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羡之恢复了身体掌控权，血液正流的时候，他喉咙口涌上一口血，听到师无忌的话便彻底吐了出来。
他突然好害怕，才刚刚得知师无忌并没有死亡，才刚刚失而复得，他不能再失去那个老狐狸一样的不正经师父。
头疼欲裂，思维疲惫，然而他知道，邪神既然已经孕育完全，再不动脑就没机会动了——时间不多了，不能等祂撑破出世！
杀死【鬼母】已经无用了，那还能做什么？
杀死邪神的本体！
白羡之强迫自己再次回想他刚才看到的东西，撑着痛苦在支离破碎的意识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本体是祂手上的眼睛！”
“好。”
师无忌简短回应，伸手挽了一个剑花挑刺向前。
心脏最外围长出一只眯着的眼睛，邪异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像密密麻麻的丝线如有实质，在感知中的每一个动静都可以被察觉，而已经具备了智慧的邪神就预判闯入者的位置，役使母体吞吃入腹，成为他母体之外的额外养料。
而师无忌身法诡谲多变，就连邪神都预知不了他下一个出现的位点，攻击几乎全都扑了个空。他就像一位真神，用着世界上最本质的运动——全然无序的运动，像原子核里的电子云一样，同时存在于每个地方，又好像都不存在。
血肉撕裂声响起，液体爆裂声混杂着撼动灵魂的长啸掩盖住了破空的声音。
师无忌一声闷哼，在最后刺中邪神时，扭曲的恶意也顺着雪白的剑锋攀上直入心脉，而他动作丝毫未有迟疑，面对高维邪物的污染，他只是半阖了眼，那只鎏金的眼瞳微微发亮，本就少血色的面容又失血三分，少了三分人性。
“咳咳咳。”师无忌抬起宽袖袍挡住咳出的些许鲜血，点点红梅盛开在素衣袖口，瞧得人惊心。
“师父。。。？”白羡之听见熟悉的咳嗽声，惊呼出生，尾音颤抖。
但对不可名状之物本能的敬畏让白羡之不要扯下薄薄一层藏着现实的遮眼布。是的……邪神一定离出世更近了，眼前邪异的景象足以让他爆体而亡。
然而不甘，愤恨……扭曲的恶意随着【鬼母】和邪神本体的消亡而消散。
白羡之双眼蒙着，看不见身前师无忌低垂的眼和染血的袍，只感受得到温凉的指尖，闻得见好闻的药香和着腥甜的血，看得见对方摘下他的蒙眼布，近在咫尺的绝美的脸和温柔的笑。
“你做得很好。”师无忌柔声说着，用纯白的手绢擦去白羡之流出的血泪。
“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白羡之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撒娇，而他一个二十岁的大好青年对着师父撒娇实在有些矫情。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他像对待稚童一般，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抓了两把白羡之栗色打卷的头发：“结束了。”
白羡之呼吸慢慢平稳下来，san值也回到了70，又深呼吸几口，感觉有些不自在，闷闷地答道：“嗯。”
他的心里很不舒服，和刚才看到邪神的意识撕裂感不一样，那是一种……很哀伤的感觉，只有自缢才能缓解的绝望。
究竟处于何种原因，我的精神想要杀死我的□□？
师无忌依然把白羡之圈在怀里，紧实的胸肌隔着薄但是相当正经的布料贴着他的脸颊，温热而……极富弹性。随着哀伤渐渐褪去，羞赧占据主导，他的脸也一寸一寸变得滚烫。
“我调整好状态了，可以……离开这里继续完成副本任务了。”他尴尬地咬着下唇，嘴巴抿成一条线，直到自己咬着的那处红.肿充.血，痛感鲜明到无法忽视，才忍住好奇与向往之情，不让师父清白的胸口留下自己不堪的爪印。
他从前真不知道，自家师父身材原来这样好。
作为一个纯粹喜爱欣赏美人的性情中人，他不禁感叹：可恶，这20年过得，实在是清汤寡水了些。
察觉到自家徒弟的嘈杂的内心戏，师无忌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听到那句“身材这么好”内心就十分愉悦，弯着笑意松开怀里人，把人带回了副本内。
————
此时的直播间又炸了锅。
直播间里是看不到【楼百尺】空间的，在他们的视角中，两个人始终在副本里，并以不可思议且莫名其妙的身法躲避了所有变异副本的肉身攻击，到处飞来飞去，然后长发白衣的男子一剑刺死了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鬼母】和它被打了码才能被直播出来的邪神儿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懂蒙眼普雷的含金量啊啊啊啊啊！（鼻血）】
【楼上先别磕了，给我CPU干烧了，刚才那个美丽的NPC说自己是黑摆渡人？还一下把打了马赛克的邪神弄死了？啊？我还没活着见过黑摆渡人，他们都这么厉害的吗？（自我怀疑）】
【你当然不会活着见到，你死了才来的这里。（冷笑话.JPG）】
【楼上皮一下很开心是吧？（手动滑稽）】
【握草不该怀疑黑摆渡人大人是NPC，不该乱磕CP，罪过罪过，不要杀我。（但是CP真香，杀了我助助兴吧）】
【这还是个新人，连续两次和黑摆渡人一起做任务，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端茶）】
赤懿眉头越皱越深，他作为黑摆渡人里的高层，还从来没听说过黑摆渡人里有这号儿人物。这说明，要么这个人厉害到他根本没资格听闻，要么这个人根本不是黑摆渡人，而是借这个身份伪装，别有图谋。
虽然他很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准爱徒，但是来历不明的人，他还是不放心。他更加坚定了下个副本陪伴准爱徒的决心，但是他进入副本时必须隐藏身份和实力。
那个人的强大他看得分明，若作敌人看，胜算甚至不过四成。
————
“好啊，去找张全德吧。”师无忌嘴角含笑，语气轻快得就像受伤的不是他，他手腕一挑，一转，手中银白的长剑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被收到哪儿去了。
白羡之沉默了半晌，缓慢开口：“我想让他活着。”他想起那个瘦弱的少年听到安慰后有光的眼，实在是不忍在给了他爱情的希望之后又告诉他爱人已死。
“嗯，那好，我们帮他。”师无忌笑意更甚，看着眼前忐忑但是坚定的精致少年，语气近乎溺爱，“接下来做什么，全听你的。”
白羡之：“……？”师父你别这样，我害怕，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您心肠恶毒，我哪里知道您为民除害之后心情会这样好。
他并不知道，看起来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师父其实好哄的很，哄好了会很好说话，神态比男妈妈更慈祥，精神状态比卡皮巴拉更加稳定。不过也无妨，自从师无忌可以通过BDR系统听着他心声之后，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完全足够把他师父的毛捋得顺顺的。
当然，要是他早知道，就不会被布置那么多的符箓作业了。
“咳咳咳。”白羡之清清并不需要清的嗓子，“去找张全德吧，把他和张祖德一起绑在村外大树上，张祖德这金蝉脱壳的法子也就没用了。”
天色有些晚了，白羡之和师无忌分头行动，麻溜儿地在学堂最隐蔽的一根柱子那儿集合，两人颇有默契地把人并排捆在了一起，之前被邪祟袭击浑身是血的张祖德看着张全德被绑在旁边，脸上温和的微笑也挂不住了，脸色迅速灰败下来，目光也塌了下来。
“为什么非得是你。”张祖德小声嗫嚅着，目光狠狠盯着白羡之精致的脸，声音因为愤怒而抖动，“明明你是那个一直陪着我的人，我以为你。。。”
在他的幻想中，等他入选成为这一届“神童”登堂入室，他就可以守护眼前漂亮的少年，和他作一辈子知己。
白羡之惊讶地转身，看着张祖德扭曲而悲伤的脸，觉得看着的是一头绝境中的困兽。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张祖德对「白羡之」这个人确实有特殊的情感。但「白羡之」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故事当中，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在那个没有「白羡之」的现实当中，被至亲强送出村子在外求学的那些年，是多么孤寂冷落，以至于一星半点子虚乌有的温暖都要抓得很紧。
正因为如此，他在面对「白羡之」时，虽然不得已隐瞒，但绝对是毫无保留地保护。
到底也是可怜之人，可惜，行了可恨之事。
“我并不存在于你的世界。”白羡之摇摇头，微微笑了笑，“但你若是活着，可以有热闹的来世。”
张祖德似乎没太明白，但在白羡之的笑容中，目光平静了下来，只是执着地盯着素衣下摆：“你骗我，哪里来的来世之说。”
白羡之哑然失笑，他在副本里利用张祖德，也骗过他，他信了，而偏生是这真话，他倒是听不进去了。他也不想解释，和摆渡对象也不宜纠缠，于是他撂下一句“信不信由你”，便伸手扯扯师无忌的衣袖，准备离开回庙里歇着了。
“骗子。”身后的张祖德愤愤地咬牙，声音却越来越小。
白羡之没有回头看也不想去否认些什么，因为他的存在本来就是副本编造的谎言。
师无忌照例放了一个小纸人在两人旁边，红色的小纸人一蹦一跃地跳下师无忌修长的手指，叉着腰昂着头对着两个被捆着的人，如果它有脸，白羡之觉得一定可以从它脸上读出一丝气焰嚣张的挑衅，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
看着师父滴水不漏的儒雅笑容，和老狐狸一样细长弯弯的眼睛，白羡之心中纳闷，也不知道这纸人性子随谁。
路上，昏黄的暮色中出现一个人影闪动，两人进入一间屋子躲至暗处，没成想那个黑影也拐进了那间房中，两人被逼得又往里走了三分。
突然，黑夜中出现一抹火光，原是屋中还有一名男子，听见女子回来了便划了火折子为来人掌灯。然而，这火折子一亮，灯一点上，黑暗的角落被光亮充盈。
不行，这时候要是被发现了，那就是鬼鬼祟祟闯入别人家里，一看就不怀好意，更何况他们是村外读书人打扮，在村里人都指着「神童试」鸡犬升天的背景下更是不讨喜，好感度肯定下降。
白羡之情急之下一个慌神，拉着师无忌就往床底下钻去。
“这是什么声音？”女子问男子。
“兴许是猫儿抓鼠呢。”男子嘿嘿两声，“不妨碍的，别误了正事儿。”
“怕别是床底下藏了美娇娘呢～”女人嗔怪地说着，而此刻白羡之汗流浃背。
这要是被发现了，女人和男人的好感度怕是会直接清零，无可挽回的那种，那他就要被抹杀了。
见男女并未察觉端倪，白羡之松了一口气，又迅速拿出两张隐身符箓，拍在自己和师父身上。
“瞧你那急样儿！”女子掩面笑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娇羞。
“不急不行啊，兴许下一次「神童试」，就是咱们家出头的日子呢？”
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起，白羡之猜测那是衣物摩擦的声音，他心里感到不妙，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并希望事情不要向他想的那样发展，毕竟师无忌和他正在床底下，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和长辈一起观看小.电影……
然而按照套路来说，事情一定会是那样的，不然这个情节就显得寡淡无味。
薄薄床板之隔的卧榻之上，响起女子娇俏的笑声和笑骂声，呼吸声越来越重。床板之下的白羡之心如死灰，果然，还是开始了。
现在就算是有隐身符箓，从床榻上钻出还是会闹出不小动静，也就是说，他和师无忌只能等上面两位活菩萨完事儿之后出去。
然而年轻就是好，上边两位生龙活虎，势如破竹，生生不息，绵延不绝。以至于床板下面的两位都感觉到上面兴风作浪，地动山摇，丘峦崩摧。
——
此刻的直播间也全是马赛克，实时弹幕上飘过一片又一片的问号和“哈哈哈”，接下来发出的声音也全都替换成了“哔——”的屏蔽声效。
可谓是电报频发，捷报频传。
——
“棒不棒？”
“嗯……很好。”
“厉害吗？”
“嗯！就是这儿！太棒了！我感觉到了……”
……
床板之下，白羡之像只鹌鹑一样躺在师无忌旁边，心中默念《大悲咒》，正着背，反着背，背得激情澎湃，背的功德圆满。然而十八岁一不小心点开的小.电影的画面就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愈发深刻。
师无忌沉默着被动接收白羡之的心中所想，脸上的神情愈发古怪了起来。孩子大了，看看这个……倒也无妨，只是这《大悲咒》，既然止不了念头，也就别念了罢，有些吵闹。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白羡之觉得浑身开始发烫，皮肤针扎了一样难受——他的病症爆发了。此刻，他的心中无限悲凉，因为他清楚明白地知道，此刻的肌.肤接触绝对不会显得清白。
然而，随着万蚁啃噬的痛感愈发清晰，身上的皮肤愈发滚烫炙热，他顾不得心中的古怪，心一横，伸出不规矩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师无忌劲瘦的手腕。
由于掌心温度炙热，而他师父体温又偏低，白羡之抓着手腕的手被冰得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温度传到冰冷的手腕上，让手下的皮肤也渐渐温热起来，显得更加暧.昧。
两人默契得都没说话，症状缓解之后，白羡之也识趣地松开了手，继续鹌鹑一样等待。直到上边儿的男女都发出了满足的喟叹，生命也达到了大和谐的境界，动静才渐渐消失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等两人睡着了。然而在四周安静下来之后，床底下的师徒二人才更加觉得尴尬，白羡之听见了身边人平缓的呼吸声，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准备挪得离师无忌远一点。然而，正当他一猫腰准备发力移动时，突然感觉后腰顶.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地震，一时间，黑暗中他耳廓像是滴血一样艳红。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审核大大放过我！什么都没发生！我们【BDR系统】和谐美丽（戳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野碑乱神（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