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多钟的视频让许清舟的脑海里涌现出那年秋天的记忆，很多模糊的画面因着摄像头的记录又变得清晰起来，好像这一切都并未走远。
短片结束后，片头曲的声音响起，歌手一边唱歌一边上台，几位主演先行去台下嘉宾席坐着。
许清舟坐在台下，才发现身后的背景板就是当初他们拍杀青照的巨幅海报。
他突然想起那天张怡送给自己的花。
转过头看向谢青山，才发现这家伙也一直盯着自己，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映着会场暗暗的光，却亮如星辰。
默契地想到什么，两人同时一笑，许清舟倾斜身姿靠近谢青山，谢老师配合地将耳朵靠近他的嘴唇。
灼热的气息喷在谢青山的耳垂处，只一瞬就烧得他面红耳赤，他听到许清舟低低又温柔的声音：“拍杀青照那天的花，是不是你送的？”
谢青山闻言，愣了下，“不是。”
许清舟当即怔住，神色尴尬，不知所措地转过头避免和谢青山再有眼神接触。
原来一直是他自作多情了。
那他也想不通，张怡为什么要给自己送那么一束花。
舞台的光还算亮，但台下很黯淡，黯淡到即便是肩并肩坐着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谢青山侧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许清舟，见他的情绪肉眼可见得越来越低落，心下忽然慌张，赶紧凑到他耳边：“是是是，我逗你的。”
许清舟望向他，眼里异常平静，不置一词，继续安静地听完《水云间》的片头曲《江湖》。
误入江湖，年少不悔，意气风发，多少星月坠凡间。
这一整首歌，许清舟只听到最后一句歌词。
重新登上舞台，两位主角依旧站在最中间。
许清舟右手握着话筒，左手握着右手手腕放在腹前，保持微笑，挺立站直，眼睛一直看着正在介绍《水云间》的主持人。
谢青山不是傻子，可怜巴巴地往他那儿移了半步。许清舟察觉到他的靠近，想再往左移一些，谢青山预判到他的预判，左手立刻牵住他的衣袖示弱。
许清舟余光瞥了他的手。
他转过头看向谢青山，张唇要说什么，但是被突然发声的主持人打断：“好，那我们的抢答开始咯？”
许清舟作罢，将目光转到穿着粉丝长裙的女主持人身上。
“第一个问题，谁的饭量最大？”
问题一出，张怡先跳起来举手，她从余项手里接过话筒：“是霍哥，霍哥每顿能吃两盒饭。”
“两盒饭又不多！”霍哥表示冤枉，“你上次不也吃了两碗饭，一盆酸菜鱼，一盘牛肉还有外卖叫的炸鸡，奶茶，圣代，大胃王。”
张怡举着话筒哭笑不得，“不带这样的，说好饭量嘛……”
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就改成，谁的胃口最大！”
秦姐笑道：“小张恨死你了。”
张怡完全没在怕的，娇声道：“哼，反正我怎么吃都不胖。”
“咦！”众人故意嘲她凡尔赛，逗得她很不好意思。
戴老师：“说到吃饭，我有料要爆。”
主持人啊了一声，很是惊讶，今天戴老师这位前辈真的前所未有的活跃，她提着裙子走到戴老师的面前，侧身将话筒递给他：“老师有什么料要爆？”
“说到吃饭啊，许老师和谢老师经常不跟我们一起行动。”他说完这话，底下一群人疯狂惊叫，也不知道在叫什么。
为了提高自己爆料的真实性，还要搭上周老师，“老周，你说。”
许清舟已经忍不住要上前堵话，可是周老师比他更快：“白天去偷吃就算了，晚上也偷吃。”
许清舟目瞪口呆：这话就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周老师的话音一落，他就赶紧抓着话筒辩驳：“不是，我们白天也没脱离大队伍几次啊。”
秦姐接腔：“白天没几次，晚上几次？”
许清舟：……
哄堂大笑了，各位。
谢青山从许清舟手里拿过话筒，对着台下众位道：“解释一下啊，因为我俩下戏早的话，会在晚上约着对剧本，一般结束也要将近半夜了，所以可能会一起吃宵夜。”
看似解释，实则锤死。
“戴老师说经常，频率多高？”主持人问。
谢青山：“那三个月里没几个晚上不在一起。”答非所问，技高一招，主持人明明在问吃宵夜的频率多高，这家伙说得却是晚上对剧本的事。
他理解能力有这么差？许清舟冷哼一声，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谢青山对着他眉棱一挑，骄傲又得意。许清舟见人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咬着下唇，想笑又想闹。
台下的观众已经开始慢慢淡忘自己的“身份”，沉浸在诸位老师给的快乐里，嘴角都已经放不下来了。
秦姐更绝，等谢青山解释完，竟然直接“撕破”这层纸，说：“你这是解释吗？你这是在撒狗粮！”
众人一边吃糖一边笑，还要给秦姐竖起大拇指。
秦姐，牛逼！
谢青山被秦姐直接戳穿心思也不反驳，竟然还低头弯唇轻笑，一脸娇羞？
许清舟：你特么地在干什么？
眼看剧情越来越不对劲，许清舟只好强行将话题往其他方向上音：“谢老师只是想澄清一下我和他的关系，因为从《水云间》开拍到现在，一直有很多关于我俩不合的传言，我们真没有不合，关系挺好的。”
谢青山边听着边咬紧牙关，等他说完才侧头，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既然我们这么好，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明天去我电影首映礼？”
许清舟一瞬的茫然，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不答应了？”
“唔~~”
许清舟：……
台上台下都开始莫名的起哄，特别是台上的几位老师，真跟来参加婚礼似得，一个劲得起哄怂恿。
这俩你来我往，暧昧不明，但又好似已将爱意全部宣之于口。
谢青山哦了一声：“那你现在是答应了？”
许清舟愣愣地看着他：这货好多套路？
谢青山提起明天的电影，主持人怕跑题，还是努力地cue流程，道：“各位老师准备好，现在是第二个问题，请问，“谁上班最迟？”
霍哥立刻回答，都不带一秒迟疑的，“秦姐！秦姐最迟！”他说完，还不忘指着询问大家，“你们有不同意见吗？”
没有，这一点，大家都很统一。
就连秦姐自己都没什么意见，最为一个年过四十的女演员，秦姐保养得相当好，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她笑着从霍个手上接过话筒，说：“因为我每天早上起来都有晨跑的习惯，跑完之后还要回酒店洗个澡，然后再去片场，所以会迟一些。”
张怡赶紧接话：“是迟一些，但是没有迟到过，这个必须要说明。”
主持人第三问：“请问，谁最臭美？”
“这个当然给我们小张啊！”秦姐忍不住笑道，“哎呀，你去看她论坛账号就知道了，全是照片，朋友圈也是，在剧组的时候随身都带着小镜子，最喜欢照得漂漂亮亮了。”
张怡举双手投降：“这我认！你们不要继续爆料啦！”
“好，下一题，谁最乖？”主持人扫了一眼诸位嘉宾，笑道，“我看这题，大家的目光好像都集中在余项身上了。”
余项一双大眼忽然放亮，其实他是最后一个进剧组的，和大家也没相处几天，所以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扯到自己。听到主持人嘴里蹦出自己的名字，当即神经紧绷。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许清舟，这是他在场上唯一能求助的对象。
可惜许清舟现在满脑子都是谢青山的套路，他目视前方有点失神，根本没注意到余项卑微的求救。
谢青山察觉到余项的眼神，抓着话筒拯救这个弟弟：“余项年纪最小，还在读书，所以我们大家一开始就把他当做小朋友。而且这位小朋友确实很乖很听话也很勤奋上进，就算是刘导章导也对他赞不绝口，要说乖，除了他想不到其他人。”
谢青山说完，主持人还是不肯放过余项，又去余项那儿问话。
他说完就凑到许清舟的耳根处：“余项都十九了。”
许清舟淡淡地嗯了一声，心不在焉。
接下来主持人又问了好些个问题，基本保证每位演员都能被cue到，中间安排演员两两演唱插曲，而后又玩了一些和观众互动的游戏。
最后一个环节叫“心跳测试仪”。
游戏规则是，八位演员，两两分组，每一组演员上台后分别戴上头套后，开始向对方提问，提问回合制，谁第一个撒谎谁就输。
张怡余项一组，秦姐霍哥一组，周戴两位前辈一组，许清舟谢青山一组。
先上场的是年纪最小的二位，张怡和余项。
其实这个游戏对余项最善良，他是最后一个来到剧组的，和大家又只相处了十天不到，大家真得很难抓住他的“把柄”。
两人坐下后，戴上粉色侦测帽，这帽子上还有各种“天线”看上去极为二次元，余项好玩地弹了弹最外面两根“天线”，像动物的触角摇摆得特别可爱。
戴上帽子后，主持人分别问了两人的性别和年龄，作为基线。
一切准备就绪，张怡先问问题：“你交过女朋友吗？”
一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问题，余项接得住？
“没有。”余项非常坦然地回答张怡，而且心跳测试仪上并没有爆红。
主持人确认一眼后，点头示意余项发问。
“张老师，现在有喜欢的人吗？”余项也不客气，一样把敏感的问题抛给张怡。
因为最近张老师被爆出跟某男星谈恋爱，余项这小子，分明就是想火上浇油。
“没有。”张怡也非常干脆地回答出这个问题。
主持人再次确认，示意张怡继续。
张怡：“在场的所有的哥哥姐姐，前辈老师，你最喜欢谁？”
余项笑出声来，“你好狠啊！”这个姐姐太毒啦！
张怡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余项：“当然是我清哥。”
张怡摇头，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是青山哥，还是清舟哥啊。”
余项：“清舟。”
测谎仪没爆，轮到余项提问：“张老师最喜欢哪位老师？”
张怡：“霍哥。”
“嘟嘟嘟嘟！”张怡后边的心跳仪迅速加速，屏幕很快一片通红。
张老师败北，惩罚是要在微博上夸余项十个优点。
接下来一组是秦姐和霍哥。
秦姐一上来就把霍哥赶下去了：“女儿还是儿子啊？”
霍哥愣住，后面心跳仪当即爆红，下一秒就笑出声，脱掉帽子恨恨道：“还说打算瞒着你呢，这下好，你该不会天天去我家蹭饭吧？”
秦姐摇头晃脑：“干儿子干女儿我收定了，今天就是给你颜色瞧瞧，哼。”
霍哥举手投降，秦姐和他老婆是十多年的老友，前些天孩子刚出生，本来想过两天再对外发喜讯的，结果秦瑶这人就不按套路出牌。
大家对霍哥表达祝福，霍哥也借此机会将这个喜讯分享给了大家。
戴老师：“双喜临门？”
周老师道，“对我们剧组而言，就是双喜临门，满月酒一定要喊我们啊。”
第三组就是许清舟和谢青山。
见识过谢青山的套路后，许清舟还真有点担心接下来这家伙会问出什么诡异的问题。
戴上“小粉帽”，设定基准线，两人猜拳决定谁先谁后。
许清舟猜拳赢了，他要先问，暂时逃过一劫的许清舟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他突然发现自己连问题都没有准备好。
望向两米远的谢青山，他眉心微紧，忽然紧张起来，后面的心跳仪上的数字突然开始噗噗噗地往上蹦。
戴老师在旁看着，都替他不好意思，啧啧两声调侃道：“心跳咋会这么快呀，哎呀，小许呀要不要叫救护车？”
许清舟听着话，看了眼戴老师，心跳更快了，低着头滚了滚喉结，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太紧张了，我这问题要是问出来，会不会被谢老师打啊。”
他想好了，随便问一个问题，问一个比较尖酸的问题，用紧张掩饰自己无端加快的心跳。
“他敢？”
“顾瀚石怎么可能舍得打肖楚新呢？”
戴老师和谢青山几乎同时回答了许清舟的问题，大家一副看戏的模样。
然后台下一群吃瓜群众，又吃到一嘴的狗粮。
什么见面会呀，就是狗粮粮食大会呀，各位吃瓜群众都已经吃到愤怒了，这二位还真是不把他们当外人。
许清舟轻咳一声，假装不在意大家戏谑的目光，道：“那我问了啊。”
“问。”谢青山怕什么？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豁出去了。
许清舟：“谢老师有喜欢的人吗？”真的就是随便问一个，参考的张怡和余项。
谢青山：“暗恋算吗？”
“算。”
“有一个。”
谢青山的答案引起台下一片惊呼，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许清舟看了一眼后面的心跳仪，没有任何变化。
轮到谢老师，他竟然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许老师有喜欢的人吗？”
许清舟当场就懵了，迟疑着问出了与谢青山同样的疑惑：“暗恋算吗？”
“算。”
“我也有一个。”
哇哦，好活儿，当赏。
台下一众吃瓜群众，现在多后悔没有多带两袋瓜子两瓶饮料两桶爆米花！
许清舟又继续：“你暗恋的对象是我认识的吗？”既然他要玩，那就陪他玩。
谢青山：“是。”
许清舟又看了眼心跳仪，还是没爆。
谢青山：“你呢，你暗恋的对象是我认识的吗？”
许清舟：“是。”
许清舟继续：“你暗恋他多久了？”
谢青山：“八年。”
许清舟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牵强。
他和谢青山倒也没有认识八年那么久。
怀疑地看了眼心跳仪，一如既往地平稳。
谢青山：“你暗恋他多久了？”
许清舟闻声回神，双目注视着对面的谢青山，他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这个问题。
说实在的，他挺怕的，特别是八年这个时间出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把许清舟这个答案从谢青山那儿排除了。
再问下去，没有意义。
“两年零三个月。”他报了一个答案，这是他在国外治疗心理疾病的时间。
谢青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不过只持续了两秒便又扬起微笑：“你的心跳仪爆了。”
当然会爆啊，他暗恋了他三年零一个月。
说谎，当然会爆掉。
旁边的余项已经看不下去了，转过头默默地骂了一句C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