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山川河流都能被改变，更何况人？
再说，过往之事已过去，何必再烦恼。曲笠般说服自身，压下心内心虚，便不去想是否是他昔年教导出了问题，转身看向宝库内的宝物。
旧燕之事可慢慢查清，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开宗立派，教养弟子所需的资源。宝库内成堆的金银珠宝、珍稀矿砂，各色法宝，琳琅满目。曲笠目光扫过，心中盘算如何将资源化为己用。
“曲笠。”丹落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试探，“你与旧燕……可有什么渊源？”
曲笠克制住眼皮一跳的冲动，笑道：“旧燕覆灭时，我尚未出生，能有什么渊源？”
丹落盯着他的眼，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然而曲笠的目光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那你怎了解这么多旧燕之事？”
“旧燕之事涉及神明隐秘，我自当要多加打听。”曲笠回答得滴水不漏。
丹落沉默片刻，收回目光，轻声道：“是我多嘴了。”
他说完，心中却有些恼自己。怎么偏偏昏了头，问出这话？旧燕究竟还有没有故人遗民，他当比谁都清楚。
那场神灾下，燕国土化为焦土，十万百姓只剩丝丝残魂。他孤独走了五百年，可偏偏瞧见曲笠这疑似旧乡人，便心生雀跃，想着终于不孤单了。
可这杀胚，半点都不像燕国人。
丹落心中暗叹，燕人都像哥哥那般——温和良善，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雅。可曲笠这杀胚，行事果决，手段狠辣，眼中只有杀杀杀，哪有半分燕人的影子？
他摇摇头，将心中那点不该有的期待压下。
丹落正自伤春悲秋，心中百感交集时，曲笠已将宝库内的东西分好。丹落低头一看，自己那一份竟不到三成，甚至连一成都没有，顿时怒极反笑。
“曲笠——”丹落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危险笑意，墨发化为赤发，凤凰真身在火焰中若隐若现。
“你这是何意，为何我的份额如此之少？”
曲笠耐心地解释道：“阁主拿了燕太子遗物，那件旧燕遗物价值不可估量，自然要从其他中扣除相应的份额。剩下的便是这些，阁主拿这些，合情合理。”
丹落闻言，气得笑出声来：“好好好！你倒是会算账！”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曲笠，气得一双凤眼瞪圆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那件燕太子朝服确实是他那的，曲笠的算法虽苛刻，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嘲讽道：“曲笠，你倒是精明。”
曲笠微微一笑，语气柔和，“阁主过奖了，跟阁主学的。”
丹落冷哼，拂袖将属于自身那份收入袖中，虽有不甘，却也知道此时与曲笠争执无益。更何况，那件燕太子朝服对他来说，远比这些重要得多。
“走吧。”丹落语气冷淡，转身朝宝库外走去。
曲笠点头，跟在丹落身后，他非有意与丹落争利，只是开宗立派，教养弟子所需资源庞大，他不得不精打细算。至于那件旧衣，他虽心中有些别扭，但见换了这么多资源，便选择视而不见。
三河湖底，曲笠盘膝而坐，掌心托着那块河伯龟皮，指尖燃起一缕幽蓝火焰。
火焰跳动间，龟皮渐渐软化，化作一团流动的玄青色液体。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液体在他掌中缓缓凝聚，逐渐化作一面古朴的盾牌。
“还不够。”曲笠低声自语，袖中滑出矿母心，极其小心地刮了一撮矿母粉，轻轻洒在盾牌表面。
矿母粉遇火即融，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盾牌之中。盾牌表面顿时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龟甲上天然纹路放大了十倍，隐隐有水流在其中流转。
曲笠目光一凝，双手猛然分开，盾牌应声裂成三十二面小盾，每一面都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
炼好盾，曲笠拿出一截狐狸骨，指尖火焰再起。
狐狸骨在火焰中渐渐融化，化作一柄柄小巧的骨剑。剑身纤细如柳，剑锋却寒光逼人，隐隐有狐妖的怨气缠绕其上。曲笠指尖轻弹，一缕怨气融入剑身，将狐妖怨气吞食干净，便回了曲笠身窍。
“取之于其，用之于其。”丹落看着骨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用妖物恶神炼制的器物去杀他们，真有意思。”
曲笠起身，嘴角微弯，笑内透着丝丝寒气和贪婪，“世间万物，皆有其用。妖物恶神实在可恶，但他们的骨血皮毛可是上好的宝贝，实在好用呀。”
丹落摸了摸下巴，想起自己当初也是靠割自身的血、拔自身的毛起家的，不由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神明妖类，确实全身都宝。
这时，孩子们陆续醒来，感受到身体内的气血变化，个个兴奋不已。
孟修然握了握拳，只觉得气血如江河奔涌，他感觉他能打倒阿旺叔。李狗蛋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兴奋地喊道：“我感觉自己能一拳打碎一块石头！”
曲笠见状一笑，抬手一挥，三十二面龟盾和骨剑便飞向孩子们。
他温声说道：“这些盾牌和骨剑，是取自河伯龟甲与狐妖之骨炼制而成。盾牌坚韧无比，可挡妖邪之力；骨剑锋利异常，可斩妖除魔。你们要好生收好，以此防身。”
孩子接过龟盾和骨剑，脸色雀跃，这可是他们头一次拿属于自己的宝物。李狗蛋拿着盾牌，咧嘴笑道：“这盾牌好看，像天上的星星。”
小翠花捧着剑，眼中满是欢喜，“这剑看着可真厉害，我以后一定要用它多杀几个妖！”
孟修然虽少年老成，但也年幼，头一次拿宝也拿在手里把玩几下，才反应过来，连对曲笠拱手执弟子礼。
“多谢大人，我定当勤加修炼，不负大人期望。”
其余孩子赶忙跟上，曲笠失笑，“你们先收好骨剑、龟盾。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此次回去后，我要闭关七日。”曲笠广袖负于身后，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七日后我出关，会在妖山内指定几只百年道行的妖类。能斩妖者——便可正式入我门下。”
曲笠话音方落，孩子们神色各异。年幼的小翠花抱着与她半身高的骨剑，仰起稚气未脱的脸问道："大人，正式入您门下是什么意思呀？"
曲笠蹲下身，指尖拂过她发间沾着的珊瑚碎屑，“便是往后你唤我师父，我会教你很多很多的本事，也会教你很多很多的道理，会一直护着你，直到你能独当一面。”
孟修然喉结滚动，握盾的指节已然发白。身世不一般的他比谁都清楚，这声“师父”背后是能通天斩神的路。
李狗蛋正用骨剑戳着龟盾玩，一向贪吃爱玩的他眸光无比坚定。
小翠花伸手拽住曲笠袖角，小嘴又叭叭地问："师父会像爹爹那样给我编草蚱蜢吗？"
“不会。”曲笠摇头，拿出一根草编出个蚱蜢放在她手上，“师父要做的是教你自己编，让你从今往后想编几个编几个。谁不让你编，你还能揍他。”
曲笠的话音刚落，小翠花便抱着骨剑，小脸上满是期待，嘴巴上已经提前叫道：“师父，我一定会努力的！”她的声音清脆稚嫩，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竞争氛围悄然蔓延，每个孩子都绷紧了精神，卯足了劲，定下决心要在七日后脱颖而出。
回村后，丹落坐在土地庙曲笠那傀儡身的泥胎神像肩上，手中拿着一串烤鱼，咬了一口，好奇地问道：“小翠花今年才四岁，你也让她去杀妖？”
曲笠负手看向村中点点灯火，唇角笑意未褪，“我可没说不允许合作。”
丹落咬烤鱼的动作突然顿住，鱼骨上的油脂滴在神像肩头。他猛地转头盯着曲笠，眼中闪过精光。
“原来如此！你故意只说‘杀妖者可入门下’，却对‘杀妖者’三字含糊其辞。孩子们平日里相处融洽，秉性纯良，但那是因他们从未有过利益冲突。”
丹落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如今他们一同竞争，各自选择，是联手还是独行，是争强还是退让，心性如何，自然一目了然。”
曲笠抬头望天，好似能瞧见天上神宫。“我的弟子，不光要有斩妖之勇，还须能在利益中守住本心。”
他要教的是敢提剑杀上神宫，为万千人族争公道的人。
山河村内，孟家，孟修然独自一人坐在屋后的竹林里。
他拿着雷击木，目光闪烁。这东西是巫大人给的，别人都没，只有他有，这是他的优势。
没过一会儿，孟修然咬牙将雷击木抛开，决心心明日去还了，他先修覆神会功法本就领先于他人，若还拿着雷击木他就算赢了也心有亏。
孟修然闭目凝神，一刻也不停地搬运气血。
李家，李狗蛋则在院子里挥舞着骨剑，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嗖嗖”的声响。
狗蛋娘从屋里探出头来，疑惑地道：“狗蛋，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
“练剑。”李狗蛋头也不回，语气坚定：“娘，七日后我要去斩妖，我现在多练一练。你快睡吧，我待会儿就休息。”
他娘打了个哈欠，只当他在开玩笑，道：“那你早点休息，真是的，学魔怔了。”
王家，小翠花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手中握着一根草茎，试图编织出一只蚱蜢。王娘子从屋里走出来，看女儿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翠花，干啥呢？”
小翠花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娘，我要学会编蚱蜢，以后谁不让我编，我还能揍他！”
她母亲听得一头雾水，却见女儿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便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好，娘等着看你编的蚱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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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