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还在熟睡,莫要惊扰她,早膳她就不用了。待到巳时再备些餐食来。口味清淡些,还有豆浆,要热的。”
赤章雾一一交代着。
宓姬看着赤章雾行云流水般交代着有关姒苡的事,脸上不禁浮上一丝笑意。
赤章雾轻轻皱起了眉,声音中已无方才的柔情,问道:“你笑什么?”
“看来你是真心待姒苡。”
“这是自然。”
“那我便放心了。”
“与你何干?”赤章雾微微瞥了个白眼。
“你在门口守着,若是夫人醒来找我便告知她我在正厅。若是未醒,巳时便将餐食端进去,看着她好好吃下。”
“是。”
赤章雾交代完便打算往正厅走去,刚走出两步,忽而又想起什么,折了回来。
“莫要对我夫人动何邪念,否则···”
赤章雾说着眯起眼睛,宓姬听闻慌忙接道:“小人不敢,小人就在这守着姒苡大人。”
赤章雾自上至下打量着宓姬,随后才踱步朝前厅走去。
“赤章大人,来,快请坐。”
赤章雾前脚刚踏进前厅就听到缙云鸮带着那虚假热情的招呼声。
赤章雾眼皮都未抬起一下,直接坐了下来。
缙云鸮见赤章雾丝毫没将他放在眼中,胸膛中顿时燃起一股火气,又不好在此时发作,暂且忍了下来。
“哎?怎么不见姒苡大人?”
“夫人还未醒,我已交代下人备好餐食在门口守着,就不来此用早膳了。”
“原是如此,无妨,赤章大人对姒苡大人甚是有心。”
赤章雾用眼角斜睨了缙云鸮一眼,没有理会他,吣了口茶。
“哦,对了,徐家主可安置妥当了?夫人醒来后定是要看望的。”
“安置?赤章大人这话是何意?徐家主是我重要之人,我待他也是极为客气友善。林中之事只是意外,况且回来后我也派人悉心照料着。”
“是得好好照料。且不说你既是待徐家主极为友善,又怎会令他在极寒的落雪之日只身前往深林。也不说要他一介凡人去替你找寻芸芝,就算是你亲自前去恐怕都不能识出。单是那身上的伤啊,可得藏仔细了,若是叫夫人瞧见了,定是要恼怒的。夫人一恼怒,我便也恼怒。我一恼怒,到时可就不知会伤着谁了。”
赤章雾淡然地说道,神情极为平静,好似只是在说着今日天气。
缙云鸮握紧了拳头,后槽的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发出令人不适的声音,有如石头互相擦碰。
他依然保持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只浮于面上,眼底深处不见分毫。
“赤章大人说笑了,何来的伤呢?莫要听下人胡诌,轻信他人之言,气伤了身子。”
赤章雾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身子好得很,自是不会气伤。倒是你,当年被我打伤,如今也应当好得差不多了吧?”
末了,又添了一句:“没留下什么病根吧?”
“你!”
缙云鸮一拍桌子登时站起了身,指着赤章雾,双目怒瞪,眼中好似快要喷出火来。
拿捏作样的虚假样子,此刻终是原形毕露。
“大人!”
站在一旁的石獜急忙拉住缙云鸮,“大人莫要气恼!赤章大人只是关心您身子,没有恶意。”
赤章雾哼笑了一声,自顾自用着早膳,对缙云鸮的怒意没有丝毫惧怕。
听到石獜如此解释,倒也保全了些他的脸面,继而平息下来,只是已懒得再换上那副虚假之面了。
屋内的姒苡忽而从梦中惊醒,猛然睁开了双眼,喘着气,盯着陌生的床顶,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何处。
待醒了醒神,思绪回了过来,方才想起自己身在曾经的徐府,如今的缙云府。
“夫君?”
姒苡支起身,发现身旁不见赤章雾的身影,有些心急,左右环视着屋里,一边坐在床边穿鞋。
正在此时,屋门打开了,姒苡立马看向门口,只见宓姬匆忙走了进来。
“大人醒了?可是有何吩咐?”
宓姬碎步走到姒苡面前,蹲下身,接过她手中的鞋履,替她穿上。
“夫君呢?”
“赤章大人在正厅用早膳,她让不要吵醒您,交代了您的吃食,待您醒来在房内用餐。”
鞋履已穿好,姒苡站起身,宓姬拿过架子上的衣裳准备替姒苡穿上。
“先将餐食端来吧,待吃好再更衣。”姒苡推开了宓姬拿过来的衣裳,往屋内的火塘走去。
火堆确是烧得旺盛,一夜下来,未曾觉凉,就算此刻只着贴身单衣,也毫不觉冷。
姒苡坐到窗边的桌旁,推开窗,冰凉透骨的风钻了进来。
宓姬赶紧拿过大氅披在姒苡身上,“大人莫要着凉了。”
“无妨,我身子好得很。这屋里燥热,透透风很是舒服。”说着,姒苡将脸凑到窗前,凉风拂过,带去了脸颊上的红晕。
“那至少穿件衣裳吧?”
姒苡摇着头,鼻梁淘气地皱了下,竟好似撒娇般说道:“不行,衣裳裹着身子太过拘束,就吃不下早膳了。”
宓姬愣了一下,随即掩嘴哧哧笑着,脸颊上宛若施了脂粉,一改往常娇艳魅惑之感,更像是还未涉人世的懵懂少女,煞是可爱。
姒苡盯着她,宓姬笑着笑着,忽而发现姒苡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竟羞赧了起来。
“大人何故盯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说着,宓姬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我只是觉着你这样分外可爱。”
往日都是宓姬调戏那些个美人,今日竟被这样一个初为人妇的小女子说红了脸,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大人,早膳端来了。”门外有下人传报着。
“送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