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府,
李执双目紧盯着庆王手中的信纸,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发问:“柳家…..柳家郎君怎么说?”
庆王叹了一口气,将信纸递给李执,李执接过深吸了两口气,才敢去看上面的字。
‘速战速决,唯快取胜‘
李执大笑抚掌:“柳兄果真也同意这法子!”
庆王坐在圆椅上,双目炯炯有神,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既如此,今夜就行动。风从说的不错。速战速决,唯快取胜。如今局势杂乱,非要大刀阔斧,不破不立才有胜算。”
李执点点头:
“想要让楚王反,怕是要逼他一把才行。”
庆王面露不屑,嘴角带着讥讽之意:
“他那个蠢货怕是早就急了,我只要稍稍做些手段,他就会乖乖上钩。”
他仰头看着顶上房梁,已经一步步把路策划好:
“酆都城中,本王没有亲兵,但老三却可调动北衙大营的兵。等他反了,本王便能即刻以谋逆的罪名调遣兴元府的兵力前来救驾,一切都是名正言顺……..”
李执拱手对着庆王道喜:
“王爷睿智,在下佩服。早几年开始您便暗地与兴元府府尹肖相承来往,兴元府距离酆都城最近,也就半日的路程便到了。擒王救驾,顺理成章,这是老天都在助您成事!”
庆王摆摆手,脸上的笑意却受用的很。当年楚王在北衙大营任职,他心中不愤,可手中无兵,实在是难呕的很。
后来,还是那位给他出了个法子,想要北衙,南衙有兵,安康帝是万万不允许,不如退而求其次,在距离酆都城最近的兴元府控制在手掌心下。
一个小小的兴元府,庆王起初还真没放在眼中,任由兴元府尹肖相承拜入门下,经营府下南军。
直到上个月,肖相承来信,他才知道南军已然扩张到一万余人。
庆王不由得笑出声来,幽幽道:“天意….都是天意啊……”
……
天还未亮,阴蒙蒙的,几声闷雷响起,预示着风雨的来临。
两辆推车一前一后拐进楚王府角门的胡同,守门的金吾卫正打着盹,听见动静,醒了过来。
“什么人?”
第一辆推车的三人穿着庄户的衣裳,皆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黑黄的脸,让他们看起来长得都一样。
“我们是楚王庄户上的人,每月都来府里送庄子上新鲜的瓜果。”
说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王妃和侧妃都爱吃……”
守门的金吾卫又看了一眼后面的第二辆推车:
“你们呢?”
推车中的二人其中一个立马上前乐呵呵道:
“您忘了我了?每日采买都是我去,只不过今日我瞧着天不好,特意早了一个时辰。”
金吾卫点点头,认出了他,又叫来府里的管事儿,确认了那几个庄户的身份,这才把人放进去。
一进了院子,庄户中的一人便转过身一把拉住了采买的人。
“是我!”韩惟仁抹了把脸,露出黑油底下白皙的肤色。
刘力停止了反抗,露出一口大白牙:“怎么是你?好兄弟,真是巧了。”
说着,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你也是来给王爷报信的?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韩惟仁点点头,两人对王府的布局十分清楚,轻松绕过旁人走进了一处密林中。
“此事定然是庆王针对王爷,如今外面那么乱,怕是他们有所动作。”
刘力脸上愤慨之色尽露:
“那也不能如此欺人太甚,一出手便是贤妃娘娘的命!”
“你…你….你说什么!”韩惟仁神色一愣,一副错愕之相。
刘力奇怪的瞧着他:“怎么?你不知道?难道你不是为此来给王爷报信的吗?”
“前半夜我得到消息,说是后宫有贼人作乱,被金吾卫一路搜寻到贤妃宫中,怎么会……?贤妃娘娘怎么会……?”
“唉!”刘力叹了口气:“你得到的消息都是前半夜的事儿了,后半夜德妃娘娘奏请徐皇后搜宫,一口咬定贤妃与庆王图谋不轨,欲图行刺圣人,贤妃为保清明,竟触柱而亡。”
这也是他才刚刚得到的消息,刘力在北衙大营,家中有一堂兄在金吾卫,这才让他知道了消息。
贤妃出事,徐皇后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眼下局势如此严峻之时。
虽不能说众人皆知,但朝堂中的几个重臣,有侯爵公位的权贵,与金吾卫沾亲带故的世家,皆有所知。
韩惟仁浅淡的薄唇颤了颤,眼眸中尽然是不可思议:
“居然….居然逼死了贤妃吗?”
他心中大撼,万万不曾想到庆王手段如此狠厉,一出手便把人往绝路上送。
楚王此人性情乖张暴烈,凡事他所不在意之事便毫不挂心,冷漠无情到了极点,脾气暴躁,冲动易怒,显少能自控。
他所在在意的不过两件事,一是皇位,二是….贤妃……
眼下贤妃被逼撞柱,韩惟仁已经预想到楚王是何等的暴怒了,只怕都不用自己劝说引导,造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刘力见他迟迟不开口,一时间也有些犯了难:
“殿下知道贤妃娘娘被逼自尽,定然怒不可遏。我一人怕是拦不住,你要帮我一起……”
二人正说着,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干涩的男声:“你们说…..谁被逼自尽?”
韩惟仁与刘力对视一眼立马惊恐的转头去,只见十步开外,庆王一身睡袍,刚睡醒的乌发散乱,一双赤红怒目,仿佛要滴出血来,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
紫宸殿,
淑妃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她一闭上眼睛就看见贤妃满脸是血,头骨尽碎的惨状。
‘啪嗒’一声,她手下一颤,药炉盖子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她吓了一跳,踉跄后退几步,身子不受控制的就要倒下去。
预想中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一声闷哼,淑妃扭头去看,瞧见了安王。
“儿,你怎么来了?摔着没有?疼不疼?”
淑妃忙将人扶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而后又想到什么,忙往床榻上去看,拉开纱幔,见安康帝闭眼熟睡,并未被吵醒,这才松了口气。
“阿娘,您在想什么?方才我唤了好几声,您都像失了魂一样充耳不闻。刚刚差一点儿就摔伤了…….”
淑妃猛地转身,双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颤着声音道:“我想起了贤妃…….”
安王一愣,当时他也在场,刚刚在太极殿韦长明,徐皇后等人就在商议此事。
“阿娘,别想了,你胆子小。想这些也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是我自己吓自己吗?我亲眼看见贤妃倒在我面前,鲜血四溅,头骨裂开的声音我都听见了。”
淑妃的神色已然不能用恐慌来形容,在宫里多年,死人看的多了,没什么可怕的。
但眼下死的那个是贤妃,是与德妃分庭抗礼,又得宠二十余年的四妃之一。
“是德妃,发现贼人的是她,请求皇后娘娘搜宫的也是她,一口咬定贤妃的还是她!是她和庆王想要…….”
淑妃猛然间闭上了嘴,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不,当时我瞧见了,德妃看见她撞柱吓得脸都白了,直到临走前她也没缓过来神儿,我不会看错的……”
安王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会想起来,离去时他也隐约瞧见德妃上轿撵时还被绊了一跤。
这是极大的失态,一向注重规矩体统的德妃绝不会如此,但也不排除她在做戏。
“兴许她是在演戏,毕竟今夜的事情,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德妃对贤妃的针对。可是……..”
安王欲言又止,淑妃却开口:
“德妃针对又如何?她们两个斗了那么多年,贤妃难道还会怕她针对吗?她不是以死来证清白的人,她也不会任由德妃往她身上泼脏水,而坐以待毙。一定…..一定有哪里出错了…..”
安王见她神色不对,只好耐心安抚着:
“阿娘,别再想了。皇后与韦大人的意思是,此事绝不能再提及,贤妃是突发疾病而亡,与旁人没有关系。”
“可是……”淑妃想要说些什么,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没错。是该如此,此事不能外扬,楚王那边也要瞒着…….”
安王搀扶着她坐下,倒上一碗温热的茶水放在桌上,尽可能的低声道:
“不仅如此,韦大人还传见了南衙左右监卫将军。”
淑妃一愣:“为何?难道是怕……”
“怕老三知道,心生不满。”安王愁眉不展:“方才,皇后已经传旨让老三进宫,怕是短时间不会让他出去了。”
淑妃半张着嘴,显然这么多事情堆积在一块同时发生,她已经有些承受不来,红唇张张合合的许久,最后才终于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
“是个人也会心生不满……他…他……”
安王长叹一口气,只希望楚王还没有得知贤妃已死的消息,到时把他困在宫里,才惹不出什么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