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密谋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守卫们早已经习以为常,按例巡护四周。

突然,后墙窗口传来一声异响,在夜色中十分清晰。

“什么人!”

守卫的声音惊动了书房中的人,慕容桓使了个眼色,周通城立马会意,披上披风拉起卫阳生便迅速离开。

与此同时,一阵喧闹声响起,是从后院传来的,婆子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接连想起。

“要生了…..夫人早产,要生了…..快来人呐……”

慕容府上瞬时喧闹不止,灯火通明,金氏如今不过七个月的身孕,如今突然要生产,肚子里的是嫡出重孙,人人心中都是一沉。

女人的痛呼哀嚎声不绝于耳,家中女眷已然全部进了产房,慕容逸方就在此时姗姗来迟。

他满头大汗,还没来得及站定,就被慕容复一脚踹倒在地。

“你做什么去了?逆子!!整日里花天酒地,金氏若是出了事儿,我便打死你这个畜生!”

慕容复破口大骂,见他一身的酒气,满脸通红,更是怒其不争,金氏为何早产,底下的人早就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好了,这时候就算是打死他又有什么用?”慕容夫人心疼的阻拦,一边还吩咐着让人去库房里把百年的山参拿出来。

“慈母多败儿!”慕容复摆摆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迈着大步走了。

慕容夫人拿着帕子心疼的瞧着瘫坐在地的慕容逸方,他额头的大汗如绿豆一般,双颊红的不成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你也是吓着了吧?不是阿娘说你,你这些日子的确太不像话了。尤其是今日,金氏贤德,又有身孕,你怎么就不能多让着她点…….”

絮絮叨叨的话在耳边唠叨不止,慕容逸方却置若罔闻,双眼呆愣的望着一处,胸口起伏不断。

方才,他差一点儿就被守卫发现了,幸而…..幸而金氏早产,府里乱作一团,他这才趁机跑了……

但这还不是让他最震惊的,那会儿他透过后窗的缝隙,好似瞧见一人,那人……像是煜王…….还有他们说的那些话……

慕容夫人见他一脸怔怔,还以为他是吓着了,指责的话也再说不出口,只叹气了两声。

一夜过去,金氏生下一个孱弱的麟儿。

……

慕容府上下都沉浸在新生嫡重孙的喜悦之中,却唯有一人,忧心仲仲。

一大清早,慕容逸方坐上了马车,朝着相熟的酒楼而去,灌下几口酒,面露愁容。

“郎君,您喜得麟儿,夫人与小郎君都平安无事,是天大的幸事。怎么瞧着…….您是不高兴?”

阿福在一旁斟酒,一边小心试探着。

慕容逸方摆摆手,脸色坨红,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吐字不清:

“祖父有了重孙又如何,我在他心中的位置都所剩无几、我的儿子又能在他眼中多金贵呢?”

说着,他招呼阿福和陈二一齐坐下。

“都坐下,陪着我喝一点儿……”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陈二:“把神仙丸也拿出来,我要吃上两粒,快活快活。”

“郎君,一大清早就酒吃神仙丸,怕是会催发药效,怕您受不了。”

话是这么说,可陈二已经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倒出红褐色的药丸递了过去。

慕容逸方吃下,只觉得浑身燥热,而后又有一股子清凉之意袭来,在这炎热夏日,呼吸的每一口都仿佛带着凉气儿,快活极了。

“你家这个祖传的方子十分不错,吃了神仙丸,当真是什么烦恼忧愁都没了。”

陈二笑了笑:

“瞧郎君这话说的,郎君是主子,是衣食父母,我有好东西自然要孝敬郎君。更何况,我不过是出了张祖传的方子,药材和炼制我是一概不通,都是您出的银子。”

那股清凉感渐渐淡去,烦恼又油然而生,慕容逸方猛地灌下一口酒:“你们猜猜,昨日我在书房看见了谁!”

两人摇头,皆做不知。

“我看见了……煜王!你们知道煜王吗?就是那个从酆都城被赶到单于府的煜王!”

慕容逸方压低了声音,可语气却加深。

阿福点点头,露出恍然之色:

“煜王,上一回刺史过寿他来过。难道他与慕容府上有什么交集?为何深夜前来?还有,他的眉眼与郎君你有几分相似呢。”

“哦?”陈二插话:“相像吗?难道那位煜王殿下,与慕容家沾着亲?”

慕容逸方点点头:“的确沾着亲,他的亲外祖母,何家那位老夫人,是我祖父的亲妹妹。我的姑外祖母。”

阿福不由得嘀咕了一句:“这都隔了多少辈,还能有什么亲。我瞧着,他倒是与府上早逝的姑奶奶相像的很。”

最后这句宛若当头棒喝,让有了几分醉意的慕容逸方如梦初醒一般,他想起慕容桓大寿那日,阿父瞧见煜王时的反应,还有祖母哭红的双眼……

若他只是何老夫人的外孙,那么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却处处蹊跷。可若是他是……慕容珍的儿子……,一切的蹊跷都说得清了!

“姑母她…她当年是进了宫,那……”

慕容逸方猛地站起来,身子还打着晃,双眼放着光,语气激动;

“我就说以祖父和阿父那般谨小慎微的性子,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从不与哪位皇子交好,如何会与一个纨绔王爷走近,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姑母入宫,盛宠十年,如何会生不出孩子。一定….一定是偷龙转凤。是谁帮她,豫王妃,对!定是豫王妃,这两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呐。”

然而下一刻,他又突然垮了脸色,想起了他们昨夜的对话,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不,不行!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如何能连累我们慕容家!绝对不行,圣人若是得知,那我慕容家岂不是平白糟了滔天大祸!!!我儿子才刚出生,绝不能让煜王这个祸害,毁了我一族上下几百口。”

他作势就要冲出去,脚下却绊了一跤,幸而陈二眼疾手快,把自己当成肉垫子,慕容逸方这才没能摔着。

“郎君,您要去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去阻拦祖父他们,快快与那姜凝曜断绝关系,再也不要往来,不然我慕容家的百年基业便要毁在他手中了!”

慕容逸方说着,就要爬起来,却被陈二一把拉住。

“郎君,您清醒一点!若是刺史大人能听进去你的劝诫,那么从一开始便不该瞒着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陈二那双细长的眼睛肃然又带着凶意的盯着他,这与平日里的恭敬模样大相径庭,慕容逸方一时间不由得看愣了。

阿福见状,一巴掌打在陈二头顶上,骂道:

“狗东西,怎么跟郎君说话呢?”

陈二一怔,随即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一脸的老实憨厚,‘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郎君别气,是我该死。我是替郎君不值得,您满心为了慕容家的平安,可刺史他们却……铤而走险,拿着一族几百口人的命与虎口周旋…….”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慕容逸方喘着粗气,渐渐冷静下来。

他琢磨着陈二的话,于心底的燥热纠缠在一起,不甘与愤恨皆由而来。

那张俊美的脸,泛起冷笑:

“你说的没错,这样大的事情他们都瞒着我,可见我再去说什么,也是惘然。”

“怪不得这些日子对我越发的不满,仔细想想,不就是从祖父大寿,煜王出现之后才开始的吗?有了煜王,谁还在意我这个狗屁的嫡孙!”

他双掌紧握成拳,泄恨似的拍打在地板上,额间的青筋凸起。想起这些日子的委屈,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到头来他这个嫡子嫡孙还都抵不住一个见不得光的野种,一时间他都不知到底该恨谁。

“郎君这便是说气话了,走纵然刺史大人这件事做的过分,但遗忘对您的厚望和疼爱不是假的,难道您就真的不顾及血肉亲情吗?”阿福温声细语的劝慰着。

“哼,他们都不顾及我,我又何苦估计他们!”

陈二接话:“你不顾及他们,却不能不顾及老夫人,夫人,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小郎君。”

慕容逸方撇撇嘴:“他们一意孤行,我又能如何……”

陈二笑了:

“郎君莫要小瞧了自己,他们一意孤行,但郎君也可有自己的法子,将慕容一族救出水火之中。”

说着,便凑近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慕容逸方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笑意。

“好阿,横溪谷地不是要撤军吗?我倒是要看看没了兵符,他们怎么撤!!”

慕容逸方眯了眯眼,即便事发后承担祖父的雷霆之怒,他也在所不辞,为了慕容一族的荣辱安泰,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阿福凑近,轻声问道:“那…..煜王呢?”

慕容逸方眸中闪过冷光:“孤身一人来幽州城,可真是好胆色!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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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阴阳客
连载中耳刀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