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灭门①⑥

何宇宁握得很紧,郁安挣扎了几下抽不出手来,惶惑地看着他:“学长?”

何宇宁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看着郁安挣扎,自己的内心也在不断挣扎,理智告诉他应该放手,可他的心却说:别放开。

郁安不再挣扎,她从何宇宁的眼里看到了他从未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哀伤,她的心忽然变得又酸又软:“学长,你怎么了?”

何宇宁回过神来,松开了郁安的手,讪笑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郁安暗自叹了口气,她一直都搞不懂何宇宁的心思,每次都是这样,他想靠近她,却总在最后一刻推开她。

“没关系。”郁安笑笑,权当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干坐着喝茶,何宇宁心里跟搅翻了五味瓶一样,他清楚看到郁安脸上受伤的表情,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为了缓和气氛,他主动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你想知道林涵洲的什么事?”

郁安这才想起跟何宇宁出来的目的,说:“林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宇宁笑笑:“你想听好的还是坏的?”

郁安想都没想就说:“坏的。”

何宇宁并不惊讶郁安的直率,她不是个会藏心眼的人,她只是不善于跟人交际应酬。

“我跟林涵洲私底下并没有交集,但我曾经听说过一件事。”何宇宁说:“上学的时候他交往过一个同系的女朋友,那个女孩非常优秀,从入学开始就是一直是他们系的第一名,而林涵洲只能屈居第二。后来在林涵洲的不懈努力下,那个女孩接受了他的追求。但是两人好了没多久,那个女孩突然服药自杀了,还好发现得及时,人被救回来了,可是精神和身体严重受损,无法再继续学业,只好退学回了老家。”

郁安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个女孩自杀是因为林涵洲吗?”

何宇宁想了想说:“当时有传言是林涵洲PUA那个女孩,导致她长期遭受精神虐待才会自杀的,但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加上那个女孩也没有死亡,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郁安马上反应过来:“所以,林医生PUA他女朋友的目的是为了争夺全系第一名?”

何宇宁意味不明地说:“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我不清楚,但据说只有医学系第一名才有资格师从神经外科大拿章琰之直博。”

郁安低头沉思,何宇宁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想伸手去握住她,又怕自己放不开手:“郁安,你应该明白,人性是复杂的,没有人的真面目跟他展现给别人看到的那一面是完全一样的。”

郁安忽然抬起头,直白地看着何宇宁:“学长,你的真面目又是什么样的?”

何宇宁愣住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

老钱跟炎明从医院里出来,回到停在外面的车上。

“你怎么看这个林涵洲?”老钱问炎明。

炎明:“无懈可击的证词,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老钱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但,就是太完美才让人感觉哪里不对劲。”

炎明反问:“你怀疑他?”

老钱捻了一下下巴:“直觉。”

炎明打趣道:“你们警察办案不是靠证据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凭直觉了?”

“你要相信一名老刑警的直觉。”老钱很不要脸地说:“这是我从警十多年阅人无数,进化出来的第六感,灵敏程度堪比女人抓奸的第六感。”

炎明失笑,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了,他看见了从小巷子里并肩走出来的郁安跟何宇宁。

“咦,那不是郁院长的女儿吗?”老钱也看到了,还顺便多嘴八卦了一句:“旁边那个帅哥是她男朋友吗?两人看起来还挺般配。”

“你怎么看谁都挺般配?”炎明忍不住吐槽老钱这喜欢乱点鸳鸯谱的臭毛病。

老钱嘿嘿笑:“那可不,俊男美女站一块儿看着就养眼,你说是不是?”

炎明没什么反应,拨档加速从郁安他们身边开过,眼睛却不时瞄向后视镜里的两人,直到看不见为止。

****

何宇宁一直把郁安送到她家别墅的外面:“这么晚回家,伯父不会说你吧?”何宇宁冷眼朝别墅里看去,屋里面灯火通明。

郁安抿抿唇:“没关系。”

何宇宁笑了:“我总觉得你不像看上去那么乖巧。”

“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为什么宁可瞒着家人也非要考之大的心理学硕士?”

郁安俏皮地笑了笑:“可能这才是我的‘真面目’吧。”

何宇宁眼神复杂地看着郁安半天没说话。

郁安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尴尬地说:“学长,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应该多笑。”何宇宁的眼神又恢复了温柔:“你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好看吗?”

郁安的脸瞬间就红了,一颗心噗噗跳个不停。

何宇宁抻长手臂想将她拉入自己怀里,背后却突然传来一把冰凉的声音:“小安!”

郁安跟何宇宁同时回头,郁文和寒着一张脸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

“爸。”郁安紧张的看着郁文和,担心他会责备何宇宁。

何宇宁礼貌地跟郁文和打招呼:“郁伯父,您好!”

郁文和走到两个年轻人面前,用非常不友好的眼神瞪着何宇宁:“你把我女儿带去哪里了?”

何宇宁无惧郁文和咄咄逼人的目光,坦率而直接地面对他的质问:“对不起,伯父,我跟郁安一起出去吃饭了。”

郁文和没料到何宇宁居然这么直接,不爽地皱了皱眉说:“以后不要随便把我女儿带去乱七八糟的地方,知道吗?”

“爸——”郁安不安地看向何宇宁,担心他会因为父亲的态度而受伤。

何宇宁却朝她笑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伯父,”何宇宁毫不避讳的坦言:“郁安是个成年人了,她早晚都要学会适应这个社会,你们这样把她关在家里,对她未必是好事。”

郁文和闻言有些动气,脸色更加难看了:“你是在教我怎么管教女儿吗?”

“对不起,伯父,是我失言了。”何宇宁真诚的道歉,态度却不卑不亢。

郁文和恼怒地瞪了何宇宁一眼,吩咐郁安:“小安,跟我进去。”

“爸——”郁安想说什么,却被父亲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只好闭嘴乖乖跟着郁文和往家里走,进门前她歉疚地回头看向何宇宁。

何宇宁却毫不介怀地冲她笑了笑,挥手跟她道别。

****

炎明意外地发现郁安居然一大早就跑来办公室门口等他。

“教授。”郁安怯怯地喊了他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炎明她都会感到紧张不安,她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怕他。

炎明朝她点点头:“找我有事?”

郁安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是关于林医生的事。”

炎明马上就明白过来,打开办公室的门请她进去:“进去说。”

炎明的办公室陈设简单,除了书几乎没有别的装饰品,桌上还放着一大摞上次测试的卷子。他让郁安在沙发上坐下,自己走到饮水机旁拿出两只一次性杯子,问她:“矿泉水可以吗?我这里没有别的饮料。”

郁安摇头:“不用,我不渴。”

炎明还是接了两杯水,把其中一杯温水放到郁安面前,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跟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单独处在密闭的空间里,郁安很不习惯,垂着头,两只眼睛一直看着自己脚。

注意到郁安坐姿拘谨,炎明知道她紧张,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你想跟我说关于林涵洲的什么事?”

郁安抬起头,斟酌字句说:“我听说了一件关于林医生以前上学时候的事,或许对案件侦破会有帮助。”

炎明深不见底的眼睛微微一动,点了点头,鼓励她说下去。

郁安把何宇宁告诉她的事原汁原味地陈述了一遍,她用词客观,语气平缓,没有附加任何有个人主观情绪的评价。炎明听完深深蹙眉,疑惑地问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郁安咽咽嗓子:“……我是听学长说的,他上学的时候跟林医生都是省学联的干部。”

“你说的这个学长就是昨天医院里你身边的那个男人?”

“嗯。”郁安点头:“他叫何宇宁,也是之大心理学系毕业的,现在在之江电视台工作。”

炎明若有所思地看着郁安:“你为什么怀疑林涵洲?”

郁安坦率地说:“小悦姐跟林医生结婚前是个性格非常开朗的人,但结婚后没多久她就变得越来越不开心,还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患上抑郁症,我妈曾经问过她,但她一直不肯说出真正的原因。所以,我想……”

炎明看着她不说话,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

郁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件事,那天钱队长把小悦姐带走后,我妈让林医生跟她一起去警局,林医生拒绝了,他说有一台紧急手术必须马上去医院,患者好像是一个叫马总的朋友。如果他真的关心小悦姐,就不应该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病人再重要也不及自己的家人。”

炎明思考了一会儿,问:“你觉得这件事跟案件有关?”

郁安垂下眼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小悦姐一定不会杀人。”

炎明皱眉:“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郁安愕然,她想起何宇宁昨天的那句话,人的真面目跟表象是不重合的。

炎明暗中观察她的反应,发现她轻蹙娥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似是被一个想不通的问题困扰住了。他有些不忍,想开口安慰她两句,电话却急促地响起,是老钱的来电。

话筒那边传来老钱气急败坏的声音:“出事了,王悦自杀了!”

一向淡定的炎明脸色倏地一凛,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她现在怎么样?”

“还在急救,不过……”老钱顿了顿:“情况不太好。”

炎明站起来:“我现在马上去医院!”

郁安察觉到炎明的异样,敏感地意识到他接的这通电话跟王悦有关:“教授,是不是小悦姐出事了?”

炎明迟疑了一秒后点头:“……她自杀了。”

郁安腾地跳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炎明上前一步拉住她:“你干什么?”

“我要去医院!”郁安慌了神,她用力甩开炎明的手却没成功,眼睛瞬间就红了。

炎明却说:“我带你过去。”

郁安跟在炎明身后飞快地跑到楼下停车的地方,炎明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她先上去,自己再绕过去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即刻朝外面驶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幕恰恰被刚到教学楼下的乔诗韵看到。在看到郁安跟着炎明从楼里面跑出来的瞬间,乔诗韵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将他们拍了下来,直到车子开走,她才按下停止录像的红色小方块。

乔诗韵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子消失在校门口,然后打开微信把这条视频传给了何宇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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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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