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期盼的陌生人来电迟迟没有来，反倒是把房东等来了。
房东站在厨房门口，背对着房门，正检查电器们的使用情况。
其实桑南只有来租房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乍一看见有个矮胖的陌生男人在屋子里，还有点懵。
房东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他，先开了口：“你是住主卧的吧？”
桑南点点头，抓着背包的背带，有点不安。
房东指了指主卧的门，说：“你养猫了吗？”
“啊不是，我只是先收留它几天，这不是外面一直下雨吗……”
砰！客厅单间的房门打开了，黑框眼镜女生出现在门口，语气很冲地说：“这都快一个星期了还这么说，你骗谁呢？养宠物就搬出去，这里不能养！”
“我……”
“我跟他慢慢说，你先回去。”房东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让黑镜框女生回房间。
转过头，他跟桑南说：“人家小姑娘也没冤枉你，你屋里确实一直有猫，刚才我也听到它挠门的声音。”
桑南无话可说，默默地看了眼房门。
“这样吧，你明天把猫弄走，这不就没事了吗？”
“它太小了，出去淋雨可能会病死的。”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野猫都容易活呢。”
“可是……”
“小伙子！咱们租房的时候我问过你有没有宠物对吧，咱们这屋子是不能养宠物的。”
房东的声音突然低了一度，凑近桑南说：“这个女的烦猫猫狗狗的，上一个住主卧的两口子也养了只猫，她就不让人家养，天天闹，到处喷酒精，冰箱里也喷酒精，所以那两口子退租了。这不，后来你们再来租房，我都先问问有没有宠物。”
桑南脱口问道：“猫在屋里也不出来，不关她的事吧？”
他这话没压着声音，刚说完客厅单间的门又打开了，黑镜框女生再次冲出来，说：“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你把洗衣机弄的都是猫毛，你给我舔干净吗？”
“我为什么要给你舔干净，我给你擦干净不行吗？”桑南不假思索地说，语气相当平静。
突然，桑南身后的门打开了，那是正经次卧的门，住在里面的也是个女生，烫着大波浪卷，穿丝绸睡衣。
女生双臂抱胸，脸上的面膜液还没来得及清理，对房东说：“大哥，我觉得养宠物没什么大问题，我用洗衣机的时候没发现过猫毛。倒是有人，天天洗衣服，一洗洗到十二点，吵得我都没法睡觉。我那天好奇，打开洗衣机偷看，你猜怎么着，里面只有一双袜子。”
桑南都听懵了，还有这样的事呢？
这时，另一扇门打开了，蜗居在几平米隔板房的男租客走了出来，随手把自己门带上，说：“不是我的袜子。”
桑南迟疑着说：“应该也不是我的。”
“当然不是你们的。”大波浪卷女生说着，矜持地翻了半个白眼，心道，你们俩糙汉，一周能洗一次衣服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情况已经很明白了。
黑镜框女生恶狠狠地看着波浪卷女生，说：“关你屁事，我就是想洗袜子，你没洗过袜子吗？”
波浪卷女生莞尔一笑，不理会她的话，对男租客说：“除了洗衣机，还有别的事，我觉得这个帅哥应该有发言权。”
男租客看了看波浪卷女生，似乎在犹豫，波浪卷女生不耐地说：“你不说那就我说，有人还占厨房，占冰箱。大哥你可以现在打开冰箱看看，冷藏冷冻各两层都是她的东西，放烂了也不往外拿。这个帅哥提醒她好多次了，她从来不收拾，买了新的才会扔旧的。要是我们往那两层放，她就把东西胡乱塞到下面一层。总之，那四层都是她的地方。”
“啊这……”房东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还有呢，”波浪卷女生伸出一根纤纤手指，隔空点了点厨房，“休息日她占厨房，一到饭点就先放案板占好位置，弄两个小时你能相信？当然，我是不做饭的，我一直叫外卖。可原来主卧的两个人和这个帅哥都是要做饭的。”
“而且吧，有时他们做饭落下滴汤没擦干净，这人就去砸人家门，怒气冲冲让人家去擦。”
“可能有点洁癖吧？大家都住一起的，互相理解一下吧。”房东熟练地和稀泥，悄悄地擦了下后脖子上的汗。
“那可不一定。”波浪卷女生变了脸色，冷哼道，“我可从来没见过厕纸都不好好扔的洁癖，用过的卫生巾也乱扔，从来不倒垃圾倒是有点像洁癖了。只是可惜了原来住这里的两口子，每周义务打扫卫生，还被人追着要两份电费燃气费物业费……”
“你跟那两人认识是吧，拐着弯帮他们说话，他们两个人拿两份钱天经地义！”黑镜框女生一脸鄙夷地说。
这下房东也听懵了，日常的开销都是租客们自理的，他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原本说的是一个房间只分担一份开销。
波浪卷女生笑了，对黑镜框女生说：“那你上个月带人回来住了整整一个月，你多交钱了吗？”
“我那是……他就住了几天，没住那么久。”
波浪卷女生冷笑一声，对房东说：“大哥，我们这里就是这个情况。我还是觉得，相比起来，养猫的问题已经不算什么了。还有件事，既然你来了，那我就直接说了吧，这房子下个月到期我就不租了。”
房东：“……啊，哦。”
波浪卷女生举起手，五指前后摆了几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施施然回房。
男租客见女生走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回了自己的屋子。
黑镜框女生跟房东说那女的胡说八道，因为看她不爽才告状。
房东听了敷衍地嗯嗯啊啊，苦哈哈地用手当扇子扇风。这个小走廊实在太挤，天气又闷，可把他热坏了。
黑镜框女生发完牢骚，最后撂下一句“反正我不同意养宠物”，又白了桑南一眼，气呼呼地进了房间。
走廊里又只剩下了房东和桑南。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房东说：“你还是把猫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