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姬与石獜赶到已是亥时,姒苡仍昏睡不醒,赤章雾面色凝重守在一旁。
宓姬凑上前去,发觉姒苡唇色泛青,遂问道:“可是中毒?”
“正是。”赤章雾回道:“几日前,夫人忽而心口绞痛,面色煞白,只是过了片刻又好转了,我们便都未放在心上,想来那时就已中钩藤之毒。加之今日徐家主之死,使得气血滞留,一时间毒发攻心。”
“钩藤?钩藤不是用于延缓毒发的药物吗?我记得徐家主便以用此药延缓,可这又怎会中毒?”宓姬不解问道。
石獜摇了摇头,“钩藤却是延缓毒发的药物,但并不能根治毒症。且用量需及其考究,仅是只多一厘,便可成致命之毒。”
一时,三人皆陷入沉默。
石獜心中很是疑惑,看向宓姬,只见她亦眉间深锁,想来也有同样疑虑,故而犹豫再三,还是未忍住问出了口。
“姒苡,是如何中毒的?”
赤章雾迟疑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拭去姒苡额间的汗,“已有头绪,只是并无证据。”
见赤章雾如此说,二人知不便多问,此刻深究此事也无意义。
宓姬想了想,转头问赤章雾:“可你说几日前姒苡便已有症状,为何又拖至今日?”
“夫人自嫁与我,我见夫人身子清瘦,便常以芸芝等滋养药草入食,为她调养身息,许是多少起了些作用吧。”
“那可有解毒之药?”
“有。”石獜回道,却接着叹了口气,“只是这药物难以寻得,长于深海之中,且不说水深难以下入,光是海中数不尽的鱼人鱼兽,就根本无法靠近。故而几乎无人真正见过这番蔓草。”
赤章雾盯着紧闭双眼的姒苡,眼神坚定:“纵使舍弃性命,我也定会寻来这番蔓草。”
宓姬顿了一顿,略迟疑了一下,又问了一遍石獜,“你说是何药物?”
“番蔓草啊。”石獜不明所以地答道。
“番蔓草···”宓姬眯起眼细细思虑着,这名字总觉有所耳闻。
忽而睁大了双眼,欣喜说道:“徐府便有此药!”
赤章雾听闻,连忙站起身追问道:“徐府?”
宓姬确信地点着头,“缙云鸮曾命我清点库中藏物,其中便有这番蔓草,现如今应还在徐府中。”
“只是,这徐府如今是徐婉然当家吧,不知她是否肯拿出。”石獜担忧地问道。
“既如此,我亲自去向她要。姒苡是她阿姊,想来应会给予此药。”赤章雾说着便要动身。
“你和石獜一起去吧,我在此守着姒苡。”宓姬提议道。
赤章雾虽仍不放心,但此时也只得如此,遂点了点头,转身便同石獜向徐府赶去。
屋内静谧如窟,只听得烛火滋滋燃烧,将屋内照得通明。
屋内萦绕着赤章雾身上的木香,与宓姬身上特有的奈却香裹缠在一起,幽幽袅袅,奇异悠长。
宓姬坐于塌下,纤柔白嫩的手指抚过姒苡的脸颊,看着她因病痛微微蹙起的眉心疼不已。
“究竟是何人害你如此?”
“你莫怕,我定会找出下毒手之人,为你报仇。”
时辰一点点流逝,姒苡面色愈发苍白如纸,唇色已如绛紫。忽而用力一咳,嘴角渗出暗红,呼吸亦愈发急促起来。
“姒苡!姒苡!”
宓姬惊慌失措擦拭着姒苡嘴角的血,急得焦头烂额,不知赤章雾和石獜是否已取得番蔓草。
“阿姊中毒了?”
徐婉然端坐于正厅之上,听闻赤章雾与石獜的来意,神色紧张,一手紧紧握住椅把手,不敢置信地再次问道:“阿姊中毒了!”
“是。”
“而今如何了?”
“危在旦夕。”
“可有解毒之法?”
“有。”赤章雾深吸一口气,“番蔓草能解此毒。听闻缙云鸮曾有此药藏于府库,现今应还在,故而前来向你讨要此药。”
“这···”徐婉然面露难色,“此物本是缙云鸮的,我不敢轻易取用。”
石獜急切地说道:“缙云鸮如今已死,既是在你府中便是你的了,有何不可?”
“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赤章雾暗中攥紧拳头,压制着心头的愠怒,仍平心静气回道:“徐家主···”
“赤章大人,叫我婉然便好。”
赤章雾顿了下,接着说道:“缙云鸮曾强占徐府,害了徐老家主,欺你为奴,如今他已灰飞烟灭,这徐府理应归还于你,他留下的这些物件,你就当作他与你的补偿。”
徐婉然听着好似有些道理,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若是日后,缙云鸮还有党羽,前来向我索要回这些物件,我当如何?”
“若是如此,我自会护你。”
这句话,赤章雾几乎是咬牙切齿说了出来。
徐婉然顿时喜上眉梢,双颊潮红,急忙掩嘴正色道:“赤章大人既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
说罢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库中将番蔓草取来。”
待侍女将药取来,徐婉然亲自递至赤章雾手中,交代道:“待阿姊好了,我定前去看望。”
赤章雾一心只想着姒苡,匆忙道了谢,与石獜赶了回去。
“宓姬,夫人如何了?”
赤章雾如风般推开家中的门便问道,石獜紧随其后,险些被落在途中。
“你们可算回来了!赤章雾,你快来看看,姒苡怎么了?”宓姬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赤章雾冲到姒苡身边,一摸,惊觉她浑身冰凉,指间都已泛紫。
“这是怎么回事?”石獜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看向宓姬。
“你们走后没多久,姒苡忽然咳起来,接着口中便流出血来,任我如何止也止不住。我为她输了好些灵气,才勉强保住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