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怀抱

冬天的深夜,这么个正殿大厅,五个人形色不同。情绪也各异。

百公看着那二位,嘴里吃着东西,眼角眉梢却是上挑的笑,他本来肌肤盈透,这一笑额发间若隐若现的梅花,越发耀的眉目明艳照人。

长青哼着小调,神情愉悦。燕千炙者是愤怒,那怒气若不是在压抑状态,能冲飞屋顶。白方古对他的愤怒很是理解。

方天珏吊着一条胳膊,竟然还有脸问长青:“怎么不整点酒!”

长青回头冲他咧嘴一笑,那眸光满是呵斥:“有毒药,你喝吗?”

方天珏瞬间躲他八仗远:“我这身体,喝不起!”

白方古捏了一块干馍馍,虽有点干硬,但还能吃。

看到白方古手中的干馍馍,燕千炙突然伸了伸脖子,有种要呕吐的感觉。

白方古豁然便想起方天珏胸前被他啃的干馍馍,急忙把馍馍又放了回去,给他捡了一块看上去色香味聚全的糕点,燕千炙干呕了半天,只是摇手摆头,糕点也不吃了。

方天珏一把拿了那糕点冷冷一笑:“他怀孕了,不适合吃甜点!”

气的燕千炙差点没跳起来,末了他只是单腿蹬了半天,抽筋似的费力的瞪了瞪眼睛,一言不发。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灯火通明的塘沽宫廷里。

惊恐、呼喊、厮杀、乱糟糟的持续着渗透着每一重门。本来这里安静,却因夜幕的深沉寂静而越发噪声浮动。

长青不知道从那里扯来了几床被子与褥子,垫在通堂地上:“今晚在这里凑合一晚上。明日我们便离开。”

他不止一次的重复着这句话,啃着馍馍的白方古不由就侧目看他:“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

长青漠然一笑:“该办的事已经办完了,我们来去自由,呆在这里做什么!”

长青淡然一切,整理被褥时却很认真,白方古蹲了下去询问:“长青,你是不是急着回谷戈?”

长青一愣,继而侧目:“中意,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着急回谷戈了?”

白方古想了想很确定的看着他:“ 我看你一直喊着走,毕竟那个谁死了,你作为统帅,总得回去汇报汇报吧!”

长青眸中续笑,唇角轻蔑一扯:“中意,他死了我就得回去?他全家死了回不回去也是我决定!”

白方古啃了一半的馒头咔在口中,他伸了伸脖子:“长青,独生子是不是都很受宠?”

长青伸手给他捋着后背,正想让他慢点吃,听白方古又说了这么一句,他又愣了:“独生子?什么意思?”

白方古咳了两声:“我听说你们谷戈、、就你一个独苗,就算是他们在讨厌你,是不是也得把你供起来?”

长青了然一笑:“我干嘛要让他们供我,我自己供我自己不行吗?”

终于,白方古在这个话题上打住。塘沽这一战属于叔侄之战,宫廷的大清洗,今晚定然是要肃清,白方古听长青的建议,不参与不过问不直视。

长青拉扯了两条被子放在偌大的柱子后。一条展好后他用手压了压,似乎很满意。另一条展平了便冲百公喊了声:“您老先睡,我守门。”长青又压了压柱子背后的被褥,抬眸看着白方古:“中意,你睡这里!”

白方古听着外面的喧嚣与躁动,觉得有必要与他一同守门。

没想长青却一把将他按下:“你睡你的,我们轮着来,待会我叫你。”

他话说完,又扔给燕千炙与方天珏一条被子:“你们俩睡那里!滚远点!”

方天珏愤然:“要我和他睡一起?”

燕千炙一甩袖子怒:“我不同他睡!”

长青一咧嘴,唇角上扬,眉梢一颤,诡魅的眸子流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气息,不可置否的望着二位。

方天珏嬉皮笑脸往百公那里曾,百公一个翻身,无声的移了移身子。

方天珏斜着身子,艰难的躺了下去,感激的想冲百公拱手,结果没成功,他只能嘻嘻一笑:“仗义,够朋友。”

百公冷冷:“老夫不喜欢跟男人睡,但也不想看着你冻死。还有,老夫都能当你爹了,你兄长见了我还得喊声师叔那,一天没大没小。”

方天珏一咧嘴,低声嘟囔着:“好像你跟女人睡过似的,活该你万年老光棍、、、、”

他话没说完,就看长青回头看他,他立马闭嘴,欢天喜地的躺在百公身边喊了声:“咱俩还可以挨得近一点,这样不冷。”

百公嫌弃的又移了移身体:“你离老夫远点哈!老夫睡觉做梦,爱揍人!”

方天珏不屑应声,但很警惕,毕竟他那条胳膊还绑着棍那,所以他乖乖的离百公远了一点。

白方古看燕千炙愤怒的坐在门槛上,腿上绑着棍,直愣愣的伸着不敢打弯,眸子满是血丝,想来他定是好几日没睡觉了,便站起来喊他:“你先同我睡吧。待会我俩一起守夜时长青再来睡。”

长青一把将白方古按了下来,嘴里嘣出俩字:“不行!”

自那日二人夹在墙缝中一事以后,白方古也明白他那点心思了,见他坚决抵制,也不好就此与他争执。白方古只好负气一笑,抬眸向四周看去,灯火昏暗的厅堂,不远处有帷幔,他伸手去扯了一把。撂给燕千炙:“找个地方睡吧。”

风里透着寒气,夜很冷,白方古又扯了两条帷幔,一条扔给了百公,一条披在长青身上。担心长清拒绝,他抬手将那帷幔在他颌下系了一下。长青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在白方古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将白方古的手递到自己唇上吻了一下。

白方古愕然,继而心头一阵凌乱,急忙缩了手,低声警告:“在动我揍你!”

长青低昵一笑:“中意,你要跟着感觉走!”

“滚!”白方古骂了声,转身急急离开。

白方古蜷缩着躺在厚重的圆柱后。竟然很怀念长青温暖的怀抱,这想法一冒头,心头竟有种说不上的怦然!如此他急忙又向柱子后移了移。不敢在胡思乱想。临睡前他又慎重的冲长青喊了声:“长青,待会叫我。”

长青嗯了声,貌似底底的笑了声!

由于钱叔与霍先生带的全是炫王的军队,并没有入城,所以他们依然扎营在城外。接下来炫王军队将何去何从,白方古深深叹了口气。坐在门廊外的长青却回了声:“睡吧中意,别想了。”

白方古嗯了声,却并没有停止思考,在思考中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极为舒服。长青竟然没有叫他换岗,猛然醒来时。白方古只觉腰间似乎很重,但很暖和。也很舒服。长青又是那个姿势,将他裹在怀里。又紧又密。白方古缓了口气,突然觉得这样很好,好到他不想离去。

他小心抬眸,偷窥的看向头顶,这一抬头,只觉得眼底映出雪白一片,长青的衣领微开,下颌沿着脖颈玉石般滑过,碎发落在雪白里,越发性感的张扬而恣意。偷窥者白方古忙垂下眸光,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很想伸出爪子来揉把长青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脖颈。这想法瞬息闪过。他急忙警告自己,老实点。

白方古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么躺下去,他小心翼翼的想挪出去,又怕这一动在惊醒了长青,他只能是一点一点往外挪。本想把长青搭在他腰窝的手移开,却不曾想手刚砰上长青的手,便被他似有似无的一抓,握在了掌中。

白方古惊得气都不敢出,悄悄抬头,长青依然是闭着眼,睡得安然而深沉。白方古呼了口气,长青这睡觉,不是不老实,而是心怀不轨。白方古受不了他这般若无其事的勾引,急忙小心的抽了抽手,没成功。

白方古僵在了这不进不退的局面里。一只胳膊困在长青的胸前,不敢轻易动。一只手被他不松不紧的抓着。

这么僵着忍了半日,长青似乎轻轻呼了口气,动了动身体,白方古终于觉得可以轻快了,抬头正要看他是否醒来,却不想一抬头,唇角几乎贴在了长青的脖颈,继而一股馥郁的草药味便倏一下直逼眉间。

白方古可真是受不了,只好忍不住戳了戳他:“长青!长青!你醒了吗?”

长青瓮声瓮气,声音近在耳低:“没醒!中意,不要动我。”

白方古挣扎着要出来,有些急躁:“你把我抱这么紧,松手!”

长青这次声音清醒调笑:“你在动我,我、、对你不客气!”

白方古忽的身子紧绷,长青把他夹在了两腿之间,毫不客气的展示着自己的需求。白方古气急,一把捂了他的嘴,低吼:“你给我老实点!你个二货!”

长青眸子续水,一层薄雾润的满目暖昧,他突然舌头一舔,白方古掌心湿润,急忙缩回了手,咬牙字句低沉:“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俩人!”

长青垂眸,满目沉醉的笑:“你老实躺着,我就老实!”

白方古狠狠低声逼视他:“我去守夜!”

长青低声一笑:“那废物在守着那!”

听到燕千炙在守夜,白方古不敢肆意。见长青眸子炽热,声音有些沙哑,他担心自己若在敢动一动,长青会将那眸中暖昧化为实质。也担心自己被他擦出火花来。

怦然心动被惊乱击的只剩小心与谨慎,却又莫名的让人兴奋。白方古微喘,眸子威胁的凝视长清。

长清压抑着呼吸,双眸刺果果的盯着他。

二人僵持着,嘀咕着,一个声音突然在头顶响炸起:“你俩闹够了吗!”

我去,白方古差点身子一滑,缩进帷幔里不出来。

燕千炙什么时候歪着身子站在了头顶?白方古顶着一生的勇气没有让自己泄场。

他伸了伸脖子抬头看他:“你看戏看够了吗?”

长青手下终于松了松:“他眼瞎!”

白方古趁机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股凉气袭来,他不由打了个寒颤,抬手一抹,才发现满头大汗。他有些尴尬的甩了一把。长清起身,把帷幔裹在了他身上。长青这一举动,惊的白方古差点跳出八丈远。

好在燕千炙一直盯着外面看。冷冷喊了声:“外面来人了!”

长青低头喘了口气,喊了声:“中意,别紧张!”

白方古确实紧张的有点蹦极,低声警告长青:“我还要脸呐!”

长青低头,肩头微微颤抖,继而抬眸:“我不要了,脸送给你!”

一串乱哄哄的脚步声与嘈杂声已经近在门槛,白方古绕过柱子,才发现天色朦胧。灯火如萤,外面的喧嚣与杂乱也渐渐平息,

空气中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此时正是夜淡星疏的时刻,一群人影拎盆拿水往这里走来。转眼已经到了跟前。

“曹公公让我们尽快收拾整齐,说在此处议事。咱们可不能耽误事,这都几十年没用的地方了。”

另一人声音很低:“听说先太子曾经在这里办公,这新皇正是先太子的遗孤,看他昨夜,杀伐决断果然厉害,那神情又冷又冰,比原来的还吓人。我们这是不是刚脱虎口,又入狼窝了?”

又一人低声:“听说,丞相很不满意,这位新皇攻入城中,第一件事情便是把先太子请入了太庙,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

又一人道:“想来那些害过先太子的人,这下该坐立不安了。”

那领头的人突然站住怒:“这是什么地方。上次的失马事件还不够惨烈?你有几个脑袋?还是有几个亲人?祸从口出,在这宫廷之中哑巴都有三分罪,这话也敢乱说?”

那说话的小太监急急低头:“自骂该死、、该死、、、”

待他们走到跟前时,那提着灯的小太监惊得一呼,手里的灯也撂在了地上,他退了几步步嗷嗷的喊了起来:“这里、、这里竟然还窝着一伙贼人。”

长青已经懒洋洋的立在门口蔑视的看着他们:“谁是贼人呀?你们主子的恩人,我们!”

那帮太监惊愕又疑惑,见长青笑里隐着煞气,他们不敢吭声。

那群太监里突然有人道了声:“听说那个沙漠少主、、、那个皇上一直在找一个姓白的公子,还有那个看病的医生,据说是圣医,会不会是他们!”

百公已经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当机立断应了声:“找我呀?要我给你们庆妃娘娘……不对,现在应该说皇太后娘娘看病是吧?”

“一群太监里有人突然喊了声:“嘿,就是他,昨天我看他从庭雪苑出来,后来就不见了,那个沙漠、、、哦皇上一直一派人在找他们。”

吵吵嚷嚷一阵子,早有拍马屁的跑了回去报信。

长青扶了扶额头,白方古一摊手。

就百公这长相,太有特色,只看眉眼,便一眼难忘。这太监自然是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了。

白方古回头见方天珏面色微微灰白,他抱着胳膊,望着众人,竟然能洒脱的说了声:“我不急着走,我还要好好洗个澡,美美睡一觉,然后逛一逛这塘沽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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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投珠(龙凤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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