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涂的睡眠很轻,所以他很轻易的被房间里的铃铛声吵醒。
他枕着自己的胳膊,低声暗骂。这铃铛挺大一个,沉沉的挂在床头,屁股后面连着一根绳子,很长,长得在这个房间已经看不见它的另一端。
铃铛又晃了几下,甘涂死死闭着眼,火从心中起。
要是这该死的铃铛再响——
铛铛铛——
铛铛——
“艹。”甘涂把枕头盖在自己头上,两手压着,眼睛还是闭着,眉头拧得跟打结的布条一样。
铛铛铛铛——
铃铛摇得越来越欢,甘涂一把扯下枕头砸上那个十分活泼的铜件,然后翻身下床,拉住绳子就往两边拽。
攥着绳子的尤萨尔只觉手中一轻,再动时,绳子轻轻松松就拉出来一大截。
他半阖着眼扫了下,然后叹了口气,扔下那根已经被残忍腰斩的粗绳,拢了拢睡袍便从躺椅上起身。他刚换了药,现在伤口处还是火烧火燎似的疼。这次起得急了些,伤口便开始用力叫嚣,他咬唇扶着桌子弯腰缓了会儿,然后把垂到脸上的头发拨到身后,几步走出房间,推开甘涂的门。
甘涂已经又躺下,尤萨尔开门的动静不小,他几乎是瞬间就从床上弹起来,枕边匕首消失,闪现到他手中。
看清来人后,他不动声色地把匕首放回原位,脸色更臭了些。
“阁下。”
尤萨尔瞟了眼绳子的尸体,然后看着甘涂壮实的身体,眼睛弯了弯:“我叫你怎么不来。”
油灯摇曳,火光一跳一跳地映在尤萨尔瓷白的脸上,那双红眼睛此刻阴得厉害,他声音低沉,语调随意,在甘涂耳中却像是个催命符。
甘涂光着脚已经站在了铺着红地毯的地上,他后退一步,和地毯同色的窗帘在他身后高高挂着。
尤萨尔随手关上门,他今天本来没想做什么,但甘涂这一副见鬼的神情,让他不爽中也生出些逗弄之心。甘涂的衣服还没换,上衣和裤子都是最简单适合作战的款式,脱起来很方便。
他舔了舔上嘴唇:“过来。”
甘涂宽大的肩膀闻言顿了下,他瞪着游刃有余的尤萨尔,脸上的疤看起来分外狰狞,他没动,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我真的不喜欢把一句话说两遍。”尤萨尔坐到这个房间的椅子上,抬眼盯着甘涂,“快点。”
甘涂闭了闭眼,咬肌因为用力而微微突出,他手臂上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跳。
他还没准备好。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准备好。
妈的。
这是个什么神经病。
尤萨尔指尖敲腿的动作越来越快,他一手支着头,明晃晃的表达他的不满。
甘涂做了几个深呼吸,本想一鼓作气走过去,但那脚却像被砍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他烦躁地抹了把脸,挣扎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哑声说:“有酒吗。”
“没有,”尤萨尔很是冷酷无情的样子,他拎起自己睡袍上的带子,一边放在手上把玩,一边看着带子淡声说,“我倒是有药。”
药?甘涂艰难咽下一口口水:“······也行。”只要他不清醒就行。
“嗯?”尤萨尔颇有些意外地皱了下眉,看向甘涂。
后者深吸口气,大义凛然道:“可以吃药。”
“你就这么想让我□□,这一会儿都憋不住吗。”尤萨尔扔下带子,全无笑意地冷冷看着甘涂。
甘涂:“?”
什么东西?有病,妈的,绝对有病,病得不轻。
“我没有。”甘涂不再看尤萨尔的脸,这样的脸和身份,说出来的话却粗俗至极。
所以到底是谁告诉这位尊贵的威尔伯爵阁下可以这么说话的。
不违和吗?
“所以不管是谁,用钱和那个佣兵团的命威胁你,你都会乖乖掰开自己的屁股给他们上是吗。”
甘涂因为这句露骨直白的话怔了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揪住这金枝玉叶的伯爵阁下的睡袍,一只拳头高高扬起,气得脸红了一片。
但尤萨尔此时竟然是笑着的,他莫名其妙很开心地伸手扣住甘涂的后脑勺,趁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将人压下。柔软的触感传来,甘涂一惊,慌乱地推开他。
“你他妈干什么!”甘涂也顾不得什么伯爵贵族契约,他大力擦着自己的嘴唇,吼道。
这在严格意义上,其实都不能算作一个吻,两人的嘴唇只是轻轻碰了下,就这碰的一下,位置也不太对,甘涂半边嘴的落地点全部偏到安道尔,印到尤萨尔的脸上。
尤萨尔歪了下头,银发如瀑流下,他用大拇指蹭了一下嘴角,浅笑:“叫这么大声,别人听到了可怎么办啊,甘涂。还是说——”
他撑着扶手站起,紫色外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大片结实白皙的胸膛。
他慢慢把甘涂逼到床边,低声哄:“——你现在就想让别人知道,刚来的佣兵先生,是个喜欢被男人,不,”他顿了下,手划过甘涂的腰,“是只喜欢被我上的骚——”
“闭嘴······”甘涂偏过头,喘了口气。
“想想你的朋友们,”尤萨尔笑了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我不想强迫你,你乖一点,我保你们在这个王国,风生水起。”
甘涂被迫低着头,下巴一阵疼,他嗓子里好像堵了几大坨棉花,这些棉花可恶地吸干他喉咙里的水分,还让他喘不上来气,整个腹部连到大脑,都是又涩又闷。
尤萨尔的话像把铁锤一样重重地打着他。他在的佣兵团,实力不赖,但也没到在这么多佣兵团里突出的地步,不突出就意味着不优秀,不优秀就没雇佣方,没雇佣方就没钱,没钱就要接那种穷凶极恶的活儿,接那种活就意味着要押上整条命去赌。他们已经赌输了几十条命。
被迫从,尤萨尔会杀他们。自愿从,尤萨尔会帮他们。
横竖都是从。
签了契约跑也跑不了。
甘涂垂下眼,手指捏紧衣角,永远沉稳含着戾气的脸,此刻竟露出点懵懂。
他给自己打了打气,心一横,眼一闭,忍着恶心,低头就往尤萨尔嘴上凑。
还没碰到那处,一根微凉的手指便抵上他的嘴,甘涂停住动作,疑惑地睁眼,目光聚焦后便见伯爵阁下一脸的嫌弃。
尤萨尔近乎是无语地笑出来,他抵着甘涂的手指下滑,在他嘴边转了转,感受着胡渣的粗粝:“就这么难接受吗。”
甘涂:“没,我接受。”
“把表情练好了再来跟我说。”尤萨尔用力戳了几下甘涂现在因为紧张绷得像块盾牌的胸,然后拉了下自己的衣服,转身就要走,走到半路又折回来,冷冰冰威胁道,“明天再让我看到这种表情,小心你的屁股。”
然后又极为潇洒高贵地转身,噔噔噔关上了甘涂的门。
甘涂:“······”
神经病。
尤:我要一种植物你!
涂涂:······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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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死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