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自诺倏然腾身来到齐予安面前,抬手挥下,一声响亮的巴掌扇得齐予安眼冒金星,气息翻涌,一口逆行之血喷涌而出,耳听厉声喝道:“你还敢对我提战神二字?!不肖逆子!你当家族的荣耀是跟人讲道理得来的吗?!正义?呵!人家的刀子都架到脖子上了,你也配妄谈正义二字?!”
自小到大,齐予安一直深受宠溺,别说一记耳光,就连言语重一点的责骂都不曾受过。此刻,齐自诺自是对这个儿子怒到极点,一掌扇去,拍得齐予安伏在乱石堆里不能起身,嘴角淌着鲜血,半晌没有缓过气来。
言世锋壮着胆子摸过来,将齐予安扶起靠在自己肩头,低声说道:“还请王爷不要动气,世子也是担心族人的安危……”
言靖哲在旁侧轻咳一声,暗暗对言世锋摇了摇头,转身劝道:“自诺,小孩子不懂事,不必过于较真。”
齐予安抬手胡乱拭去脸上的血渍,复又跪在齐自诺身前,低着头固执地说道:“父亲,本来就是您有错在先,围杀天君岂是正义之道?溢大哥已经用性命付出了代价,还不够吗?您一定要拿齐氏全族来陪葬吗?我齐氏乃是战神之后,怎能做此违逆天道的事?先祖创下的荣耀岂非要毁……”
齐予安一直低着头,却不知道他每说一句,齐自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话未言尽,齐自诺骤然提腿,狠狠踹向齐予安的心窝,一脚将他踢飞,闷声砸在数丈外的巨石上,一团血花在石上绽开。他犹未解气,正欲跃起追过去再打,被言靖哲一把拉住,才勉强止下脚步。
齐自诺见齐予安顶着满头满脸的鲜血爬起身,跪伏在地,还要继续言语,便厉声叱道:“你还有脸提起先祖之名?!战神二字,岂非通过生死考验,历经无数血战方才得名?就凭你这般不思进取,荒废修为的混世之子,也想妄图保全战神的荣耀?!”
齐予安自知往日行事荒诞,确是没有颜面,忍不住眼眶里打着圈的懊悔之泪,混着满脸的鲜血滚下来,低着头不敢吭声。
齐自诺稍稍平复怒气,再言:“你当天君就是天道?圣帝就是正义?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前,有哪一个人的手上是干净的?!当年剿灭妖族,你能说死在天君手下的人,全都是十恶不赦的奸邪吗?你此刻正气凛然,维护所谓的天道,难道这个设计谋害御风堂的天道,你也要维护?这个图谋鲸吞人族的天道,你也要维护?这个将我齐氏一族逼入绝境的天道,你也要维护?我齐氏好吃好喝养了你十八年,你倒吃里扒外向着外族?!”
齐予安心中难受得厉害,着实没了半分主意,只得哑着嗓子说道:“父亲,我……我并非一心向外。只是,母亲和弟妹全被押在牢狱中,我,我还能做什么?您若是再……数百族人怎么办?”
“怎么办?!”齐自诺恨不能再给他一记耳光,“你有时间在我眼前哭哭啼啼,不如找个地方好好修行。如你这废人一般的修为,如何护住你母亲与弟妹的周全?更不用谈数百族人的生死。”
“父亲,那您,您……您当真要与天族为敌吗?”
齐自诺冷哼一声,跃回巨石上盘膝坐下,“四大族人本来就是相敌相争,相互算计何止千百年。百年前只因妖族过强,三族才姑且联手。如今,天族将我人族一番打压,灵族更是连玉灵王都没了,偏偏他们又向妖族示好,你说,这到底是谁与谁为敌?!你若是想明白了,就滚到一边去,别在我跟前碍眼。”齐自诺此番一阵急火攻心,不由得更为愤恨,竟将尚未好利索的伤势再度激起。他强行忍着心头的烦躁,闭上双眼入定调息。
齐予安被言世锋拉到一旁,寻得一处稍平整的地方坐下来,相对无言。言靖哲见齐自诺凝神入定,便走到二人近前,问道:“锋儿,你本该在齐氏禁林内值守,此番离开圣都,你是否向苏辞羽禀明去向?”
言世锋连忙起身,恭谨地回答道:“父亲,昨夜子时苏总将特意去到禁林,私下里对我说道:如果安世子回到圣都,一定要陪他左右,护他周全……”
“有此事?”言靖哲心中一惊,“苏辞羽怎知安世子会回圣都?为何要你陪他左右?”
言世锋看了看失神无措一脸茫然的齐予安,低声言道:“父亲,苏总将告诉我,他这是转述天族公子悯的话。至于为何要我陪他左右,苏总将也没有细说。”
言靖哲微微眯着双眼,在一旁坐下来,心中暗想:神域天族行事倒是古怪得紧,特别是御心族。齐氏满门被关押在牢狱中,偏剩下这个一事无成头脑发热的世子,任他在外面恣意妄为。难道是欲擒故纵?教他自己惹出祸事来,以便落得实证,添上罪名,再行处置。可是,又为何要我儿陪他左右呢?难道天君早就料到我会……
想到此处,言靖哲的心底不禁生出一丝寒意来。
四人无言,及至夜深,山风凛冽,半山处无遮无挡,寒气更浓。言世锋坐不住,拉起齐予安,“安世子,我们去林中拾些柴木罢。”
齐予安跟着言世锋下了石阶,没走几步,这才感觉到胸口剧痛不已,伸手摸了摸,方知竟被父亲踹断了两处肋骨。刚才坐着不动还好,现在牵动了断骨之处,痛得倒吸几口凉气。
言世锋见状,咧开嘴笑了几声:“要我说,你父亲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看看你,随便一脚便踹断了骨头,哪有昔日圣都小霸王的半点风采……”
齐予安捂着伤处,摸出丹药吞了几粒,没好气地说道:“随便一脚?你去试试看?我觉得他这一脚是想要了我的命。”勉强走到林中,倚靠在树干上,用衣袖将满脸的血污抹干净,深叹一声:“我也想好好修行,只是……唉!”
言世锋一边找寻柴木,一边说道:“只是什么?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是杀了一个该死之人罢了,这都过去快一年了,你干嘛还惦记着?好歹,你也是曾经登过榜首的人,确实不应该如此荒废自己。”
齐予安摇了摇头,“世锋,你说这世上真有该死之人吗?像我父亲这样的,在旁人看来,是不是也是该死之人?”
言世锋停下脚步,神色变得凝重,“予安,我父亲来到青峦峰,本是依神域之令收编凐凅军。看方才的情形,他二人并无冲突,仍如往日一般。”他顿了顿,心绪烦乱,斟酌再三,“你父亲执意要杀天君,想必自有他的道理。却不知道,我父亲会作如何决断。”
齐予安无奈地苦笑道:“还能如何决断?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依着我父亲的脾气,这两个人能够相安无事,你我的父亲肯定是心意一致了。”
言世锋猜想亦是如此,不禁愈发心焦,“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怎么办?”齐予安怔怔地看着松林深处,心乱如麻,“我能打算吗?我有机会打算吗?我是齐氏的后人,便只能为齐氏而战。谁管得着什么正义与邪恶?在这世间,会有人听你谈论道义是为何物吗?”
黎明,泠曙山。
一天两夜过去,未见任何人光临泠曙山,方圆千里静谧得让人窒息,四周死寂的气息教人心乱。幸好天公作美,无风无雨,在乱石岗借着一簇不灭的炙焰,便是秋夜露生霜降,也能驱散寒意。
大多数时间里,沐天落都是闭目凝神,烈如秋不便打搅,更不好意思开口说话,虽然在心里面已是洋洋洒洒说个没完,仍是觉得无聊至极,除了入定调息,便是摸出腰带间的青叶胡吹一气。经过数次练习,自认已是熟练无比,曲调也愈发清雅悠扬。他几次想开口,要沐天落将《青竹吟》教给他,又想到这家伙必然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既然没有理会这事,想来定是不同意,只好作罢。
天色将明,沐天落从梦魇之中惊醒,调息片刻后,起身端坐。
听到动静,烈如秋悠悠醒来,在乱石上调整了一下,仍是侧卧,半闭着眼,低声言道:“今天会有人来泠曙山吗?早知这样,还不如在醉竹院住几天再来。在这荒野之地,实在教人难以安眠。加上乱石硌得难受,偏偏你这个人整天闭目修行,不言不语的,真是无聊透顶。”
沐天落望向炙焰对面的烈如秋,冷不丁地说道:“明风斩死了。”
“嗯?”烈如秋支起身躯,睁开眼睛,“御风堂的掌门?怎么死了?”
“大概,算是我杀的吧。”
“什么意思?”
“或者应该这么说:齐自诺想让世人认为,是我杀了他。”
“你怎么知道的?”烈如秋刚问出口,心内便已明白,“我还道你整日闭目凝神是在修行,原来是神游去了。我看啊,从此往后,这天下的坏事大概都是你做的,赖都赖不掉。不过,反正你是寒夜君,你也不怕。”说完,又躺回去,轻巧言道:“死了也好,明风斩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沐天落面无表情地望着烈如秋,“你怎知他不是好人?你见过他?”
“我连憩霞镇都没有离开过,怎会见过这个人?我只是看他在暮宗山时佯装身中瘴毒,弃下掌门信印,只为反间于人,怎么看来,都有失堂堂名门正派一代掌门的风范。如此行径,倒更像是街头流氓地痞所为。这下,果真是失了掌门信印,留下一帮弟子任人愚弄,六大门派可就少一门了。”
一番话说得随意,沐天落听后却不平静,垂下眼睫掩敛了心绪。
恰此时,天边传来一声嘹唳,烈如秋惊得再次起身,望向声响处,问道:“这就来人了?”
黎明时分,天色未明,深蓝色的天幕漂浮着丝带一般的薄云,满天星辰尚未淡去,嘹唳之声穿云而至,将周遭的静谧打破,也把烈如秋的睡意驱散,他立即站起身来,忐忑地望向高处,“终于来了吗?不知有多少人,齐自诺会领着他的数万凐凅军吗?数万人,啧啧……那场面定是教人毕生难忘……”
烈如秋转过目光,见沐天落仍是无动于衷地闭眼端坐,不由诧异问道:“诶?你怎么还四平八稳的?”
沐天落双眼未睁,淡淡地说道:“不急,是公子惜。”
“是他?”御心九公子当中,烈如秋对公子惜的印象最为深刻,倒不是因为他在憩霞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是明明修为最高,偏偏如同邻家大哥一般,对八个师弟温煦礼让,内敛自谦。饶是如此,那八人的敬畏之情仍是溢于言表。由此说来,在相处不多的时间里,烈如秋同样对这个春风一样的大哥心存莫名的畏惧。“他怎会来此?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吧?”
数息过后,一只仙鹤破开天幕俯冲而下,极快的速度好似将身畔的空气劈出一条通道来,在鹤尾生出一道长长的白雾,当真如同仙者落入凡尘一样。及近地面,仙鹤优雅地滑行一圈,公子惜飘然落在数丈外。他走近几步,对着沐天落恭谨地行过礼,又微笑着朝向一旁的烈如秋颔首致意。
沐天落睁开双眼,望向站得端正、恭谨得一丝不苟的公子惜,随意言道:“公子不必拘礼,坐下说话罢。”
公子惜却再次揖手,低着头说道:“臣未能尽心明察,导致明风斩意外亡故,请君尊责罚。”
“什么?!”烈如秋心中讶异,一声惊呼禁不住脱口而出,立即转眼看了看沐天落,见他一脸平静,心中暗道:“这意外……难道是公子惜失手错杀了明风斩吗?”
沐天落却是不以为意,“你且坐罢。明风斩之死虽在预料之外,亦算不上罪责二字。”
待公子惜盘膝坐下,沐天落问道:“你将凛若安置在何处?”
“这个女子确是十分棘手,魅术的境界在当世已是无人能及。若非她一时大意,臣想要将她制住,恐怕还要多费周折。”公子惜竟是一脸的庆幸的神情,好像真是自己侥幸得手一样,“我暂且封住了她的气息,禁制在落风镇一个临时租来的宅院里面,至少两个时辰,她应该无法离开。”
烈如秋在原处坐下来,心里面猜想着:“公子惜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使得明风斩死于‘意外’?听天落的语气,丝毫都没有‘意外’的感觉。”由此想着,便盼着这二人具体地说上一说,偏偏他们再也不提一个字。
沐天落又问:“除了魅术,你看她究竟如何?”
公子惜认真思考一番,说道:“从声音及容貌来看,这女子好似十四、五的小女孩,臣观其骨像应当已过十八周岁。修为境界介于无相与无念之间,臣感觉她好像有刻意隐藏实力。修习北冥心法已有二至三层,魅术最为突出,应是专注于此。身份嘛,有点复杂,臣看不真切,不敢断言,确是汗颜。若得便利,当请师尊看一看。”
“不必烦劳悟先生。”沐天落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能取其性命吗?”
公子惜迟疑地摇头,“纵然是毁了这具躯体,亦是无用。她已有驭灵,却不知藏在何处。如若魂灵不灭,她仍然可以夺了旁人的躯体。”
“驭灵?!”烈如秋的心中一个激灵,见沐天落使过两次,一直认为驭灵是强大的攻击之术,却不曾想到真有人将其当作不死之法。内心深处,他早已将北冥心法归为邪得不能再邪的修行之术,修习此法的人也绝对是恶得不能再恶的魔头……烈如秋一面万分嫌恶,一面自言:“当然,天落除外。要不是驭灵术,这小子早就死过好几回了……”
公子惜见沐天落沉吟不语,接着说道:“庆幸的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子,看起来颇为爱惜她的这具身躯,臣在御风堂将她制住时,生魂并未逃离,而且目前也尚无逃离的打算。”
沐天落忽而说道:“这么说来,她并非真正被你制住,而是将计就计。”
公子惜点头赞同:“确实如此,她应当另有目的。所以,臣将她留在了落风镇,并未让她随臣同行。”
沐天落略略颔首,“你无须过虑,她若走了就随她去。禁制此人颇费周章,也未必有用,没有必要耗费精力。这一次只是权宜之计。”
坐在一旁的烈如秋见这二人的对话就跟猜谜似的,心中也开始了大声腹诽:“你们两个能不能跟正常人一样说话?将什么计就什么计?合着她是故意被公子惜擒住的?如此这般就能理所当然地离开御风堂了吗……好像真是这样。这么一来,不是就没有人知道她在御风堂做过什么手段了吗?肯定是她对明风斩耍了手段,对的,魅术!这女人真可怕……可是,公子惜又是犯了什么过失呢?这两个人真的好烦……还说她另有目的,到底是什么目的?未让她同行……这个嘛……哈哈,我知道了,公子惜肯定是担心将她带来后,把他的君尊给魅惑了。他难道不知道天落的眼睛看不见吗?哈哈哈哈……”想到这里,烈如秋实在是忍不住,犹自笑出声来。
公子惜朝烈如秋瞥过一眼,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微微笑道:“烈公子,事情并非如你猜想的那般。当然,君尊亦不会轻易便着了魅术的道。”
烈如秋收了笑声,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沐天落抢在他的前面问道:“你在凛陌镇逗留的日子不短,在幻冥川有什么发现?”
提到幻冥川三个字,公子惜一怔,心想自己去往那处就连师尊都小心瞒着,“君尊怎知我去了幻冥川?”
见沐天落并无回应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公子惜心下一震,不免对少年天君添了几分敬意,于是回道:“说起幻冥川,臣未能踏足,仅是在冰洋之外探寻了数天。不过,还是有所发现。凛陌镇北端,有一片方圆数千里的冰原,毫无生命气息,温度极低,狂风横吹,纵是仙禽亦无法飞越,北地灵兽缇鹿更是远离这片冰原。因此,若想穿越冰原仅能步行。冰原上难以立足,想要行至冰原极北处至少需要七天,早已超过常人极限。冰原尽头是无边无际的冰洋,冰洋上设有法阵结界。最令人惊讶的是,从设阵者的气息来看应是百年之前。但是,臣将法阵与冰洋对比,此阵却已逾六百年,而且从未有人破解过。”
这一段话,烈如秋听得明白,算得清楚,却一样迷惑不解:“照公子惜的这个说法,一百年前有一个人走了七天七夜,然而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跑到五百年前,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布下一个无人能破的法阵结界。有人能无聊到这样的地步吗?那真是无法形容……诶?等等,幻冥川?那不是神兽玄冥的老家吗?天落当真是想抓只神兽来玩?”
沐天落却是见怪不怪,依然波澜不惊,“这么看来,玄冥尚在。法阵么?若是他亲手布下的,那确实有点麻烦。”
公子惜点头称是,“六百年的时间,法阵与冰洋已经融为一体,其威力怕是无法想象。不知君尊有何对策?”
“既然已是如此,便无须忧心,而且我也不急着去幻冥川。此刻,九梦泽如何?”
话题转得太快,烈如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公子惜说道:“昨日,公子憾已将凐凅军尽数带到九梦泽平原,并分派他们合力建造居住营所。至暮时,军营已经建造妥当,安居无碍。今日,应该会将平原清理一遍,平整耕地,建造农舍。皆如君尊所料,一切诸顺。昨夜亥时,臣与悯、憾两个师弟在湖泽上布了迷阵,应当可以将齐自诺一行人困在九梦泽至少十个时辰,凐凅军当确保无忧。”公子惜停顿片刻,望向起伏的残山断垣,问道:“却不知这些时间是否充裕?”
沐天落略略点头,问起另一件事:“公孙雴云去到沁泪海崖,何如?”
“对于派出傀儡一事,西钟族执司黎季绝并未否认。他的说法是听闻天族与妖族交好,心中好奇,故而派人前去试探,并无相害之心。倒是公孙雴云对黎季绝生了疑心,问他近来几个月冥海是否有人来往。黎季绝断然否认,声称寒暮澜仍在海外闭关疗伤,妻女相侍左右不曾远离。”
沐天落思量少顷,又问:“依你看来,他们因何生了嫌隙?”
“大概不是嫌隙,黎季绝不过是依令而行罢了。公孙雴云多疑,故而对黎季绝的话不会全信,但他因为忌惮冥海魔息,不愿损及修为,所以暂时不会去往海外求证。今日,公孙雴云回到暗影森林,想必听闻御风堂及圣都的消息后会非常惊讶。这番调虎离山之计瞒不过他,臣只怕他会来泠曙山添麻烦。”
“公孙雴云定会前去圣都,你再留他几个时辰便可。天诏拟好了吗?”
公子惜从袖袋中抽出一个锦囊,取出里面的一卷白绢,“天诏在此,请君尊过目。”他指端生起一道气息,将白绢送到沐天落面前徐徐展开。
沐天落扫过一眼诏书,挥手说道:“烈如秋,你亦看一看罢。”
烈如秋接过飘至身前的白绢,却在心中乐道:“此刻灵狐不在,你小子是不是连字都识不了?哈哈哈,我要是不念出声来,你又该如何?我先看看这天诏写的什么……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