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田野中,炽热夕阳下,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在皲裂的田地间排成默片。
姚允墨默默地缩在漆黑的角落里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这是一间普通的土屋,闷热不透风,尤其这样的干旱——也许是干旱时期。
泥土寸寸皲裂,整个房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阴影里,姚允墨的脸上看不清神色。空气里却霎时弥漫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好像夜间行路身后被不知名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跟着。
“什么时候才下雨啊!”
“今年还踩水车吗?”
“没水踩什么水车!”
“那——那不得祭神嘛,年年都这样。”
角落里的姚允墨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大门。耳边听不懂的交谈声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门外人迟疑的推门声。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那是一个步履蹒跚的瘦弱青年,他一手撑着竿一手如获珍宝般捧着一碗水。
一碗好像散发着凉气,能够浇灭暑热的凉气的水。
野兽贪婪的目光聚焦在水碗上,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浓重的阴影中缓慢剥离出一个年轻道长的侧脸。
姚允墨双臂微微弯曲撑在干裂的土地上,脚尖吃力地着地,模拟出兽类用四肢行走的模样。
眼前瘦弱的青年猛地回头,又神经质地转头,碗沿微微倾斜,刹那人影闪过,似有凉风撕裂密不透风的暑气。
“我靠姚允墨你也不是属狗的吧?”元初被姚允墨推的踉跄。
黑暗中,姚允墨侧着身子歪在床边,元初抓着他的裤腿侧身蜷缩在地面上,床的另一头是那团已经被符箓燃烧殆尽的浓雾。
倒也就在元初喘气的几秒内,姚允墨猛地翻身把元初撂得仰躺在地上,一片浓重的阴影向元初压下来,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只剩下肩窝传来的一阵剧痛。
压在上方的人不答,只是双手扣住元初的肩头,清冽的气息混着血腥味缭绕在元初鼻尖。
整个场面诡异的和谐。
姚允墨猛然起身,从背后将身前瘦小的青年扑倒在地上,跪坐在青年腰间,一手将他的右手压死在地上,一手夺过差点脱手而出的水碗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元初不讨厌这种感觉,就是觉得奇怪。因为姿势过于诡异,元初不得不拧巴着身体在诡异中寻求一种相对舒适。
腰身被迫上仰勾成一个弓形,姚允墨的衬衣下摆被元初的腰带磨得褶皱不堪。一面被人吸血,一面又强撑着清醒伸手去帮人塞衣服。
就在姚允墨快要把水饮尽时,身下被压制住的青年左手猛地向后肘击,姚允墨吃痛被掀翻在地,哗啦一声水碗碎成数片,剩下的水流了一地。
“救命啊救命啊!渴死鬼投胎啦!”青年慌张地夺门而逃。
元初安生地躺在地上,整个人疼到麻木,仿佛被吸走了精气,任人摆弄。
姚允墨突然顿了一下,好像刚开化的生灵小心又好奇地用唇角碰了一下元初的耳根,不带一丝情.色。
元初这会儿才颤抖着手扶住姚允墨的肩膀,肩窝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姚允墨,你,我,我压到你头发了!”
身前人沉默着倾身,无垠黑暗中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一只手环住元初的腰背,将他扶起来,一只手向上推了推元初的眼镜,染血的唇生涩又珍重地碰了一下元初的鼻尖。
茫然的黑暗中,元初似乎在那人本不该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顿时气从心中来,怒从胆边生,用疯狂痉挛的双手扣住对方的肩膀,上身后仰,迫使姚允墨跟他贴得再近些,然后猛地屈腿一踹——
干枯的土地上,倏尔开出一朵绮丽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