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工作室里弥漫着咖啡气味，墙上的截稿日期用红色圆圈标记，像一道催命符。
"该死！"余循把数位笔重重摔在绘图板上，紫色挑染的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他抓起手机，拨通了那个今晚已经打了三次的号码。
"苏雅，我再说一遍，没有助手我根本赶不上截稿日！《夜行者》第43话的分镜还有一半没完成，背景更是一塌糊涂！"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躁，眼角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电话那头的编辑叹了口气："余老师，不是我不帮你，是你又把最后一个助手气走了。小林走的时候说宁愿去便利店打工也不愿再忍受你的完美主义。"
余循撇撇嘴，尖尖的虎牙咬着下唇："那是因为他画的背景透视完全错误！读者又不是瞎子，我怎么能——"
"我给你找了个临时助手，"苏雅打断他，"白景，基本功扎实，尤其擅长动态场景。他明天早上九点会到你工作室报到。"
余循刚要反对，苏雅又补充道："他看过你所有作品，熟悉你的风格。而且——"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长得相当养眼。"
程曦挑了挑眉，突然来了兴趣："哦？有照片吗？"
"我就知道你会问。"苏雅发来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年轻人有着轮廓分明的脸庞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栗色短发整齐地梳向一侧，看起来既专业又清爽，还有一丝清纯的感觉。
"行吧，让他来试试。"余循勾起嘴角，"不过要是水平不够，我立刻让他走人。"
挂断电话，余循走到工作室角落的全身镜前，仔细端详自己的倒影：紫色挑染的黑发，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左眼角下那颗标志性的泪痣，还有若隐若现的尖虎牙——完美符合他对外塑造的"妖孽漫画家"人设。
上午八点五十八分，门铃准时响起。
余循打着哈欠拉开大门，迎面撞上一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站在门口的年轻人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休闲裤，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准备充分的文件夹。
"余老师早上好，我是白景。"青年的声音温和而沉稳，"这是我的作品集。"
余循懒洋洋地侧身让他进门，故意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通常工作到凌晨，你能适应吗？"
白景微微一笑："之前练画，我连续两周每天只睡三小时。时间不是问题，质量才是关键。"
这个回答让余循有些意外。他接过作品集，随手翻看起来。前几页是扎实的人体素描，中间是几组漫画分镜，最后则是充满张力的战斗场景。余循的指尖在其中一页上停留——那是一个持剑角色凌空劈砍的特写，透视和动态感都处理得极好。
"这个角度很难画。"余循忍不住评价道。
"我参考了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镜头语言，加上了一些武术动作分解。"白景凑近指着一处细节解释，他的气息拂过余循的耳际，带着淡淡的香气。
"你被录用了。"余循突然说，"试用期一周，工作时间不固定，我熬夜你就得陪着，有问题吗？"
白景微微一笑："没有问题。我猜您通常下午开始工作，凌晨结束？"
"你怎么知道？"
"咖啡机里残留的咖啡渣量，以及您眼睛里的血丝。"白景指了指，"典型的夜猫子作息。"
余循挑眉，这个新人观察力惊人。他站起身，故意靠近白景："叫我余循就行。对了，你有女朋友吗？男朋友？"
白景明显愣了一下，耳尖微微泛红："都...都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余循露出标志性的痞笑，眼角泪痣随之微动："只是确认一下你不会因为约会而耽误工作。"他故意停顿，"不过如果约会对象是我，可以破例。"
白景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恢复专业微笑："余老师说笑了。"
余循大笑着转身，没注意到白景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光芒，以及年轻人悄悄握紧的拳头——那里面藏着一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门票，是两年前余循第一场签售会的限量版入场券。
当天下午，余循就向常去的画材店订购了一套限量版马克笔，收件人写着"白景"。而在工作室的洗手间里，白景对着镜子练习了十七次"惊讶而感激"的表情，确保当礼物送到时，自己的反应看起来既惊喜又不过分熟悉——尽管他早在两年前就在白景的社交媒体上看过这套笔的测评。
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的追求，实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双向狩猎。只是猎物与猎人的身份，或许从一开始就与表象相反。
…………
余循在下午两点十八分踏入工作室时，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迎面扑来。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看到白景已经坐在绘图板前工作，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早安，余老师。"白景头也不抬，手中的数位笔在平板上快速移动，"分镜的第三页我已经按您昨天的意见修改好了。"
余循抓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眼睛顿时睁大："加了一点点肉桂和肉豆蔻？"
"您昨天喝第三杯咖啡时提到过喜欢这个风味。"白景终于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蜜糖，"我记下来了。"
余循的手指在杯沿摩挲，心跳突然快了一拍。他走到白景身后查看修改稿，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确实天赋异禀——不仅完美修正了他指出的问题，甚至优化了几个动作衔接的细节。
"不错，"余循故意让呼吸拂过白景的耳际，"不过主角挥剑的这个角度还可以再夸张一些。"
白景的耳尖微微泛红，但声音依然平稳："像这样？"他调整了线条角度，让动作更具冲击力。
"完美。"余循的手自然地搭上白景的肩膀，感受到年轻人瞬间绷紧的肌肉。他恶作剧般地多停留了几秒才离开，"今天中午吃什么？"
"我注意到您上周点过三次公司对面那家泰式餐厅的绿咖喱，"白景保存文件，转过椅子面对余循，"所以我订了他们的外卖，应该十二点到。"
余循挑眉："你连这个都记得？"
白景低头整理画具，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神："职业习惯。好的助手应该预判雇主的需求。"
余循突然俯身，双手撑在白景椅子扶手上，将他困在自己与工作台之间："那你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吗？"
工作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白景微微仰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余循能清晰地看到他琥珀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还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
"您需要我完成《夜行者》第52话的第三场战斗分镜，"白景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在下午四点前交给苏编辑。"
余循大笑起来，直起身子揉了揉白景的头发："正确答案！不过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区，没看到白景在他背后露出的那抹计划得逞的微笑。
午休时，余循一边吃着确实很合口味的绿咖喱，一边刷着手机。他突然发现白景的社交媒体账号上发布了不少原创漫画，最新一张是他昨天随手点赞的风景速写。
"这些是你画的？"余循把手机屏幕转向白景。
白景点点头："只是些练习。"
余循滑动浏览，越看越惊讶。白景的画风成熟独特，尤其是光影处理极具个人特色。一张夜间街景的速写格外引人注目——雨中的霓虹灯模糊而绚丽，构图竟与余循两年前一幅未发表的作品惊人地相似。
"这张..."余循眯起眼睛。
"灵感来自您《午夜东京》系列的色彩运用。"白景坦然承认，"我是您的忠实读者。"
余循胸口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他点开白景的主页点了关注，然后翻到最新一章《夜行者》的更新，在作者留言处写道："特别感谢新助手J 的绝妙创意，本章战斗场景的张力全归功于他。"
"你在干什么？"白景看到余循对着手机坏笑，警惕地问道。
"给你的作品引流。"余循晃了晃手机，"我的三百万粉丝应该会对你的画感兴趣。"
白景的筷子停在半空："这...不太合适吧？我只是个助手。"
"天才应该被看见。"余循伸长腿在桌下碰了碰白景的膝盖，"而且我喜欢你的画。"
白景低下头吃饭，但余循还是捕捉到了他嘴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下午三点，编辑苏雅突然造访。她一进门就盯着白景看了好几秒，然后对余循使了个眼色："新助手？"
"白景。"余循得意地介绍，"J ，这是苏雅，我的责编兼保姆。"
苏雅把余循拉到角落，压低声音："你这次倒是找了个养眼的。不过别又把人家吓跑了，上次林明走的时候可是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余循翻了个白眼："是他水平不够。"
"总之，"苏雅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景一眼，"注意分寸。你知道你的'特殊爱好'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余循正要反驳，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大步走进来，看到白景时明显愣了一下。
"林明？"余循皱眉，"你来干什么？"
"拿我落下的数位板。"前助手的目光在白景身上停留了几秒，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找到替代品了？"
白景平静地迎上林明的视线，手上继续绘制工作毫不耽搁。
林明拿了东西离开前，故意绕到白景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什么。余循只看到白景微微颔首，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他说什么了？"等林明离开，余循立刻问道。
白景保存文件："他祝我好运。"
苏雅叹了口气："余循，你真是造孽。"她转向白景，"听着，如果这家伙有什么越界行为，随时联系我。"她塞给白景一张名片。
余循夸张地捂住胸口："你们这是当面诽谤！J 喜欢我得很，对不对？"
白景头也不抬："您的分镜还有两页没完成，余老师。截稿日是今天。"
苏雅大笑起来："我喜欢这个新人！"
晚上八点，他们终于完成了本期稿件。余循伸了个懒腰，走到白景身后看他整理文件。不经意间，他注意到白景的手机屏保是一张熟悉的图像——《星夜漫游者》的首刊封面，余循两年前的出道作。
"那是..."余循指着手机。
白景迅速锁屏，但耳根已经红了："只是张很棒的构图。"
余循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想起自己书柜里那本珍藏的《星夜漫游者》限量版，扉页上有他在首场签售会写下的签名和日期。那天会场来了几百人，但他莫名地想知道，是否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也曾在那队伍中注视过他。
"要喝一杯庆祝吗？"余循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我请客。"
白景接过啤酒时，两人的指尖再次相触。这一次，余循确定不是错觉——白景故意多停留了半秒才松开。
"敬合作。"白景举起酒罐，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敬缘分。"余循轻声回应，仰头喝酒时，目光却一直没离开白景滚动的喉结。
当晚，余循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张两人啤酒罐相碰的照片，配文"最好的助手"。十分钟后，他刷新页面，看到白景点了个赞。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白景打开公寓深处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余循出道以来的每一部作品初版，一张泛黄的签售会门票静静躺在最上层，背面写着"2023.5.20，见到你了"。
白景拿起余循今天送给他的限量版马克笔，在日程本上轻轻画了个勾。计划第一步，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