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炉中悠悠然飘出白烟，盘旋而上，随后在空中散了开去。燃着的烛火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屋里静谧，连那呼吸声都听得分明。
不知是否在热水中泡久了，姒苡觉着脑袋晕晕的，眼前田晚晚的脸都有些模糊起来，她眨了眨眼，打算起身穿衣裳。
正欲起身，嘴上便感到一阵温热柔软，清甜的香气钻进鼻中。
姒苡睁大了双眼，眼前清晰了起来。
她忘记了如何呼吸，脑中空空，过了许久，渐觉着喘不上气，眼前晦黯了下来。
田晚晚觉察到姒苡手上渐渐无力，这才松开手，移开脸。
“小公子，我···”
田晚晚也反应了过来，脸颊霎时绯红如霞，语无伦次。
姒苡摇了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用说。随后站起身，走出浴盆。
田晚晚也急忙站起了身，拿过架子上的衣物，替姒苡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裳。
姒苡随意披着衣裳，拿出那张绢帕，递到田晚晚眼前。
田晚晚又惊又喜，双手轻轻接过，“我还以为被自己弄丢了，难过了好一阵，怎会在小公子手中？”
姒苡叹了口气，“是你太不仔细了，被那姞弩拿走了都不知，趁其不备，又被我拿了回来，你好生收着，离姞弩远些，再丢我可帮不了你了。”
“是。”田晚晚喜笑颜开，将绢帕细细叠好，放进了怀中。
“对了。”姒苡盯着田晚晚的动作，不露声色地说道。
“小公子有何交代？”
“这几日，你若无他事，便替我四处看看，有无我夫君的身影，就是赤章雾。”
田晚晚面露为难，支吾着回道：“这···恐怕不妥，若是让姞弩大人知晓了···”
姒苡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要你告知她我在此处，也不是要你偷偷送去消息，我只是想知晓她现如今可还安好。”
说着，姒苡转过身，背影落寞。
“我突然间不见了踪影，她到处寻不得，我很是担忧她。”
田晚晚垂着头，用力咬着嘴，心中挣扎动摇着。
姒苡再次转过身，走到她跟前，轻轻拉着她的手道：“我不会让你去为我犯险，我只求你替我看看她是否安好，哪怕远远瞧上一眼也好，好让我安心些。”
田晚晚看着姒苡水波流转的明眸，好似中蛊一般，点了点头。
华灯初上，花巷中一家挨着一家点起了门前精雕的花灯，一盏盏串联起来，延绵不绝，宛若要延至天界。
宓姬赶到花巷时，赤章雾也正巧到此，二人一同摇了摇头，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这灯红酒绿之地。
各家才刚挂上招牌，点上彩灯，街上的人便已络绎不绝，各异身形，各异脸色，摩肩接踵。
赤章雾与宓姬各行一侧，挨家挨户打探过去。
不多久，赤章雾便来到了春风苑门前，恰巧苏娘正在门外接待宾客，一眼便瞧见了她。
“赤章公子！”苏娘一改脸上客套却带着些疏远感的笑意，粲然一笑，热情地招呼道。
赤章雾本不想多做停留，但情面上还是保留该有的礼仪，停下步子，微微颔首。
“赤章公子许久未来我这了，可是公务繁忙？”
“是。”
苏娘见赤章雾脸色不太好，又四周探看，问道：“小公子今日没同您一块来吗？”
提到姒苡，赤章雾心中又是一阵绞痛，苏娘见他面露痛苦，赶忙岔开了话。
“赤章公子今日可要来我这坐坐？前些日子请公子指点的新曲，如今已在唱了。”
赤章雾撑起一个牵强的笑，摇了摇头，“不了···”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一熟悉的声音从苏娘身后响起。
“苏娘，今日唱哪一曲？”
田晚晚边说着，边掀起门帘走了出来，见到赤章雾那一瞬，怔住了。
苏娘见田晚晚愣在原处，赶忙拉过她，“发什么愣？还不快向赤章公子问好。”
田晚晚回过了神，眼神闪躲着说道：“见过赤章公子。”
赤章雾眯起眼，那对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田晚晚，她嗅出了她的不安与紧张。
赤章雾忽然睁大了眼，一把拉住田晚晚的手腕，将她拉至跟前，在她脸上细细嗅着。
田晚晚大惊失色，“赤章公子！您要作何！快放开我！”
苏娘也被赤章雾如此模样吓了一跳，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只得赶忙拉着赤章雾的手劝和着。
“赤章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晚晚做错了何事？”
赤章雾并不理会田晚晚的挣扎与惧怕，和苏娘在一旁的劝和，依旧顺着田晚晚的脸向下嗅去，直至停在了胸前。
一时间三人都静了下来，只听得满街的喧嚷，身后经过的行人连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这样的场景，每日都在花巷上演。
赤章雾一把伸到田晚晚的胸前，田晚晚大惊失色，叫喊了起来。
“不要！”
周遭的声音一时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他们。宓姬在街巷对面，也听着了这里的吵闹，连忙拨开人群赶了过来。
只见赤章雾从田晚晚胸前的衣裳里抽出一块绢帕。
田晚晚的脸颊上挂上了两行清泪，令人疼惜。
赤章雾松开了抓着田晚晚的手，只紧紧盯着那块绢帕，随后靠近鼻子用力嗅了嗅。
人群又散了开去，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不再关心。
“发生了何事？”
宓姬挤到春风苑门前，便看见跌坐在地上的田晚晚，蹲在一旁扶着田晚晚的苏娘，以及站在面前，手中握着绢帕嗅着的赤章雾。
赤章雾嗅了许久，眼神越发坚定，随后将那块绢帕递给宓姬，宓姬愣了愣，也试探性地靠近鼻子。
“这块绢帕从何而来？”
赤章雾自上至下俯视着田晚晚，神色如寒冰，好似要将天地万物都冻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