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花，你别打岔。”
李长根继续讲道，“喝了王八汤后，巫大人用王八皮给我们炼制了这龟盾，又用狐妖骨炼了骨剑。巫大人还说，七日后让我们上山杀妖，成功者便可正式入他门下。”
他说完，有些孩子悄悄抬眼，偷瞄长辈们的脸色，生怕他们不让自己上山除妖。村民们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狗蛋娘叹了口气，低声道：“娃娃们比咱们有本事了，已经能自己拿主意了。”
这时，王寡妇忽然开口，声音清亮，“长根，巫大人可说了，只有你们这些娃娃能参加吗？我家铁牛也有几把子力气，能不能也去试一试？”
她这话一出，村民们眼神皆一亮。王屠夫摸了摸脑袋，说道：“是啊，见了这法宝，我这心里也痒痒的。我虽年纪大了，可这膀子力气还在，能不能也去试试？”
李老根也凑上前，眼中闪着光，“长根，你问问巫大人，咱们这些老骨头，能不能也跟着去？”
晒谷场上，孩子们面面相觑，长辈们却个个摩拳擦掌，仿佛年轻了几十岁。村长握着藤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若是可以，我这把老骨头也想试一试。”
“好呀好呀！师父可没说不可以！村长爷爷，爹，咱们一起拜师，多热闹！”小翠花拍手雀跃，奶呼呼的小脸满是兴奋。
王屠夫却愣住了，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这……这要是大家一起拜师，辈分岂不是乱了套？这当爹的，难不成要和自家闺女同门学艺？”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却又掩不住眼中的跃跃欲试。李老根也搓了搓手，低声嘟囔：“是啊，这事儿可有点稀奇……”
村长却笑眯眯地捋了捋银须，他目光悠远，仿佛透过夜色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那时，他也曾心怀壮志，可岁月蹉跎，终究困在这小小山村，成了个守土的老者。
如今，机会从天而降。他低头看自己布满皱纹的手，心中涌起久违的热血。老天终究是眷顾他的，在他垂垂老矣之时，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
“好呀！”
村长开口，声音洪亮，仿佛年轻十岁，“待巫大人出关，咱们便一同去问！辈分并不重要，乱了又如何？修行之路，达者为先！”
他说完，藤杖一挥，身形竟显得挺拔了几分。月光落在他银白须发上，映出一层月晕，连岁月都似为他让路。
“此次考核，无论身份，凡我山河村之人皆可参加。杀妖者，便可入我门下。”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其声如泉水击石，清脆悠远。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月色下，一道身影踏步而来。
曲笠青衣着身，衣袂飘飘，他面容俊美，唇边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墨发用竹冠束起，鬓边却多了一缕白发，如霜染雪，更添几分出尘之气。
他足尖轻点，落在晒谷场中央，身形如柳絮随风，轻盈而飘逸。
丹落眼神一闪，他总觉得曲笠身上气质发生了些变化。
“巫大人！”众人齐声惊呼，纷纷躬身行礼。
曲笠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次考核，既是机缘，也是考验。无论老少，皆可参与。但需谨记，修行之路，凶险万分，若有退缩之心，便不必前来。”
他说完，袖袍一挥，一道青光闪过，场中顿时多了数十面龟盾和骨剑，整齐排列，青光流转，符文闪烁。
“诸位，有意者，上前来领法器。”
村长率先上前，枯瘦的手指抚过骨剑寒芒，将其紧紧握住。接着就是王屠夫、李老根、赵铁牛等山河村青壮。
随后狗蛋娘也上前，她拿起龟盾，青光流转，映得她眼角细纹都镀了层玉色。
王屠夫等村民震惊，狗蛋娘将两件宝贝收好，哼一声，“我咋能光叫狗蛋这混小子保护我，我是他娘。”
“狗蛋娘想的和我一样。”王娘子拿起剑，笑意盈盈。接着王寡妇，周婶子，赵家三妹等统统上前拿了法器。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阿旺搀着孟母匆匆赶来。孟母素衣染尘，鬓间银钗却端正如松。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这骨剑，伸手取剑，熟练地挽了几个剑花，剑光如电，寒如霜雪。
素来温婉的妇人握剑如执笔，孟母想起当年时，她也曾执剑杀妖，可……她压下眼角泪，面色凛然，此时不同当年。
夜风骤起，见村民们执剑持盾，面容坚毅，不似初见时久困于神明统治之下的懦弱麻木之色。曲笠含笑点头，道路已开，人心在手，斩破神宫，颠覆神明之日，指日可待。
“考核仅有三日，诸位好好准备。”
曲笠离开晒谷场，青衫飘飘，步履轻盈，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丹落紧随其后，他盯着曲笠鬓角那缕白发，几番张口欲言，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曲笠，”丹落终于开口，问的却是。“如今有这么多人加入，你有足够的资源培养他们吗？”
曲笠闻言，微微一笑，“还真有。”
他说完，身形一闪，便朝山河村附近的山脉掠去。丹落紧随其后，两人一路疾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宛若弯月的山谷。谷中清气氤氲，月光洒下，映得山石如玉，草木如翠。
曲笠足尖轻点，落在一块青石上，袖袍一挥，指着青石地下深处说道：“我闭关前，将矿母心埋在此处，又用秘法催生，便催生出这一条矿脉。”
丹落闻言，眉头一皱，四下打量一番，眼神诧异。这山谷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前不久才探查到的矿脉所在。他冷哼一声，墨发瞬间化作赤红，周身燃起凤凰火焰，火光映得他眉目艳丽，却带着几分凌厉。
“你说这矿脉是你催生的？”丹落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
曲笠面不改色，含笑点头，“正是。”
丹落盯着他，眼中火焰跳动，似要看穿他的心思。然而曲笠神色自若，目光清澈如水，仿佛说的真是事实一般。
两人对视片刻，丹落忽然笑了，“你是说，玄铁矿母心，给你诞出一条恐怕已存在六百年之久的月寒铁矿？”
曲笠依旧含笑，“正是。这便是那秘法的神奇所在。”
丹落眉梢一挑，逼近曲笠，火焰在指尖跳动，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这是我探察发现的矿脉，怎么就成了你的种的了？”
曲笠不慌不忙，袖袍轻拂，“这是矿母心所生，自然与我有关。”
两人僵持片刻，空中仿佛有火花迸溅。丹落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告诫自己：“忍住，他还得帮我去幽冥取花，不能因小失大。”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略那作响的牙根，上挑的眉，就算心甘情愿地道：“行，你说啥就是啥。”
曲笠坦然点头，心中暗自庆幸。他今日修习了人族道经，运用道经生出的法力，再配合天子望气术，加上矿母心的指引，才终于找到了这条矿脉。
若非如此，恐怕这矿脉早已被丹落捷足先登。
他目光投向地下深处，天子望气术的视野中，矿脉如一条银龙蜿蜒，灵气氤氲。
平白吃了一个闷亏的丹落摸了摸腰间玉带，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他清咳一声，双手负立身后，踱步慢悠悠地说道：“你虽然拥有这条矿脉，但……山河村村民需要的是药血和药材，你若不进行置换交易，难道是想让村民们吃铁？”
曲笠闻言，眉梢微挑，青衫随风轻扬，拱手请教道：“哦？那依阁主之见，该如何是好？”
丹落眉眼一弯，红衣潋滟，下巴微扬，上扬的嘴角带着几份傲然，颇为自得。
“我金翎阁商通三界，阁中珍宝堆积如山，灵药如海，商路纵横天地，财源广纳四方。无论是九霄之上的仙草，还是地脉深处的奇珍，皆在我阁中流通。你可以将这矿中挖出的矿石放在阁内交易，置换所需药血与药材。”
曲笠闻言，抬手轻抚下巴，指尖在臂上轻轻敲击。
“阁主身受重伤，又被其他神明围剿，难道还能掌控金翎阁？”
丹落冷笑一声，赤发无风自动，火焰在发梢跳跃，映得他笑意张狂。
“你以为金翎阁凭什么成为天下第一商？原因无他，便是这十二条独特的商路。每一条路，皆是我亲手开垦，每一条路，皆可让如你这般的穷鬼翻身，拥有数不尽的财富。”
他说完，袖袍一挥，掌心浮现一枚金色翎羽，翎羽上符文流转，隐隐有金光闪烁。他指尖轻点，翎羽化作一道金光，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繁复的商路图，十二条金光璀璨的路径纵横交错，宛如天罗地网，覆盖三界。
“这十二条路，皆在我一人之手。”丹落语气凛然，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金翎阁上下，谁也越不过我去。我金翎令不出，谁也开不了路。”
他抬眸看向曲笠，赤发如火，眸中火焰跳动，语气自傲，“有我在的金翎阁才是那天下第一商。那些家伙所作所为，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曲笠眉拱手道：“阁主果然手段不凡，佩服佩服。”
丹落收起金翎令，火焰渐熄，赤发重新垂下，笑着微微露出白牙，保证道：“所以，这矿脉之事，你大可放心交予我。我金翎阁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
“那就拜托阁主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心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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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金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