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时铭大师的伤情,她绝无可能独自远行。但是,泠曙山寻不到那间竹屋的丁点痕迹。此事虽有蹊跷,但是想到铭大师的修为高深,多半是为了避开尘间俗事的纷扰,以便早日疗愈毒伤,故而设了迷阵,将自己的闭关静养之处彻底隐匿起来。
自此,世上再无传奇大师的半点音讯。
另一方面,铭赤云被各方势力围追,终是与天石一同消失。世间传言,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暮宗山。
回忆至此,月影突然冷笑一声,收了话头。
沐天落无视他的古怪,问起另一件事:“月影掌门可曾将飞刀令交给铭赤云?”
月影断然否认:“飞刀令乃本门信物,怎么可能交给仅有一面之缘的外人。虽然铭赤云深受铭大师的信任,但他并非飞刀门弟子,又没有替飞刀门办事,我没有必要将飞刀令交给他。”
“那么,飞刀令可曾遗失?”
月影不解:“飞刀令仅有三枚。我与夫人各执一枚,另一枚在本门禁地匿刀堂内,从未遗失。沐公子为何要这么问?”
沐天落若有所思地说道:“身负重伤的铭赤云曾经手执飞刀令去了曦和山,被烈焰庄的庄主收留,在飞霞峰住了一个月。”
月影听到此言,如同晴天霹雳,“你说铭赤云去过烈焰庄?!”
沐天落毫不理会月影近乎失态的语气,换了话题,“那么月影掌门不妨说一说,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一众人,被困在泠曙山六年不见天日。”
铭赤云……月影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再次陷入回忆。
圣天九十七年初,天族丢失天石圣物后不久,携带天石的铭赤云也失踪了。天君沐宏彦被妖王重伤,不知何故,竟然连圣光都无能为力,于第二年初夏仙逝。新君沐君尘多方寻找天石未果,再过一年,整个神域都隐匿世外,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天族与天石,不是我最关心的事情。虽然子卿不准我找司马子仁寻仇,但是对那个幕后的神秘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自圣天九十二年以来,浵江沿岸时有人丁失踪,特别是生养男童的经常会发生全家无故失踪的事件。起先,人们以为他们是举家迁居他乡。后来,随着这类诡异的事件在各个村镇出现,渐渐有了传言,说这些幼童被当作祭品献给了水神,以保河泽居民的安宁。
呵!这世上哪有护佑凡人的善神,只有索命的厉鬼。
沿江人丁凋零,堤防无人维护,导致连年决堤,许多村镇变为荒泽,无数流民背井离乡。
逐渐在流民中也出现了无故失踪的事件,而且常常是全家全族一人都不剩。
圣天九十八年,浵江的洪水几倍于往年,为了圣都不受泽难,司马子仁下令在上游择地迁民,开堤分洪。
在这一两年的探查中,我慢慢发现端倪:那些失踪的家中必然会有年幼的男孩,而且均是身体健康不足十五岁。
于是,我特别留意那些家中有幼子的流民。追踪多日,终于发现幕后黑手的线索。
那时,由于流民太多,朝堂设置的赈济所远远不够,很多富裕的善民也纷纷开设了赈济所。
圣天九十九年初春,我留意到有一家流民,全家老小十人进了某家赈济所。赈济所的管事殷勤款待之余,声称东家新建的庄园需要劳工,可以妥善安置这一家人。
流离失所的人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自然感激涕零地应从。管事当即安排车马,让手下带着这一家人离开了村镇,去往偏僻的所谓庄园工地。
我暗中尾随,并在庄园外悄悄观察多日,发现不时有车马进入庄园。来到这里的流民不免太多了一些,我心中起疑,便想进去一探究竟。但是,庄园周边的法阵却非同一般,我没有料到这事竟然有逍遥仙修参与。
世间逍遥仙修屈指可数:铭大师隐居疗伤,寒暮澜逃避海外,岚先生从未入世,总不会是天君所为吧。而我却想到了那个神秘人:左右帝宫离乱的幕后黑手,难道正是某个隐藏世外的逍遥仙修入世为祸?
我在庄园外徘徊数日后,看见一个黑衣男子来到庄园,他以玄纱掩面,周身气息内敛,看不出修为传承。不多时,他领了一驾堆着十数个木箱的大车匆匆离去。
我跟着这个黑衣人,辗转来到落风镇,木箱被搬入临风堂的后院。
我更加惊讶:难道此事还跟御风堂有什么瓜葛?
第二日,我假装路过落风镇,特意拜访御风堂的掌门明风斩,借机进入临风堂。暗中探过一遍,后院乃是专门饲养雨燕的处所,并未发现异样。
随后我见到了明风斩,与他聊到流民。他说为解帝宫之忧,御风堂在许多地方与富商合作,建立赈济所,也听说了人丁失踪的疑案。经其多年明察暗访,他怀疑是妖族暗下黑手,只是尚未找到实证。
确实很像妖族的风格。去年年末,云泽族刚刚在玉灵山闹了一场,为了染指天君的黑色天石将灵狐灭了族。不过,我对那个黑衣人的身份耿耿于怀,甚至怀疑他就是帝宫之乱幕后的神秘人,此人虽敛着一身气息,却总给人一丝邪气。
从临风堂出来后,我离开落风镇没走多远,易了容悄悄返回来,住到距离临风堂不远的一家客栈。
没过几日,在一个子夜,街上闹出动静,一群孩子大声哭喊着救命,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堵在街头。
我执剑而至,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救下了四个孩子,那些黑衣人遁匿在夜色中。这几个孩子虽然留着一口气,但是伤势太重,为了及时给他们疗伤,我没有去追寻那些行凶之人,将这几个遍体鳞伤惊吓过度的孩子带回了客栈。经过简单的疗治,粗略问过之后,我一刻都不敢留在落风镇,连夜赶着车马返回淬刃崖。
据其中一个孩子说,这一切都是齐郡王主使的,只为募集私兵。
既然齐自诺募兵,不难猜想他意在帝宫之主。
我犹豫了。
如果能借齐自诺的手让司马子仁死于非命,也能抚我心头大恨。然而,这些无辜的流民又当如何?
因此,随后数年,我一直犹豫不定,极少离开淬刃崖。
那几个孩子天赋颇佳,我将他们纳入飞刀门,依着年龄排序并赐名,与夫人一同悉心培养。另一方面,我仍然放不下那个神秘人,也对齐自诺的所作所为还是做不到心安理得。
五年后,终是在夫人的劝说下,我打算再去一次落风镇,查明那个运送木箱的黑衣人的身份,拿到实证,将齐自诺的逆行公布于世。
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幻云先生,让我大惊。
那次,我追踪黑衣人至圣都远郊的一个偏僻村庄,在一家简陋的农户他见了一个神秘人物,尊称其为幻云先生。此人面容上风云变幻不定,黑发黑衣,血玉发冠。让我惊奇的是,此人的身姿与气度,内敛的修为与气息,说话的方式与语气,极像一个人,就是那个已经失踪许多年的铭赤云。
接着,我追踪了三年时间,在他们的对话间,我渐渐地听出了名堂。
这个黑衣人正是齐自诺同父异母的弟弟,拜师御风堂,名叫明风煦。他还有一个孪生兄弟,正是御风堂圣都分堂的堂主明风寒。早在先锋营之乱以前,幻云就已经结识了明风煦,并通过他与齐自诺暗度陈仓,表面互不相识,实则沆瀣一气。募集私兵正是幻云暗地里给齐自诺出的主意。
幻云亲手导演策划了先锋营之乱。司马子义的授业之师,正是幻云寻来的云游高人。几番暗中周旋,他让司马子义当上了先锋营的统领。而后,又在司马子义的身边安插数人成为心腹,不断吹捧他如何天资过人,有君王之才,引得他恃才自傲,最终生出一场祸乱。
要不是司马子义作乱,明弘帝也不会早早册立储君。而后,储君已定,幻云又是一番精心策划,让原本就心存妒意的司马子仁走向极端。
通过明风煦,幻云向司马子仁引见了南心烛。明弘帝被南心烛夺魂,写下改立储君的血诏。这个血诏却没有立即交给司马子仁,被幻云留下。最后盗取修为的人是明风煦,这个御风堂的弟子竟然修习了妖族心法。
医圣上官玉竹的长子上官白蔹与幻云的关系不俗,对明弘帝死因的验证,少不得也是依照幻云的授意。子卿在处置司马子仁的时候,众臣皆未提出异议,特别是齐自诺与上官白蔹。如今看来,他们正是要司马子仁先死过一回,再为其招魂复活,然后才把血诏交给他。
一切祸乱皆由幻云而起。惊怒之余,我特别留意此人的行踪,发现他与妖族的交往频繁,甚至还收了一个落木族的少主为徒。在妖族,他头戴血玉面首,自称公平先生。在人族,他面容风云变幻,自称幻云先生。而我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是铭赤云。
铭赤云,曾是铭大师最信任的徒弟,竟是逍遥仙修。他暗中谋划,将人族灵族搅得天翻地覆。他被各方势力的追杀,为将天石据为己有,甚至假意殒命于暮宗山。
这个人费尽心机得到天石圣物,却没有利用。那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圣天一百零八年初春,我追踪至圣都西郊,感知到滨水沼泽深处不同寻常的气息。穷恶之地借瘴气迷雾掩盖,却另有结界。然而,凭我当时的修为境界无法破解法阵。
但是我知道,铭赤云频频出入这个沼泽必有蹊跷。
揭开此人的真实面目已是近在咫尺,我却突闻泠曙山爆发山崩。
一边是即将揭开的真相,直面铭赤云揭露他的罪行,一边是深受世人景仰的传奇大师,因妖毒所困隐居闭关。两相权衡之下,我只得暂时放下铭赤云,离开滨水沼泽,一面传信给夫人,一面赶往泠曙山。
万万没有料到,在泠曙山等待我的竟然是一场蓄谋的围杀。妖王寒暮澜,以及齐自诺、司马子义,还有御风堂的明风斩、明风寒和明风煦。
山崩不足两日,泠曙山方圆数里的地界仍是地火喷薄,山石横飞,沿山村镇皆被巨石熔浆摧毁,灵山秀水变成人间地狱。
我在山界外探向山内,隐隐发现一道熟悉的气息混在炽热的地火里,纯净的星辉若隐若现,正是记忆之中铭大师抑制妖毒的星辉。
我寻着这道气息,在纷飞的乱石间穿行,避过地裂与熔浆,来到曾经搭建竹屋的地方,在一片乱石丛中,我看到了铭赤云。
师承铭净斋的大弟子将铭大师的修为模仿得惟妙惟肖。眼见寻遍天涯的仇敌近在眼前,我再难抑制心中的怒火,只有一个念头:要将此人送到阎罗地府去。
铭赤云仅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月影,世间的仇怨岂是杀一人就能了断的。”仅此一瞬间,他便消失了身影。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陷阱。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妖王寒暮澜,倨傲清冽,一双紫眸仿佛森冷的星空,迫人心神,让人无法直视。他的身后斜插一柄短刀,散着淡淡的魔息。他看着我,居然流露出一丝怜悯,“一个街头弃儿竟也能够有这样的修为,实属难得。可惜,那是一片神圣的领地,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踏足的。”
逍遥仙修从不论及出身,而是某人即将妨碍到他们了,比如说我。
仅是目光交流一瞬,我便自知不敌。然而,再想全身而退已不可能。齐自诺以及御风堂的三个人,若是逐一对过,我是丝毫不惧,更不用说司马子义这个还魂小人。但是,他们仅仅是远远结界设阵,只为将我困在这里去面对寒暮澜。
储位之争?帝宫之乱?到了这个时候,若还是这么想就太过天真了。
圣都几番祸乱,司马家自相残杀而至人丁凋零,仅余两个还魂的人被拿捏在铭赤云的掌中。灵族经历数次战乱,羸弱不堪,玉灵王亦是形同铭赤云的傀儡。天族失去天石圣物其一,天君沐宏彦早殇,新君沐君尘带着整个神域隐匿。
再看寒暮澜,经过十年休养,修为境界更胜当年,可惜世间再无传奇大师这样的逍遥仙修能够阻挡妖王横行。
而这一切,竟然是经由铭赤云一手策划的。这个修为不逊寒暮澜的人,真实身份呼之欲出。滨水沼泽,曾经是公孙家族的山水园林,也是灭族之地。然而,铭赤云却频频往来其间……
真相,我无力再去追寻,此刻已是生死一线。
无念之巅距离逍遥境究竟有多远?当你看到那片神圣的风景时,以为自己已经身在其中。其实,有可能仅是一念便可踏上天阶,也有可能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寒暮澜手中留力,好像戏耍一般,让我心中更加愤怒。五行毒阵中,寒暮澜的身形无处不在,充满妖毒的黑雾四下弥漫,他身后的短刀尚未挥出,锋刃上的魔息散出摄魂之意,缓缓诱人成疯入魔。
我能倚仗的仅有手中一柄灵剑清虚冰镜,沐浴了百余年皎洁的月华,灵力强韧,百毒不侵。剑影之间,一轮满月撒下月华,挡住妖毒与魔息,仅此而已。想要捕捉到寒暮澜身形并给予一击,仿若登天。
我不知道寒暮澜此举何意,依他的实力,我应该活不过百息,他却不厌其烦地与我周旋了近半个时辰。
其间,他甚至还调侃:“不过如此,莫非是他高看了你……”
无论是不是被高看了,我岂能低看自己?
当我不想再去顾忌妖毒与魔息,将生死置于身外孤注一掷的时候,一轮满月化作一道残月,我终于站上了那片神圣的领地。
仅此一须臾,寒暮澜震惊之余,不再留力。
森冷的毒雾不再是悠悠扬扬,恶魔露出了狰狞的面孔,毒雾伴随魔息汹涌,与月华纠缠不休。我用尽毕生的修为御剑而行,最后饱含月华的清虚冰镜脱手飞出,径直没入寒暮澜的胸口,将这不可一世的妖王重伤,而我也被阴寒的毒雾湮没。
后面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感觉到天地山峦再次颠覆,如同灭世一般的魇焰当空横飞,雷霆之声响彻天地。
魔息入魂,我失去了意识。
魇梦中是一片血腥的汪洋,充斥着杀戮与狂乱。我失去了我的一切,情逾手足的子卿,相濡以沫的若影,珍若明珠的月岚,负重致远的飞刀门,还有相随二十余年的灵剑,甚至连报仇雪恨的机会也荡然无存。
巅峰即是终点。
在这个终点,我沉沦了六年。这六年里,在每一次死后重生那数息心智清醒的时间里,我领悟了寒暮澜关于高看的那句话是何用意。
铭赤云数十年精心谋划设计,一面将安宁的世间搅得风云离乱,一面步步为营,铲除或许会危险到自己的对手,那些可能登上巅峰的修行者。甚至他将寒暮澜也算计在内,一箭双雕,除去隐患的同时,借我的手将妖王重创。
所以,若是经历此番炼狱能够得以轮回重生,我定要铭赤云偿还这数十年的血债。唯有这个念头支撑着我,保持着那数息时间的清明,没有彻底沉沦于魇梦,只期待某一天完成这场试炼,重返人间。
几段回忆结束,不知不觉已逾一刻钟。始音石外,已是第四日的子时,距离引发泠曙山天崩还有八个时辰。而在始音石内,不足一盏茶的时间。
沐天落又问道:“那时,尊夫人去了何处?”
月影回道:“新年伊始,夫人带着小女月岚巡访飞刀门名下的产业去了。自圣天九十八年以来,我陆陆续续解救了不少送往临风堂的孤儿,悄悄安置在本门名下的庄院里,让他们学了一些技能。待到成年之后,依其意愿,派去各个商铺或是庄园谋生自立。有一些特别聪慧的孩子,甚至在我们的帮助下开办了属于自己的产业。”
“每年新年,夫人会借着巡访的机会去看望他们,顺便带着小女出门游历。如此访过一遍,至少百日。泠曙山崩时,我急信夫人,便是嘱咐她暂且不要回淬刃崖,隐匿行踪,以免被其利用。”
沐天落又问道:“通过灵剑清虚冰镜,尊夫人是否能分辨您的生死?”
月影一惊,“灵剑怎么会到了夫人的手中?”
“在您被困之后,铭赤云于当夜化作您的模样,回到淬刃崖的匿刀堂假意疗伤,而后以瘴毒作伪诈死,留下了掌门玉牌与灵剑。三日后尊夫人只身返回,对外宣称掌门暴病仙逝。百日后携双剑云游不知所踪。”
“掌门玉牌?”月影诧异地望向自己胸襟处,“所谓掌门玉牌即是飞刀令,这六年间一直在我的身上。”他想了想,立即醒悟:“这枚飞刀令就是他在烈焰庄出示给烈子星的那枚!定是他事先制了赝品,那时铭大师在匿刀堂疗伤,他借机将赝品替换了真的飞刀令。”
月影惊怒之余,接着说道:“依着飞刀令与灵剑,夫人应当可以辨明我的生死。”言罢,不由得深深担忧这对母女的安危,六年多的时间,杳无音讯,只怕是……
沐天落不动声色地问道:“此刻,您可知铭赤云究竟是何人?”
月影恨恨言道:“虽然,我也觉得自己的判断好似天方夜谭一般,毫无疑问,他一定是公孙氏的遗脉。除去妖族,若论还有什么人憎恨这世间的一切,就只有被血洗的公孙氏。若有遗脉,滨水沼泽就是长在公孙族人身上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此人偏要在这个伤疤上布下结界,将自己的行踪隐匿其中。”
月影顿了顿,感受到沐天落毫无波澜,他有些意外,“难道,沐公子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没错。”沐天落亦不隐瞒,“他的真实名字是公孙雴云,其父乃是公孙麒麟双玉之一的公孙玉麟。”
“不可能!”月影觉得这是自己听到过的最荒谬的事情,“麒麟双玉早在圣天元年家族血洗时就双双殒命,那时年仅十八岁,世人皆知他二人尚未婚配,更无子嗣。”
“若是公孙玉麟被寒夜君送至三十六年之后呢?纵横流光,操纵光阴,对寒夜君来说并非难事。”
“所以,”月影又惊又疑,艰难地说道:“他是来向世人复仇的。”
沐天落认真地看着月影,“那么,你呢?”
月影不容置疑地答道:“不管他是什么人,既然我已经活着离开了炼狱,第一件事情便是手刃公孙雴云,以慰子卿在天之灵。”
沐天落反问道:“如果,我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