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世医话雌黄

若是依着司马子仁的本意,肯定首选齐自诺。这个处心积虑窥视帝位虑数十年的郡王,就在前不久明目张胆地将其图谋和盘托出,毫不隐讳他的雄霸之心。

然而,最不可能选的人也是齐自诺。

司马子仁盯着扎在书案上的鬼泣斧,仍是不敢置信:虽说齐自诺低调收敛,从不外露境界修为,怎么会弄假成真以致丢了祖传的灵斧?

司马子仁游思不定,沐天落并未催促。过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已近巳时,沐天落忽而言道:“上官白蔹即至,你不妨先听听他的应对再作决断。”

“上官白蔹?”司马子仁生出几分狐疑,“他来作甚?”

“自然是本君召见。”沐天落将鬼泣斧收妥,起身离开书案,“书房内屏蔽声息,你且自便。”说罢推开房门,留下独自惊诧的司马子仁。

沐天落走入茶室,茶案旁仅余影屏一人,恭谨地垂手而立,“君尊,上官白蔹已在一楼檐廊候着。”

沐天落于矮榻端坐,说道:“唤他过来罢。”

影屏随即领来上官白蔹。

这名中年男子周身散发着淡淡药香,一袭棕褐色的锦衫有些灰旧,腰带间坠着一个小巧铮亮的银盒,灰黑色的头发挽着发髻,密银发冠上插着一束细细的银针。一双柳叶眼不露喜怒,一对灰白的眉毛似是无精打采地垂着。身高不过七尺,敛声屏息地走进茶室,面对端坐矮榻上的少年,立即跪伏于地,恭谨地呼道:“先圣尊主封立医圣传人上官白蔹,拜见君尊。”

“起身罢,且请安坐。”沐天落一面说着,一面以灵识暗暗打量此人:气血间萦绕着一股草香,奇奇怪怪的味道仿佛一层迷雾,将脉丹密密笼在其中,心海中弥漫着浓厚的药息,为此人增添了些许神秘。

上官白蔹起身后规矩地坐在茶案的另一侧,同样凝聚心神悄悄地审视天君,心内暗想:这个少年的脉丹里探不到半点修行的气息与星辉,当真是件稀奇事。还有他这一身内敛的寒息也是十分古怪,神域沐家的绝学不是音律吗……正想着,忽见天君自衣衫内散出银色的星芒,好像披着一件星辰幻化的锦氅,形成一层无法穿透的屏障将上官白蔹的窥探拒之门外。

上官白蔹更奇:以星辉作盾,寻常人是护住心脉即可,不似他这般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匿起来,当真是奢侈啊!他一边想着,一边谦逊地说道:“昨日璟暄殿听诏,教人心惊胆战。此刻见到君尊安好,微臣喜不自禁。”

沐天落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平淡如水,“本君有几事不明,还请世医能以实言相告。”

“微臣定当知无不言。”上官白蔹满面好奇,不失礼貌地问道:“不知君尊有何事不明?”

“听闻圣天九十五年,令尊突患重疾,不知是因何而起?后况如何?”

上官白蔹一听提及此事,立即面露哀伤之色,轻叹一声,“先父在那之前身体就有隐兆,已经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只是瞒着外人,甚至家里人也不知内情。修习医道恰似一柄双刃剑,纵然是良药,如果用在不同的地方,亦可变成害人性命的毒物,更何况是拿自己试药。”

沐天落语气平淡地追问:“试药何解?”

上官白蔹解释道:“医道有别于其他修行之法,通常是炼制丹药以修药息。不同药材的搭配方式不同会产生不同的效用,对提升境界的帮助也大相径庭。所以我们常常称修习医道为试药。家中祖传的修行典籍既有常见的修行之法,亦有……”

他停顿下来,似是自我斗争了一番,小心言道:“亦有被视作禁忌的特殊方法。这类修行之法若是修行者根基不稳,或是天赋不济,断难习之。如果强行修习,轻则失去心智,前功尽弃,重则创损心脉,修为尽失,甚至危及性命。”

“自圣天元始,依照先圣尊主之令,家族立下严规,族中弟子不得修习禁忌之术。如有违者,以银针断脉,逐出族籍。可是先父不知因为何故,偷偷修习了某种禁忌之术。经过五年修习,他的修为境界的确突飞猛进,身体亦未出现异样。就在先父自认为一切顺利的时候,家中突遭横祸,令他倍受打击,以致心神不稳,身子也终于承受不住,出现了疯癫的先兆。”

沐天落问道:“因何事?”

上官深叹一息:“家中幼妹不幸夭折,年仅十五岁,实在是令人心痛……”想起往事,他仍然止不住悲伤,眼中甚至闪起一道泪光,“先父极为宠爱我的这个妹妹,视作心头珍宝,却没想到……”

沐天落再问:“令妹因何夭折?”

“修行时,不知何故骤然走火入魔,全身经脉筋骨尽断……”

“莫非她亦偷练了禁忌之术?”

“这却不得而知。悲痛之下,也无人细究。”

沐天落又问:“你有几个妹妹?”

上官白蔹一愣:“仅此一个,君尊为何有此一问?”

沐天落不动声色地说道:“随意问问。却不知令妹是何时亡故的?”

“圣天九十五年中秋。”

“哪一个中秋?”

上官白蔹又是一怔,忽然想起那一年的赤月异象,自嘲言道:“这是一段微臣不想提起的回忆,还请君尊宽谅。是虚桂月的中秋,正是赤月当空之时。我曾怀疑是赤月乱了天地气息纲常,导致幼妹……唉!”

“那么,令尊又是因何事最终失去了心智?”

上官白蔹摇了摇头,仍是满面哀伤:“帝宫之乱,一方血诏给先父的打击太大。先父生前对废帝一直是推崇有加,心中甚是喜爱,甚至超过我这个亲儿子。血诏铁证,将他的幻想击碎,而后又得到废帝后双双自绝的消息,先父亲再难承受接踵而来的打击……”

“令尊后况如何?”

上官白蔹的神色更为悲痛,“先父陷入杀戮无法自拔,我只好将他关在府中的密室里,以免误伤他人。我翻尽家中典籍,寻遍医道秘术,始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未过一月,先父他……”上官白蔹竟然一时哽咽,“一次疯症发作,自绝心脉……”

沐天落冷哼一声,斥道:“上官白蔹,你觉得本君请你来是听你编故事的吗?”

上官白蔹毫无尴尬之态,即刻便将神色收拾干净,不见半分悲伤之情,而是春风一般地微笑着,语气仍旧谦和地说道:“微臣惭愧,君尊是不喜欢这个故事吗?或许,微臣试着换一种?”

沐天落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管是哪一种,只要不是真话,本君均无兴趣。”

上官白蔹不恼不怒,“君尊,先父与舍妹的生死终究是我上官氏的家事,不敢烦劳尊上费心。”

“家事么?”沐天落想了想,提起另一件事来:“姑且先不论所谓的家事,本君与说说锁灵针罢。百年前,先祖君主将其封禁,不知如今何在?”

上官白蔹心中一凝:锁灵针一事,除了自己,无人知晓,就算是被施针锁灵的人,若非极熟悉的亲人,是不可能看出端倪来的。数年间,司其从未失手,他对自己的身份亦是深信不疑,除非是……更何况,那对银针亦算不上是真正的锁灵针,也无法证明由谁炼制。

他表面仍是不动声色,从容答道:“锁灵针被先圣尊主认定为邪魔之物,令先祖禁制于家族宗祠内,至今无人动过。”

沐天落冷颜说道:“锁灵针并非家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上官白蔹毫无犹疑地说道:“锁灵针确实禁制在家族宗祠内,无人敢动,亦未失窃。君尊若是有疑,可移步前去查看确定。”

沐天落微半双眼沉思片刻,已有推断,“这么说,是有人再度炼制出锁灵针。影屏庄主,私炼禁忌法器,依侓该当如何?”

影屏不假思索地答道:“罚没私炼的法器,焚灭有关书典,废除炼制者的修为,以绝传承。”

上官白蔹却似无事人一般,“君尊恐怕有所误会,微臣并未私炼禁忌法器。当今世间仅有一对锁灵针,好好地禁制在家族宗祠里。”

沐天落说道:“这么说来,司马子义要你助他控制手下死士,用的是其他方法么?”

“什么控制死士?”上官白蔹摇头说道:“上官氏乃是医道世家,以治病救人为家训,怎可能做出此等违逆人伦之事?只怕是司马子义胡乱污蔑微臣,还请君尊明鉴。”

沐天落又说道:“那么禁殿所藏的灵剑失窃一案,定然也是与你上官白蔹无关咯。”

“关于灵剑失窃一案,圣帝已有诏谕,乃是一名无名少年为之,修为了得,行踪不明。当然与微臣无关。”

沐天落沉吟少顷,问道:“据闻上官家传的医道典籍大多是世间孤本,此话当真?”

上官白蔹不知天君何意,便顺着话头说道:“世间传言夸大其词,上官氏收藏的典籍偶有孤本而已。要论世间典籍之全,莫过于悬镜阁,我上官氏怎么可能与之相比。”

沐天落点点头,“如此甚好。”说罢便再不言语,似是凝神入定一般。影屏会意,起身言道:“上官先生,君尊还有要事,言尽于此,我且送你离开罢。”

上官白蔹亦不多言,起身施礼告辞而去。

随后,公子惜走进茶室,低声问道:“君尊,对那上官白蔹该当如何?”

沐天落言道:“午时,我在璟暄殿内召见群臣。烦请公子辛苦去一趟上官家……我倒要看看,届时他还能不能这样淡定。”

一旁的书房内,司马子仁将上官白蔹与沐天落的一番对话听得清楚明白,心中不免既惊又怒:没有料想到上官白蔹一派信口雌黄,毫无顾忌地说瞎话!他丝毫没有把天君放在眼里,就像是欺哄稚子小儿一般,几件事情编排下来,与自己所言简直是天差地别。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天君对上官白蔹的装腔作势居然没有任何表示,就这么轻飘飘地结束了一场荒诞的交谈。

司马子仁当真看不懂了:上官白蔹究竟是在以这种方式维护帝宫之威,还是简单地将自己从乱流中摘得干干净净?小天君究竟是色厉内荏,实则并无多少手段,还是不愿将事态弄得不可收拾,稍作威胁之后就此打住?

司马子仁正在暗自揣摩,影屏推门而入,说道:“圣帝,君尊让我来问问:你考虑得如何?”

司马子仁颇为愤懑,怎么还惦记着这一出?他冷颜答道:“影屏庄主,请转告天君:寡人自会遵照天诏行事。”

影屏却不退让,“天诏当然要遵,君令亦不可违。所以圣帝仍当作出选择才是。”

“寡人若是不作选择呢?”司马子仁聚集一缕元神探向一墙之隔的茶室,那道冷冽的气息仍在房中,“寡人倒是想看一看,天君对上官白蔹又将奈之若何?”

影屏不冷不淡地说道:“圣帝若是这么说,亦可当作是一种选择。至于上官白蔹嘛,午时于璟暄殿即见分晓。”

璟暄殿……司马子仁不免心里发怵:昨日宣诏还不够,今日又要召见群臣,偏偏仍是在这璟暄殿中……

影屏见司马子仁神色不定,便悠然说道:“圣帝继位近二十年,却从未入主璟暄殿,不觉得遗憾吗?今日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不可轻易错过。”

怎么会没有一点心动呢?司马子仁几乎就要说出心底的渴望,好容易忍住,深吸一息,淡淡言道:“那就在璟暄殿上再论罢。”言罢仍是一派谦和之态,悠然迈步离去。

临近午时,帝宫璟暄殿。

一连两天来到这封禁近二十年的璟暄殿,若是老臣,心中或许会生出些许唏嘘。然而,看这殿中数十位朝臣皆是年轻的面孔。

满朝文武,首屈一指的当属佐相一职。不用多想也能知道,权倾朝野的佐相大人正是郡王齐自诺,这位往日时时进出墨香阁的权臣,此刻却已是缉捕令上的主角。

佐书孔言东、礼卿纪长容、史卿杜阳林三人,常常被人私下称作齐府客卿,皆是而立之年,掌管着人族的文书奏章、修学典礼与监察刑罚。尽管失去佐相这座靠山,在大殿之上,他们一如既往的泰然,毫无惶然之态,三人端坐于右侧的一列席位上,悠然自得地低声交谈。

新任总督苏辞羽神态自若地坐在大殿左侧的首端,一袭素色锦衫内敛低调,袖口紧束,腰佩无名长剑,脂玉发冠端正地束着乌黑的长发,坦然地望向前方,丝毫没有理会身边的非议之声。

大殿内大大小小的朝臣皆在窃窃议论:这位由言靖哲亲手栽培的年轻将领,由先锋营总将一步登天,一手掌握着人族的兵权,对昔日如恩师一般的言靖哲全毫不留情。

昨日天诏一出,苏辞羽未作任何耽搁,立即派出先锋营精锐,汇合玄铠戍卫军各三千,分别将齐氏与言氏全族押往原籍。

落井下石无外其类,忘恩负义莫过于此。

众人议论正欢,殿中的声响忽然一顿,只见上官白蔹踱着方步走进大殿,旁若无人地走到最前端,瞥了一眼空着的佐相之位,犹自走到专设的软榻边坐下来,随口唤了一句:“茶官呢?就让大伙这么空坐着吗?”

面对这位上官家主,没人敢吱声,茶官早就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虽说没有王爵兵权,上官白蔹却因祖辈荫泽坐享医圣之名,掌管人族的粮药钱财,权势不比齐自诺差多少。更兼司马与上官乃是四大家族当中走得最近的两家,世代修好,就算帝宫之乱也没有让两家的关系产生嫌隙。

当然,这仅仅是指两个时辰之前。

现下,司马子仁对上官白蔹是百般猜不透看不明,却没有机会当面问个清楚明白。午时即至,司马子仁踌躇地步入璟暄殿,眼见众朝臣纷纷起身低眉垂手,个个站得恭顺,心中暗想:瞧你们这一个个低眉顺目的模样,还不知心里面打的什么主意。

上官白蔹更是过分地凑近司马子仁,低声笑道:“圣帝,你绝对猜不到刚刚我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司马子仁不得不仔细敷衍:“白蔹兄一向都是躲在你家大宅子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两天圣都乱成这样,你怎地又有心思出门见人了?”

上官白蔹犹自笑道:“天君有请,不得不去嘛!”

“哦?”司马子仁暗想:平日里没瞧出来,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上官白蔹竟是一个心气沉稳的人。“看来天君对白蔹兄很是看重嘛,莫不是帝宫之主要改姓上官了?”

上官白蔹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圣帝真是会开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药药罐罐,其他的事我上官白蔹还真瞧不上眼呢!”

司马子仁燕尾眉尖轻扬,“所以呢?”

上官白蔹收了声息,对司马子仁低声言道:“天君不过是个小孩子,自以为扳倒了齐家就能对人族呼风唤雨,他太天真了。其实要论那齐氏的出身,也不过是公孙家走出来的武夫,哪里能够与四大家族相提并论?”

接着,他睃了一眼不远处的苏辞羽,继续说道:“言靖哲这个老匹夫,从未将你我放在眼里,此番正好借机除而后快。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司马子仁不免哑然:“合着你认为小天君是来帮我清扫障碍的?”

“当然不是。”上官白蔹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这么一个小朋友想要立威,自然要先把一些老家伙清理出去。但是立完威之后呢?他当真敢收回对圣帝的封名吗?人族可不比灵族,没有足够声威的家族镇不住那几家武行出身的郡王,还有各大修行世家,这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要是三郡王闹得不痛快索性拥兵自立,各大门派再起纷争,你觉得那位小朋友能兜得住?”

司马子仁言道:“你还当真是一点都不上心!天下的逍遥仙修几乎都被他收罗去了……”

上官白蔹不屑地说道:“逍遥仙修作个门面摆设一下还是可以的,他可不敢让这些神仙出手。难道要让天下都变成泠曙山?”

司马子仁半信半疑,转而问道:“天君见你,所为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好奇先父与舍妹的生死,还有,”上官白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锁灵针。我看呀,此次怕是保不住子义兄了。”

对于堂兄司马子义,司马子仁还真没将其太过放在心上,但是就这么舍了,想再找一个这样的人,怕是不易。

二人的对话意犹未尽,忽而一道冷冽的气息穿门而入,司马子仁侧目望向大殿外,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携着一身星芒渐渐走近。他不禁低言:“他竟敢独自一个人前来?”

沐天落翩然步入璟暄殿,径直走到帝位前回过身,扫了一眼殿下跪伏的一众朝臣,望向司马子仁问道:“圣帝怎么不在帝位玉椅安坐?”

司马子仁一惊,推脱言道:“君尊在此,寡人怎可造次逾越?”

“哦?”沐天落冷冷地言道:“恐怕这二十年来,你没有在此玉椅上坐过一次吧。当年,你正是在此处出示血诏,证实自己的储君之名,为何不敢安坐帝位?”

众朝臣眼见天君向圣帝发难,却是为着坐不坐帝位玉椅此等微末小事,不免纷纷低头腹诽。

沐天落且将司马子仁晾着,唤道:“礼卿纪长容,起身回话。”

纪长容却是惶恐不安地再度叩拜,“臣纪长容,拜见君尊。”

“你给众臣说一说,璟暄殿内的帝位玉椅有何渊源。”

纪长容站起身偷偷看了一眼司马子仁,忐忑不安地说道:“回禀君尊,璟暄殿帝位玉椅乃是由神域的一块稀世血玉雕刻而成,玉椅有灵,名谓瑜昑。先圣尊主封立圣帝时,曾经设下禁忌,非圣帝传承之人……不得安坐。”

沐天落继而言道:“所以,你们数十位朝臣便任由着一个不敢安坐瑜昑玉椅的人,安然做了近二十年的帝宫之主么?”

司马子仁倏然起身,怒视沐天落正欲开口,却被身侧的上官白蔹拉住,听他抢先言道:“当年,璟暄殿上兄弟反目,最终落得凄惨的结局,众臣皆是亲眼所见,亦都唏嘘不已。圣帝仁义,为此封禁大殿,对瑜昑玉椅敬而远之也是这个缘故。君尊切不可误会了圣帝的仁心。”

沐天落饶有兴致地瞅着上官白蔹,说道:“当年除魔大战,若是单论战功,四大家族中首当公孙一族。然而,尔等先祖却选择了司马氏作为人族之主。不过区区百年时间,尔等便心生倦怠,众人推墙,一族豪门惨淡至此,仅存还魂之人苟且偷生,偏安于帝宫墨香阁。先且不论尔等私下行事如何违逆天道,此刻本君倒要问一问诸位,如今尔等是期望神域改换门庭另立圣帝,还是收回封册由神域代为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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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惹枫红
连载中筠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