紧握在谢存手中。

林辰破碎的控诉,撕开了这所学校道貌岸然下的腐烂脓疮。

而黑暗中觊觎的低语,预示着更残酷的真相和更艰难的救赎之路。

坠落并非终结,而是将所有人拖入更深漩涡的开始。救赎的微光,需在血与泪的荆棘中,方能艰难寻觅。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疯批他每晚切号追夫
连载中创世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