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潮湿的密室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巨大的窒息感像是潮水一般扑面而来,让人透不过气。
静谧。
漆黑的屠宰室内静得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温热的血液从肩背处汩汩流下,然后滑过腰际,如烈火般带起一阵刺痛,又如冰凉而软若无骨的手,所经之处寒战阵阵。
那双手从后腰处一直向下,最终握住了姚允墨裸露在外的脚踝。
然后——
姚允墨猛地惊醒,微凉的风轻缓地包裹住他的伤口疼得他眉头微皱。
梦里巨大的坠落感让他心有余悸,直至此刻才感到半分真切。
眼睛上的黑色布条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听力就变得异常敏锐。
细碎的斥骂声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然后又是一阵干脆的抽打。
“看看这不听话的孩子吧,他肮脏的灵魂简直玷污了我们的眼睛!”
元初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面无表情地听着有影子的教徒讲些神神叨叨的话。
他的眼镜被打碎在地上,荆棘在他的旧伤上又一次剖开更新鲜的伤痕,豆大的汗水自鬓角滑落,他却觉得本该如此,甚至感到痛快。
见元初跟死了似的没了反应教徒才后知后觉得慌张停手。
元初眉梢艰难地动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小道长怎么样了。姚允墨的桃木剑不知何时被没收了,此时也不知去向。
元初突然有种玩脱的无奈,他感觉自己被安置在了地上,冰凉滑腻的触感像是大学实验课上抓过的青蛙。
那人在慢慢靠近,浑身上下带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儿,元初猛地伸手掐住他的喉结,然后整个身体覆压上去——
四指合力猛地向下一探,接着咬牙握拳,教徒的喉结以一种被捞起来的姿态卧在元初手心。
脉搏失去跳动,滚烫的血液灼得手心生疼。
他看到的从来不是他自己的记忆,而是姚允墨的。
得到圣坛牧师恩赐的从来都只是姚允墨扮演的那个孩子——但基督教的禁忌之一,不就是接受他人所分的面包吗?
元初精疲力竭地仰躺在湿滑的地面上愣愣地出了半晌的神。
立夏有一种斗蛋的习俗,一人携一只鸡蛋,蛋头与蛋头,蛋尾与蛋尾对碰,蛋破下场。元初现在感觉自己倒像是蛋尾相碰时惨胜的一只了。
教堂的高塔困住了他们,如同锁住鸡蛋的五彩绳。其间上下,全凭执蛋者的念头。
欢快的小狗圆舞曲又响了,响得突兀又安详。
听说元初那头死了教徒姚允墨这边的人也都骚动起来,语速快得听起来像天书。
齿轮在响。
咔哒。
咔哒。
咔哒。
姚允墨被粗暴地解绑然后拉扯下来,最后似乎是要被背着出去。整个流程,齿轮响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宛如雷霆在侧,轰鸣声震得耳朵生疼。
吝啬的光亮透过布料,姚允墨好像看见了一片艳丽的金红色。
他好像明白了——立夏秤人的习俗就隐藏在教堂房间变换的规律里。
屠宰室为B房间与另一头必然存在的D房间形成天平两端。B房间的升降受屠宰室是否进入受害者控制。
起先姚允墨在A房间,贴近一楼主教堂,B房间在三楼,A房间之上。
后来短暂地躲避在C房间,齿轮声未响,房间位置没有发生变化。直至元初和姚允墨被抓进B房间,光线逐渐消失,房间位置正在交换。
咔哒一声到底,又能直接出入了。
咔哒几声AB互换。
果然,没过多久姚允墨又被扔进了一开始来的地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