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不是。当然不会是那个东西!否则这一章绝对过不了审。
师无忌接收到了白羡之脑海中的黄.色废料,说话向来带着几分调笑的他忽然像黄花大闺女一样哑口无言,脸上出现了几分薄怒。
那是……扇子。
“扇子可还硌疼你了?”师无忌忍无可忍,一字一句地脑海传音给身边思想不端正的徒弟。
原来是扇子啊……白羡之仔细感受了一下后腰那物的触感,的确感觉到那东西棱角分明,冰冷像是无机物,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他为自己无耻的猜想感到羞愧,他愧对祖国的栽培、师父的教导、文化的熏陶和党的领导。
正当两人各怀心思时,床上却突然传出响动,烛光中瞧见暗影晃动,原是女人穿整齐了衣服,正朝门外去。
两人心里那点小九九立刻就被打散了,一对眼神,便都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出来了,在师无忌为两人又加上了灵魂层面的隐身符箓之后,便尾随女人出了门。
而目的地正是村外的土庙,杂草没了有半人高,女人的身影影影绰绰,只见她给神像上了水果和香之后,虔诚地跪地拜了又拜,随后走向土神像,取走了它刚刚被新捏好的阳刚之物。
很难形容那女人当时的神情,这就像是又激动又害怕,又憧憬又敬畏,扭曲极了,她整张脸是笑着的,激动到流下眼泪,而整个人又止不住地战栗,惶恐到站立不稳。
忽然间,他听到周围杂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竟是又见到了一名女性村民,随后又是更多……她们走向土神像,去领取女人分发到她们手中的那一部分,像逐火的蛾,又像贪婪的兽。她们在黑夜里急不可耐地吞食她们白天祭拜的东西——为了可以参加「神童试」的孩子,为了她们锦衣玉食的将来。
“儿子,给我儿子,我要的是儿子……”黑暗中,女人轻声的祈祷声显得有些不真切。
“儿子,给我儿子,我要的是儿子……”
“儿子,给我儿子,我要的是儿子……”
……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白羡之忽然觉得害怕极了,他隐约感受到了一丝邪异的气息,他再次闭上右眼,看见了周围胡乱舞动的死线和在空中虚影逐渐凝厚的又一个【鬼母】,那东西依然盘踞在村庄上空,只是这次的眼光再没看向白羡之和师无忌,而是牢牢地、死死地盯着学堂!
邪神竟还有别的路径降临!而且邪神的这条路径,正是村民铺就的。
“还有多久?”强烈的不安席卷而来,白羡之颤声问师无忌,他双手握拳,指尖被攥得发白。
“还差点火候,但再让村里这些女子如此吞食一次,就来不及了。”师无忌卜了一卦,摇摇头,心中也是一沉,嘴角却是噙着笑,“怎么,害怕?”
还好村里这些人加起来才每次只服用一根,而且邪神又刚受到过来自他的重创,还需要额外一次来恢复状态,否则,他们今夜怕是就要凶多吉少。
就算是这样,若是放任自流,明夜一到,他们也多半没活路,根本活不到可以判定通关的后天清晨。
白羡之抽回有些战栗的视线,诚实地点头:“怕。”
他知道副本通关条件有人物好感度的限制,如果强行阻止这些疯魔的人服用此物,好感度肯定下降;摧毁神像的话,村里人肯定会怀疑到他们这些外来者身上,好感度也一样下降。
他有些懊恼地用手腕搓了搓后脑勺,思索间手放下来,指尖搭在脖子上一点一点,这是他思考的常用动作。
“别担心。”师无忌声线愈发温柔,笑意也渐渐浓厚,而笑却不达眼底,鸦羽般长直的睫毛下遮着他非人的眼。他手中长剑成型,寒光晃眼,剑身震鸣,像一把杀人的筝。
白羡之不用猜也知道师父打得什么算盘,他想再阻止一次神降!
“不行!您受伤了,再来一次太危险。”身后白羡之斩钉截铁。“我有法子,虽冒险了些,但自认为值得一试。”
白羡之白皙的脸颊随着笑容的扬起而变得红润,多情的桃花眼中闪露一丝狡黠的光亮,唇角微微一勾,像得意的猫儿一样微抿唇瓣。
“好。”师无忌淡漠的神情有些松动了,一时间看得愣了神,眼前少年栗色的头发似乎就要变成满头雪丝,与“他”的模样重合,以至于他连计划的内容都没问,只是习惯性毫无保留地崇拜、信任、奉之神谕。
眼前的人,应当是战无不胜的。
——
第二天清晨蒙蒙亮,「神童村」门口。
师徒二人把那几个读书人和张祖德、张全德两兄弟全都从夫子学堂里捎了出来,又经过细细考量,把两人拴在了离村口二里地的歪脖子树下。
等两人贴着高级隐身符箓回到村口时,村里的鸡才开始早啼。
白羡之垂眼看见衣服上残留的土渣,撇撇嘴用手掸了掸,又装作不经意往旁边瞥一眼,却失望地瞧见自家师父一席素衣不染纤尘,不见半分狼狈。
明明是一起挖土的,为什么他像挖了一天土的老农,师无忌就像来属地视察的公子哥?他纳闷极了,沧桑叹气。
“怎么了?”师无忌正在思索,没留意心声,忽然感觉到了身上的目光,低眉侧目看过来,见白羡之眉目间不甚愉快,以为是他心中紧张,“别紧张,你的方法很好。”
很聪明。他把赞誉的话留在心里,并未出口:他这徒弟“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毛病三世见他都未曾变过,想必是牢牢刻在了灵魂里——不管是活了20年零3月4天,28年零1月23天,或是他不曾完整见过的千万年,都像这样不稳重、小孩子心性。
点到为止,免得眼前人又得意忘形,以致失了分寸。
白羡之望着师无忌低低含笑的眉眼和长直的睫毛,吞了口口水,他文学造诣不高,只知道此人长得当真牛逼,清冷的骨相又有说不出的妖孽美感。感叹之余又忍不住在心里喊着罪过,想着自己平常爱看美人也罢了,今日居然色胆包天,瞧到了自家师父头上。
师无忌冷不防听着了自家孽徒相当大逆不道的心声,心中的那点伤春悲秋也一下子就被驱散得没影儿了。他却也不恼,只是嘴角微微抽搐,眯了眯狭长的狐狸眼——喜爱美色这一点也是完全没变……只是正经本事没记得一点。
大地传来轻微的震动,白羡之立刻屏息凝神,听到远处丝竹管弦锣鼓唢呐之声缓缓接近。更奇特的是,他似乎还看见远处隐隐闪着金光,压迫感让他低头垂眼,冷汗层层。
【这是什么?】
直播间弹幕上飘过最后一行字,随后,直播画面就变成了一块黑屏。
“那是什么?皇帝?”他心中疑问,企图思考来者何物,却觉得自己的思维和现实始终隔着一层红色的薄雾,无法推进,无法触及本质。
“那是「黄帝」。”师无忌直接把字具现在了白羡之眼前,然而,在后者神思中,“黄帝”二字迷蒙多变,叫人看着字也认不出来,就像是回南天的春联上融化滴落的墨字。
白羡之精心凝气,也只勉强能认知这两个字大概的内容——轩辕黄帝?这不是中国古代神话中开辟华夏的帝王吗?怎么会出现在副本里?如果地府当真是活的,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困住这样的古老的神祇?
对于地府的疑惑越来越深,他忍不住要去窥探眼前「黄帝」的真神,直觉告诉他,这会让他前所未有地接近地府的本质。
“不可!”师无忌一把钳住白羡之企图蒙住右眼的手,态度强硬地摁下。“以你现在的层次,看上一眼这东西的本质,轻则崩溃坍缩成肉块怪物,重则魂陨忘川,不得往生。”
“那师父……地府到底是什么?……人间。。又是什么?”
“时候未到,等你有三分往日之姿,便都明白了。”
白羡之还想进一步发问,然而看到师父狭长狐狸眼鸦羽低垂神色落寞,便止住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嘴。往日之姿……会是杜盼山认识的那位“前世”吗?师无忌也认得那个“他”?等他出了副本,定要找机会逮着杜盼山盘问盘问。
师父,是想让自己变回“他”吗?他心中一阵低落,自己被师父收留、善待……生命中最亲近的人,透过他寻找得是别人的影子。
“别想太多,你已经是【白羡之】了,不需要再是别人。”修长的大手盖上栗色柔软的卷发,揉了揉,把白羡之那点胡思乱想的东西掐灭在苗头里。
他一抬头,对上一双细长多情的狐狸眼,横向沿着卧蚕排列的两颗痣让眼中显得笑意更浓。该死,这该死的美貌攻击,这眼神,看狗都深情。白羡之不争气的红着脸别过头,留着溜红的耳朵尖尖对着心情大好的师无忌,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师无忌对他心思的把握似乎……太过精准了些。
白羡之尽力把注意力移回皇帝的行踪上,强迫自己忽略脸上的温度和头顶酥麻的触感。
“三,二,一,砰!”他在心里默数,并如愿看到“黄帝”的车马半截栽到了坑里,面上如释重负地微笑。只是……刚刚才确定了“黄帝”可能是某种b格很高的存在,转手就给人家撺坑里,总觉得有些大胆了。他后知后觉地心虚。
忽然间,空气变得非常沉闷,天地之间距离似乎都短了几分,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儿来。作为白摆渡人强化过的感官正清晰地提醒着他,地下蛰伏的那些东西正在骚动,地面已经开始具有肉的弹性和柔软,就连天空中都有活物的动静,光线在空中诡异得扭曲,就像有什么果冻状的东西在半空蠕动。
他也没想到,这个“黄帝”真的这么有排面,调动得了这么多力量。然而师徒二人均面色如常,也没有逃离的打算。
有八成可能,“黄帝”会对他们埋在地里头的石板子有反应,只要他们运气不至于坏到石板被半截入土的豪华车马砸裂。
石碑上赫然刻着。
【帝王昭昭,四海归一】
要是你家村子土里头埋了个这个板子,哪家开明皇帝老儿乐意从里头选近身之人?饶是他再如何贤能再如何文曲星附体紫微星转世,也是绝无可能了。今日阵仗也大,皇帝也不好干屠村的事情,只是这【神童试】,大抵是再也不会有了。要是这黄帝再生性多疑点,明里暗里操作之下,恐怕这里的孩子再难入仕途。
问题从根源上消失了,应该就能很容易轻松苟过这一天,迎来副本坐牢结束。
虽然道理简单,但白羡之说不慌是假的,他强撑淡定的脸色完全是因为不想被师无忌这老狐狸看了笑话。
他撇撇嘴,不动声色地微微扬了扬精致的下巴,双手扣手臂的力道却紧了些。
忽然,如有实质的目光激得白羡之抬眼,目光对上之际,撕心裂肺的疼痛炸响白羡之的意识,头脑像是被撕开又重组,混沌的信息让他一瞬间处于高维,他似乎看得见他自己的血管,师无忌的血管,以及整个副本的血管。
那那位「黄帝」呢?不!最后的理智让他快速合上眼皮,包裹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球。
然而他看见了,那是一只独眼,瞳孔金黄,半眯着,带着漫长历史的洪流,望向他。
好,这个副本结束,预告一下间章【三昧集】和下一个副本【四水归堂】~两个“师父”争夺“嫡长师”位置的修罗场就要暗戳戳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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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野碑乱神(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