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谁是凶手①⑥

天亮后老钱就赶去别墅区那边增援搜索现场,炎明回家洗了个澡后又回到分局想查点资料,恰好在门口遇到一大早就等在分局门口的郁文和秦曼云夫妇,秦曼云手上还提着一只保温壶,一见到炎明马上就迎了上去。

“对不起,炎教授,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小安她一向身体弱,我担心她在里面吃不惯,所以亲自给她熬了点她喜欢喝的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给她?”秦曼云大概一晚上没睡,眼底都是红血丝,眼睛下面还泛着青,脸色也很憔悴。

而一向含蓄内敛不轻易表露自己感情的郁文和也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极力克制也掩饰不住满脸的焦虑,恳切地对炎明说:“我太太昨晚一宿没睡,我也一样,不知道小安在里面好不好,药吃了没有?”

“昨天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把药给她了,她看起来精神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你们不用太担心。”炎明心里有底,知道凶手不是郁安,说话语气自然放松,虽然没有直接说破,但相信郁文和从他的言外之意中也能听出端倪。

果然,郁文和感激地笑了笑,说:“谢谢你,炎教授!”

“不用客气。”炎明颔首,伸手从秦曼云手上接过保温壶:“我会帮你们转交给郁安的。”

“麻烦你帮我们照顾一下小安。”秦曼云眼圈又红了,哽咽道:“她现在应该很害怕,我们却什么都帮不上。”

“郁安她……”炎明朝着郁文和秦曼云夫妇点点头,语气肯定地说:“她比你们想象得要坚强,所以不用太过担心,她会没事的。”

目送炎明走进分局的大门,郁文和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如果不是知道炎明的真实身份,他会真心地欣赏这个年轻人,睿智、沉稳、理性,并且有正义感。可惜这些优点在他的真实面目前变得一文不值,是他的出现才导致郁安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他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惜引导郁安为他所利用,枉顾她的安危置她于险境,这样的人叫他怎么能够相信他会真心帮助郁安?可眼下他们却束手无策只能求助于他,这让他感到无奈又很恼火。

炎明把秦曼云带来的保温壶交给了看押郁安的女警,请她代为转交,女警告诉他,郁安昨天大概很晚才睡着,现在还没醒,老钱吩咐过暂时不要提审她,等他回来后会亲自审讯她的。

炎明在门口看了郁安一眼后就离开了分局,驱车前往本市登记在册的画廊进行调查。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几乎跑遍了临安市大大小小的画廊,每到一处就把画家的签名放大给画廊的经理看,但即便是每年经手大量艺术作品的画廊经理也对这位神秘的画家一无所知,直到最后一家新开业不久的小画廊。

这家小画廊的主人是一名艺术品经纪,从业已经有些年头了,喜欢挖掘小众冷门的新锐艺术家的作品,眼光独到,经他手卖出去的艺术品过个几年基本都能增值,目前已经拥有了一批固定的客户群体。当炎明将油画的照片拿出来给艺术经纪看的时候,从他略显诧异的目光中猜到他应该是知道画家的真实身份,但他一开始拒绝透露,直到炎明拿出证件来要他配合警方的调查,他才支支吾吾地告诉炎明这位神秘的画家不是别人正是著名书画大师范友明的独子范良缇。

范友明以画国画出名,属于自学成才,早年只是美院的门卫,作品多以佛像为主,画风稚拙而纯朴,用笔虽极简却富有意趣,是当代著名的国画大师,他在美院当门卫的时候作品就已经被各大画廊争相竞购,巅峰期随便一幅画在拍卖行里就能拍出八位数的天价。前些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病隐退,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新作问世,但他的书画依然被艺术界视为最具收藏价值的作品。为了让他的作品持续保值,范友明的家人特地为他成立了一家私人美术馆,美术馆采取预约制,平时不对公众开放,必须提前在网上预约登记个人信息,审核通过后才有机会进去参观。

“我早年帮外国客户买过几幅范友明的作品,所以去过几次他的工作室。”艺术经纪补充道:“他原来的工作室就是现在这个美术馆,馆长兼经纪人都是他太太。他们一家就住在美术馆里,不过范良缇好像很早就搬出去独居了,前两年他爸生病后他又搬回去了。”

炎明:“范良缇的画作为什么艺术行业里没人见过?”

“咳,他不缺钱,他爸的作品够他吃十辈子的。”艺术经纪说:“画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特殊爱好。”

“什么特殊爱好?”炎明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艺术经纪嘿嘿笑了两声:“他喜欢画小姑娘,就是那种未成年的小女孩,而且大都比较露骨,有那方面的暗示,你手里这幅已经算是很保守了。艺术界几乎没几个人见过他的作品,这种画不能随便公开展示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幅画是范良缇的作品?”

“说来也巧,有一回我去范友明的工作室谈事,正好撞见范友明说要一把火烧了他儿子的画作。范友明是保守派,根本没法接受他儿子有这种特殊癖好,父子俩吵得很凶。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过去看了两眼,画家一般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签名,你手里这幅画的风格和签名十有**就是范良缇的作品。”艺术经纪说。

从画廊出来后,炎明立刻就在范友明美术馆的网站上提交了预约参观申请,他省去了自己之江大学心理学教授的身份,只是以匈牙利华裔的身份做了注册登记。回到警局后,炎明找到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的老钱,将范良缇的事告诉了他。忙了一天,老钱神态疲惫,说要先去洗个脸,两人边说边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你预约什么时候去范友明的美术馆?”老钱从水龙头里掬了一捧水泼脸醒神。

炎明看了眼手机,发现还没收到美术馆的回执:“我还没收到他们的确认信,申请通过的话估计也要一两天吧。”

老钱抓起自己身上的T恤衫胸襟胡乱擦去脸上的水珠:“要我说啊用不着这么麻烦,回头我申请一张调查令直接过去找他们问话就是。”

“别急,”炎明说:“我先过去探探虚实,免得打草惊蛇。”

老钱想了想,点头:“也行,反正他又跑不了。”

炎明朝审讯室的方向望了一眼:“郁安怎么说?”

“基本跟你早上告诉我的差不多。”老钱说:“不过,她说被乔正仁用一块布捂住了口鼻后闻到一股水果香,然后就不省人事了,但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那块布,也没找到类似七氟烷之类的吸入性麻醉药。”

“小区内的搜查结果怎么样?”

老钱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收获,里面大部分的别墅都已经空置了很久,只有一栋楼被人租去当成恐怖主题的民宿。民宿的老板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追求刺激,听说这个小区曾经发生过命案都很好奇,他就顺应这种猎奇心态布置了各种恐怖凶杀元素的房间提供给他们消遣,生意还挺好。不过昨晚上只有三位客人入住,而且这三个人一整晚都跟民宿的员工聚在一起玩剧本杀,一个都没离开过,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嫌疑,早上让他们登记了个人信息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老钱看了炎明一眼:“当年命案发生后物业象征性的在小区周围用铁丝网圈了一圈当作是围墙,后来又在小区里增加了几个监控摄像头。我沿着小区周围仔细检查了一遍,这圈铁丝网倒是没遭到破坏,也没发现有人攀爬的痕迹,要是真有人从上面翻过去,那网肯定塌陷了。倒是有几个监控摄像头已经坏了有段时间了,保安说反正没什么人住里面,物业就懒得花钱维修了。”

一口气把一整天辛苦调查的结果简明扼要的总结完了,老钱睨了炎明一眼,发现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忍不住提醒他:“这第四个人……恐怕是不存在的。”

炎明沉吟了片刻,答非所问:“去乔诗韵家问问情况,如何?”

老钱也正有此意,附和道:“走吧。”

去乔诗韵家的路上老钱把乔正仁的解剖结果告诉了炎明:“陈法医那边说乔正仁的死因很简单,就是刀子从肋间隙一刀刺入,导致肝脏破裂失血过多死亡,凶器就是在现场发现的那把水果刀,我们去调了便利店的监控又跟店员证实了那把刀的确是郁安从便利店里买走的。还有……”老钱顿了顿又说:“写字楼的保安跟前台都证实了昨天上午郁安去找过乔正仁,因为没有预约一开始保安不肯放她进去,最后是前台帮她打电话上去,过了没多久乔正仁就派他的助理下来把她带上去了。”

炎明闻言皱了皱眉:“没有预约打个电话上去就派人下来接郁安?看来郁安的直觉是对的,乔正仁一早就知道她会去找他。”

老钱点了点头:“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有个问题我想不通,这么多年乔正仁一直没找过郁安,怎么突然一下就盯上她了?”

炎明:“我猜应该就是上次歹徒劫持人质事件郁安被媒体拍到后才被乔正仁发现的,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郁文和夫妇领养了她。”

老钱心里一咯噔:“要真是这样的话,恐怕不止乔正仁注意到了郁安,还有……”

“十四年前的凶手也盯上了她”这几个字被老钱硬生生吞了下去,就好像说出口会一语成谶一样。

炎明当然明白老钱的意思,他也有同样的担忧,凶手在暗,郁安在明,除非凶手有大动作,不然哪怕对郁安实施24小时的贴身保护,怕是也很难避免有意外和疏漏。

“到了。”炎明将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两人推门下车,对面就是乔正仁家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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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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