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涂很是无语。
尤萨尔走之后，他在原地愣了半天，然后无处发泄地把枕头垒起来揍了一遍。他二十七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的人生里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这种又莫名其妙又变态又极其欠揍又还不能揍的人。
他骑着枕头胡乱打了一通，然后喘着粗气跨下来。这个房间里什么都不缺，自然也是有镜子。他下床，走到镜子前的那段路还被自己砸到地上的枕头绊了一下。他晃了晃，然后一脚把那个柔软蓬松的东西踢开，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表情，让那个伯爵阁下都下不了嘴。
甘涂两手撑在梳妆台上，镜子有点糊地照出他粗犷英俊的脸。那张轮廓有些发虚的脸此刻嘴角僵硬地向下撇着，下巴上胡渣点点，眉毛低低地压着眼，疤像蜈蚣一样缠在上面，毫无生趣的黑发也是十分潦草地在头上立着，看起来又凶又邋遢。
甘涂看着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自己，沉默了会儿：“······”果然是一张令人毫无**的脸。他粗暴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又揉了下耳尖，他拉开台前的椅子，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脸。
所以是为什么？
那个傻逼伯爵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对着这张脸，还有，他低头看了几眼自己可以说是魁梧的身体，硬得起来——吗？
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该喜欢这款——的吧。简直是······疯了，绝对疯了。
甘涂撑着自己低着的头，眼里的高光都被尤萨尔这个人全部擦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沉沉吐出，反复几次后，那股憋屈的劲儿还是没散，团着聚着挤在胸腔，堵得新接上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艹。”
他小山一样的背影塌在梳妆台上，一晚上辗转反侧地很快就翻了过去。
————
窗帘的隔光效果很好，甘涂在黑暗中睁着一晚上没合的眼，看不见太阳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从昨天开始他就什么都没吃，这会儿整个肚子都在叫，虽然佣兵生活就是饱一顿，饿一顿两顿三顿无数顿，按理说他也是习惯了，但这种感觉习惯不了，还是难受。
但是——
甘涂把被子拉到下巴处，四肢规规矩矩地装在被子里，只剩个头沧桑地露在外面。
除非有人叫，不然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出这门一步。
这么想着，尤萨尔那张脸又跟水鬼一样阴湿湿地浮现在他脑里，他无可奈何地骂了句，一把把被子扯上，最后的那颗头也被完全盖住。
“做好觉悟吧，甘涂。”他开始给自己洗脑。
“他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他漂亮，他，”甘涂的手抓着被角，眼珠无神地盯着被子里的一点，“妈的，就这样，接受吧。”
一个夏天，只要忍一个夏天，佣兵团以后就不用再那么拼命。
好的，准备好了。
甘涂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甘涂：“······”
不，我还没准备好。
门打开，穿着制服的侍从走进，他们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瞬间互相推搡着涌进房间。
甘涂隔着被子也眯了下眼，他捂着上半张脸，把被子拿开。
“先生，”侍从见他坐起身，便眼皮半睁不睁地朝他点了下头，用纯正的腔调转述着尤萨尔的话，“伯爵阁下邀您共进早餐。”
甘涂好不容易被阳光照得亮了点的眼睛又暗了下去，他盘起腿，揉了下眼睛：“······好的。”
“这些是伯爵阁下为您准备的衣服，”另一个侍从端着一个放了衣服的盘子说，“需要我们帮您更衣吗。”
“我自己来就行，”甘涂清了清嗓子，又补了句，“谢谢。”
侍从于是放下盘子退了出去。
甘涂扶着后颈叹了口气，才一天，他感觉自己已经把前几年的气全叹完了。他踩在地上，拎起一件衣服。跟他身上的版型差不多，但面料和做工都上了不知道几个档次，他抿了抿嘴，把自己脱光后，换上新衣服，顺带着还洗了个脸。
尤萨尔的早餐一般都在自己房间解决，于是甘涂转了个身，就站到了那花样繁复的门前，心理建设好了后，他扯出个笑，手指曲起叩门。
开门的是克利。
克利：“······”
甘涂：“······”
尤萨尔放下刀叉，他穿戴整齐，黑色外衣衬得他愈发精致，他笑着对着甘涂道：“快来。”
克利不情不愿地侧身，让开路。
“你先走吧，公爵来了再告诉我。”尤萨尔喝了口葡萄酒。
“好的阁下。”克利站直低头的同时斜着看了眼已经坐在尤萨尔对面的甘涂，他眼角带着嘴角都不可控地抽搐了几下，心中郁闷得像发海啸一样，排山倒海地朝他一顿劈头盖脸，劈得他抓着剑柄的手咯吱咯吱直响。他暗自瞪了眼坐得笔挺的甘涂，然后一个转身，保持着他贴身骑士的风范走了出去。
礼仪满分。
甘涂也睨了眼跟他主人一样莫名其妙的骑士，他完全不知道这高傲的骑士先生对他的恶意从何而来。难不成，是刚开始佣兵们说话刺激到他了？甘涂一言难尽地盯着尤萨尔拿着面包伸到他面前的手。
如果那个骑士知道，他尊敬的伯爵阁下，是个说话比佣兵还糙的变态，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在他面前的手晃了晃，无声胜有声地催促着。
甘涂下意识地蹙了下眉，牙齿咬着靠近嘴唇的肉，他调整得很快，不过一秒便张开嘴，头向前倾了点，叼住那片抹了黄油的白面包。
尤萨尔满意地松开手，拿起一旁的帕子细细擦掉不小心蹭到手上的黄油。
“好吃吗。”他放下手帕问。
甘涂浑身都不自在，但还是怀着满腔的信念，学着奥尼深情看姑娘的眼神，用自己的黑眼睛看着尤萨尔，他咽下那口面包，点了点头：“好吃。”
尤萨尔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半眯着眼注视着甘涂：“这就是你昨天练习的成果吗。”
甘涂咳了下，脸颊发烫，视线开始乱飘。
“过来。”尤萨尔端起杯子命令道。
甘涂眼睛闭了闭，掐着手，忍耐着走到他旁边。
尤萨尔牵住他的手，用力把人拉下来，银质酒杯擦着他的脸，压在他的嘴唇上。
甘涂僵硬着丧失了表情管理，这带着侮辱性质的动作，让他脸瞬间垮了下去，眼皮因为不耐快速抖动。
“我喜欢这个表情。”酒杯用力，撬开紧抿的嘴。甘涂背在身后的手拧在一起，肌肉一块块突起，醇厚酒液入喉，杯里的大部分都流了出来，顺着下巴一路滑落，滴在地上。
甘涂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他喉结滚动，眼底一片黑。
尤萨尔随手把银杯扔掉，两手捂着甘涂的脸，把他的脸凑向自己，恶劣地在他耳边吹着气低哑道：“大早上就勾引我，你说你自己浪不浪，嗯？”
甘涂简直是要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话气笑。
勾引，我吗？
甘涂没有吭声，因为下一秒，威尔伯爵阁下就用他被酒浸得微凉的双唇贴住他，闭着眼细细啃噬起来。
嘴上的麻痒不断传来，甘涂半睁着眼，绝望地盯着半空虚无的一点。
······妈的，好恶心。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这伯爵阁下的吻技实在是过于好了些，不间断的细密快感逐渐堆积，葡萄酒的甜香苦涩在唇齿间流连，甘涂呼吸急促起来，他开始喘不上气，背在身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尤萨尔引导到自己肩上。他想别过头，又被尤萨尔扶正，继续深入探索。
“等——”
尤萨尔突然站起，把甘涂逼了个踉跄，他很快又扣住甘涂的头，唇舌再次纠缠。猛地一下，甘涂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障碍物，他重心不稳，拉着尤萨尔双双跌在床上。
两人短暂分开，尤萨尔揉了下甘涂泛红的眼角，轻喘着笑说：“你好急啊，这么想要我吗，宝贝儿。”
“不，不是——”甘涂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堵住，他被亲得大脑缺氧，眼珠不自禁地往上翻，一副爽翻的模样。
尤萨尔睁眼看到的就是甘涂这副样子，当即就咬上他的脖子，含糊着埋怨：“怎么这么会勾人，你怎么这么骚啊，甘涂，这让我怎么敢把你放出去，甘涂，你说啊，你说······”
甘涂被尤萨尔的头发撩得痒，他抱着他的头，努力保持着语调平稳，反驳道：“我没——你他妈，啊，别咬——”
两人从这头亲到那头，直到一串敲门声打断了他们。
哈哈[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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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好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