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马车进了朝乐坊的别院。
沈清衍从马车上下来,回身瞥一眼马车,冷声吩咐,“将人带到书房来。”
阿七应下:“是,殿下。”
马车里,周沅颠了一路正难受着,闻言一个激灵,整个人忍不住紧绷起来。
等了等,阿七果然道:“周姑娘,请吧。”
周沅:“……”
她无处可躲,狼狈地从马车里钻出来,阿七板着脸问:“周姑娘,您还能走吗?”
周沅努力想从他脸上瞧出些端倪,猜测殿下是否动怒了,可他脸上什么都瞧不出。
她白着一张小脸,“……能。”
阿七点点头,仍是一板一眼,“周姑娘请随属下来。”
走去书房要半盏茶的功夫,一路上周沅提心吊胆,等到了书房前,瞧见守在书房外的侍卫,她不由一惊。
书房外的侍卫,竟是今日在酒楼里追着她的那个侍卫。所以那个雅间里的人,其实是殿下?
她正惊骇时,阿七已经叩开书房的门,“周姑娘,请。”
周沅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进了书房,进来便对上沈清衍那张冷冰冰的脸。
甫一瞧见他,周沅脑中不由闪过马车里她鲁莽的冲撞,面上忍不住一热,又怕因此惹怒了他,他要同她清算。
眸子闪了闪,她小心翼翼道:“民女见过殿下。”
沈清衍坐在圈椅上,冷着脸朝她扫来一眼。
深青色的长袍衬得他愈发威严冷肃,周沅觉得自己像极了被审讯的犯人,心砰砰直跳,整个人更加紧绷起来。
沈清衍面无表情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开口便问:“跟着我?”
周沅骇了一跳,想也不想便否认,“回殿下,我没有。”
“你没有?”沈清衍冷笑一声,“你那日跟着我,今日又躲进我的马车里,又是何故?”
“……”周沅一张俏脸渐渐涨红。
沈清衍看在眼里,要笑不笑地问:“你今日都听到了些什么?”
今日他去酒楼是去办案,雅间里除了他和王大人,还有几人,却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人听去的话。
她冒冒失失闯过去时,他坐在雅间里一眼便瞧见她。本来不必放在心上,可他不知怎想的,竟遣了侍卫跟上去,吓一吓她。
胆子是挺小,本事倒挺大,竟果真躲进了他的马车里。
周沅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红着脸辩解,“民女什么都没有听到,民女…只是恰好经过,打扰了殿下……”
“是吗?”沈清衍盯着她看了半晌,倒像是信了,点点头道:“那倒是我错怪你了。”
说完,他扭头唤了阿七进来,“阿七,送客。”
阿七:“是,殿下。”
周沅忍不住急了,她好不容易见到殿下,怎甘心就这样离开?
心下着急,她一时忘记礼数,急道:“殿下!”
沈清衍端起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放下茶盏,才看她一眼。
“不是说,只是恰好经过?”
周沅噎了噎,脸颊更红了些,“民女的确是为了见殿下,但民女没有偷听,也不知道殿下在里面。”
说完提着一颗心,怯怯地看着他。
沈清衍顿了顿,“想见我?”
“……是。”
书房里安静一瞬,阿七很有眼色地退下。等书房门被关上,沈清衍才问:“为何想见我?”
周沅眼睛亮了亮,今日她多有冒犯,殿下未同她计较她松了口气,只是到底忌惮着他的身份,犹豫一瞬,才小声开口。
“殿下,民女的哥哥前几日被官差带走,说他参与会试舞弊……”
她一开口沈清衍便猜到她的意图,他不耐烦地打断她,“想让我帮你救曹长卿出来?”
来前周沅便想到他会拒绝,但听到他这话还是忍不住惊讶,殿下怎会知道哥哥的名字?
她一双杏眸满是惊讶,沈清衍面色冷了些,缓缓道:“此事干系重大,我不便插手。”
周沅面色白了白,只是实在走投无路,半晌后,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那能否求殿下,让民女到狱中见哥哥一面?”
沈清衍顿了顿,突然笑了,“我为何要帮你?”
他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大理寺这次抓了几十人,若每个都来求我,案子还审不审了?”
这话丝毫不留情面,周沅一张俏脸白了白。
她心下着急,脱口道:“殿下明察,哥哥是正人君子,断不会做出舞弊之事……”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沈清衍冷嗤一声,“你又不是曹长卿,如何知道他的想法?或许他就会为了功名前程,不择手段呢?”
周沅愣了愣,沈清衍半真半假道:“要我命人将那些考生的口供拿过来,给你瞧一瞧?”
周沅:“……”
她不说话,沈清衍也失了耐心。
他虽未出声赶她走,却也懒得理会她,一旁放着方才他带回来的卷宗,他拿过卷宗,低头翻阅起来。
等了等,见她还杵在那里,沈清衍头都未抬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若果真相信曹长卿是被诬陷,又何必紧张至此,甚至不惜求到我的面前?”
“会试舞弊一案非同小可,朝廷自会严查,不会放过犯案之人,同样不会冤枉无辜。”
说完这话,他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看着周沅道:“还是说,真正让你害怕的,另有其事?”
他虽是淡笑着的,话语里却分明带了冷意。这话落下,周沅心突地跳了跳,一双杏眸忍不住瞪大。
沈清衍唇角微勾,一双凤眸带着审视,直直地看着她。
周沅的心机如何能比得过这人,她面上的慌乱遮掩不住,他却神色如常,仿佛这话不过随口一说。
见她一脸惊慌,沈清衍扬了扬眉,“说来倒是巧,本官突然想起,昨日翻看各地送来的卷宗时,发现一桩怪案。”
他这话只说一半,周沅面上的血色却忍不住褪去。
她突然后悔今日莽撞地来见他,一时僵在原地,半晌才按捺下心里的惊惶,“殿下说笑了,殿下公事繁忙,民女不敢叨扰……”
话未说完便被沈清衍冷声打断,“你把这里当成什么了,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言罢他将手中卷宗合上,不轻不重地丢在一旁,起身朝周沅走来。
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住,带着压迫感,周沅心跳快得险些蹦出来。
沈清衍垂眸看着她,“曹长卿难道没有告诉你,你钻进男人的马车里,只身求到一个男人面前,梨花带雨口口声声说着求字,是怎样的暗示?”
他刻意放轻了声音,这话带着讥嘲和若有似无的暧昧,低低地落在耳边,周沅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脸刷地一下红透,眼泪在眼眶里打起转。
沈清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要笑不笑道:“若我今日拒绝了你,改日你又要用这副样子,求到谁的门上?”
“……”
这话着实难听,哪怕脸皮再厚,周沅此刻也绷不住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沈清衍眉头拧了拧,“那日你将我弃在崖底自生自灭,我险些丢命,也没有对你怎样。今日我不过说你两句,就受不住了?”
周沅脸上的眼泪顺着面颊落到他手上,沈清衍拧了拧眉,松开她,掏出手帕一根一根将手指拭净。
他面露嫌恶,随手将手帕丢弃在一旁,回去圈椅上坐下。
“想救曹长卿出来,于本官而言,倒也不是不能……”
“只是,你让我冒险救曹长卿,又能给我怎样的回报?”
“……”周沅秀眉微拧,戒备地看着他。半晌后,她闷声道:“只要能救哥哥,民女听凭殿下差遣。”
她一张小脸苍白,原本圆润的面颊消瘦许多,衬得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更大了些。
沈清衍顿了顿,“是吗?”
他冷笑一声,“那我若让你当着我的面,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脱了呢?”
“!!!”周沅僵在原地。
“怎么,不愿意?”沈清衍似笑非笑看着她,吐出的话语凉薄至极。
“不愿意也无妨,反正曹长卿也不是犯首,不至于丢命。”
“只不过等案子结了,他当初如何入京的,便又如何回去,今后再无缘科举功名而已。”
“只是回去怕也要面对旁人的指指点点,当然,若不在意,这也算不得什么。”
他有意羞辱她,周沅紧紧抿着唇瓣,半晌后她垂下眸子,一言不发地缓缓解开腰间系带。
沈清衍扬了扬眉。
外衣落地,露出贴身的里衣和束胸。周沅今日出门出得急,束胸是草草裹在里衣外的。
沈清衍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要笑不笑得,此时却蹙了蹙眉。
视线在她胸前落了片刻,他缓缓抬起眸子,语气嘲讽,“我原本以为你只会为自己活命不择手段,如今看来,为了曹长卿,你也可以豁出一切。”
见周沅迟迟不再动,他嗤笑一声道:“不是想救曹长卿?怎么不继续了,是想要我帮忙?”
他铁了心要作弄践踏她,周沅面颊红透,努力忽略掉他话语中的戏弄和鄙夷,低着头一圈圈解下束胸。
原本被束缚住的丰盈挣脱束缚,隔着里衣呼之欲出,沈清衍怔了一瞬,下意识看向书房门。
书房门紧关着,门前灯笼摇曳着,不见人影。
沈清衍喉结滚了滚,收回视线。
周沅木着一张脸,抬手落在里衣的系带上,衣带被解开那一刻,沈清衍冷声呵止,“够了。”
周沅怔住,惊讶地抬头看他。
沈清衍垂下眸子,不再看她,只道:“穿上衣裳,滚。”
天色已经黑透,不知何时开始飘起细雨。
周沅出门时未带伞,从书房出来,细雨落在身上,冷得她直抖。
闷头跑出一段,身后婢女举着油纸伞追上她,“周姑娘,殿下说天色已晚,又落了雨,请您在此暂住一晚。”
周沅一双杏眸里还挂着泪,她愣了愣,正想婉拒,婢女却道:“周姑娘,殿下说,您这般模样出去,若是被人瞧见了,传出去殿下那头也不好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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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