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古嗯了声,虽什么也没说,还是随长青去了沙盘前。
白方古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延绵数里的屏山脉,长青的父亲没有退回屏山以北,壮烈在了凤野。
据说他败仗以后,誓死不回古戈,便身葬屏山。看着突兀延绵的山脉,想来长青定然是看到一次,便会心痛一次吧。
白方古愣神,长青又扯了扯他的手臂看他:“你看这里,我们退到这里便歼灭塘沽主力,现在他的主力都在这里。”
他话到此顿住了,抬眸望着白方古,突然眸子暗沉一掠:“你兄长的事,我很抱歉。”
白方古原本正在认真的看着那沙盘模型,见长青这么说,他心中倒也是一愣。
这跟长青是没有关系的,他的兄长,他是了解的,他若要做事情,谁能拦得住。
如此一想,白方古眉间略过一丝豁然,抬眸看长青:“我兄长我是了解的,你不用歉疚。也不该歉疚。只是,这把剑,我不便带在身上。”
白方古将长剑卸了下来,这是他少年时父亲找大赢最好的筹剑师为他筹铸。
因为极其喜欢,便刻上了自己的名字自从他不能用剑以后,便将这把剑送给了兄长,现如今又回到他的手里。
他托着剑递给长青又慎重而言:“这把剑先放在你这里,我带着它多有不便。”
长青接了剑,握着那剑柄凝注,指腹在剑柄上摩擦,这让白方古有些恍神,他那神情有些怪。沉迷?沉醉?还是期待?说不上的感觉。
白方古轻轻唤了他一声,他才恍然一笑:“既然如此,带上我的剑。只要剑出鞘。便所向披靡。替你斩妖除魔,保你一路平安。”
他不由分说,将自己的剑直接便挎在了白方古的腰间,白方古低头看,见那乌黑的剑柄有一个红心,细细看去,那红心竟是两个篆体小字“慕云”。由于字太红艳,而剑太黑沉。红心显得尤为炸眼。
上次见长青带着时,并没有细看,如今细看,只觉得此剑霸气又诡秘,如此豪横的剑,竟有着如此诗意的名字。像是在那里见过,又好像在那里听说过。
白方古伸手掂了掂,愕然片刻,突然想起望虚镇的茶馆来,他猛抬眸望着长青:“长青,这是龙骨剑?”
长青有些意外,抬眸看白方古:“中意听说过此剑?”
白方古更是惊愕:“望虚镇的茶楼我听说过,龙骨剑刻名“慕云”,据说这是很有灵气的剑。若真是如此,那我可是不能带。”
长青却了然一笑,咔的一下,把白方古手中的剑又按了回去:“上次在沙漠便想给你了,但又想你身体未能恢复,不宜携带。不过一把剑,怎么?中意是嫌弃了?”
长青如此说,白方古反到不好推脱,咧嘴笑:“是呀!嫌弃它太贵重了,既然你如此盛情,等战后归来,在还你。”
长青唇角轻扯:“既送出去,那有还的道理。你的剑不是在我这里吗?我们换一下,很好!”
白方古笑了,提了提手中的剑:“你这剑是个传说。我的剑连传奇都算不上。”
长青呵呵笑,眉梢眼角漏着异样光芒:“中意,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换我吃亏了?”
白方古慢条斯理抬眸:“确实……吃亏了。”
长青昂面想了想,眸子泄光,眉梢荡春:“如此一看,我确实有点吃亏哈。”
见白方古点头,他眸子微喂一眯,坏笑:“你弥补我一下吧!”
白方古看他眸子透着光,笑里隐着坏,就觉得没有好事,但还是忍不住抬眸问他:“你想我……如何弥补?”
长青抿了抿唇,只是笑,继而低头又摆手 :“算了,我怕你顶不住!”
白方古看他那一副欲说不说的神情,越发好奇:“你也不是那扭捏之人,怎么?还怕我拒绝你呀,我是那扛不住事的人吗!”
长青呵呵笑:“在这事上,我还真得轻看你。我就让你欠着我,等你那一日欠得还不起时,我就、、、”
他垂眸在笑,眼角在跳。那神情很是跳脱。白方古突然便来了兴致,越发觉得长青这神情里定然是憋着一股坏水,白方古呵呵笑了:“就怎么样呀!
长青终于千斤坠落地一般,眸子猛的抬起,逼近白方古面颊,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唇角一张一合:“待到你还不起时,就、、拿、、你、人、来、还、、、”
一字一顿,清晰到每个字吐出来都打着滚的放大,看他得意嚣张,神情放荡。
白方古腾一下面红耳赤,但又急切压下心头狂乱的躁动,故作镇定的咧嘴一笑:“可以,有人供我衣食住行,保我无灾无难,我又何乐而不为!”
长青眉梢一挑,撤了身子,眸子凝注片刻,他似乎没料到白方古会毫不回避,与他对视,有些僵蹙一笑:“中意,你脸红什么!”
白方古急忙低了头,不自主的摸了一把脸,继而昂着头撇去眸光:“怕你啃我脸!”
长青又咬了咬唇,眸子溢光笑得期待:“我正有此意,怕你受不了。”
看长青笑的顽劣。说的轻快,越发刺激的白方古跃跃欲试,清朗一笑:“我有什么受不了的!我又没老婆,不用对谁负责。”
此话一出,长青面色倏的一沉,继而又一展,眸子调光寻望白方古:“我也没有,中意,你信吗?”
白方古愣了愣,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继而急忙摇头:“我见到云中月了,你可知、、”
长青抬眸,只淡淡一笑,断了他的话:“别提她。”
白方古知觉得这一刻自己极为不会说话,越说越尴尬,他吸了口冷气,看来长青跟云中月还真是有问题。但长青不说,他也不好问。正如长青做了一切又不让他知道一样。
他用医自己的药医了他白方古,又用百公数年等待的佛陀花除了他的病根。他不让我白方古知,我便不知吧。他不喜欢提及云中月,白方古便不能再提。如此一想,白方古咧嘴一笑,随机指了指那地图:“那个,长青,我们还是看眼下。”
长青被他一扯,到有些意外,二人站在地图前,便都正经起来。
长青已经将所有部署分配,现在只按着计划行事。白方古看了看凤野北边上的守卫将领,略有担忧的思忖:“长青,我虽对云将军不是很了解,但你把他放在这个位置,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小花本是一个孩子,你却把他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他怎么能担当的了后撤的压轴之战!”
这一刻,长青面色如常,唇角一扯,似笑非笑:“在古戈,云将军说了算,他要找死,我怎好阻拦!”
白方古心头一惊:“何意?”
长青眸子略过一丝笑:“古戈云家,权倾天下。我就一个小花,他也想毁,那他可真轻看了小花。我呀!不过是让他受反噬之痛了!凤野将要烧一把火,把夏侯颜挤到这个角落。活捉夏侯颜岂不是能让他光宗耀祖,名声大燥,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抢,送给他!”
白方古见长青眸子里隐着万千的谋略与讥讽。不由心头一跳:“长青,你真如传说中那般,只是挂了个名!”
长青呵呵笑了:“挂了个名不是挺好吗,有人为你冲锋献阵,御敌千里。你看着就好。借力打力三千里,作死做鬼怪自己。我不过是个旁观者。”
白方古心头一动:“长青,你该知这其中厉害。如此说来,此战若赢了,是云家的,若输了,是你的?”
长青眸子滚过一丝狅娟:“你错了中意,输了我死,赢了他死。但在我这里,无论输赢,都是他死。这个千载难逢的找死机会,不能让他错过了。”
白方古心头陡然一蹙,继而低声呼了声:“为什么会如此?他要你命?”
长青又逼近白方古,唇角近的就要贴了上来,他唇角启动:“中意,是我要他的命!”
白方古想退,又但心自己这一腿显得自己太不经逗,如此一次想,他反倒静了侧目看长清:“长青,你这是调戏我吗?”
长青呵呵一笑,退了回去:“你也可以调戏我。”
白方古却呵呵笑了:“我怕那谁扇我!”
见长青眸子一沉,不语,白方古自己想抽自己,急忙又补了句:“那些个侍卫离你八仗远,你在这营帐之中有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
长青轻轻一笑:“以不变应万变。可能还好事成双那!”
白方古眸子陡然一亮,突然眉间一蹙:“一箭双雕?”
“呵呵呵呵!此言甚称我心。”夏侯颜半死不活,云中秋自寻死路。让他们拼去呗!
白方古心头为他担心,极其认真的望着沙盘,长青不在调侃,举了蜡烛,对着那跌宕起伏的山脉与水草丰美的凤野,还有那奔流湍急的河流,一气呵成简略而过。
抬眸看白方古:“不过是将我们曾经的计划又精细了几分。”
白方古点头:“想来欧阳楼大军已经出发了,听说守在源河边缘的是烨王。不知道沙漠军现在如何了?”
长青漏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沙漠的信送来了,不咋样。古戈军,该退了,退到凤野,一把火烧起来,这一战便结束了。”
白方古心头突突的跳着,长青说的轻松,讲得简要,却处处风险处处危机,每一步都需得谨慎小心。一步错,全盘输。
见白方古眉间聚着惊愕与担忧。
长青眉目舒展,放下火烛:“小花在此,很能帮我,且看这场战争风云变换吧。朝堂不如草堂,中意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等战事结束,我们一起游览天下如何?”
这话说的即感慨又坚定,但看神情,白方古只隐约觉得这种对话有些不对劲,但也不好在追问。
若说畅游,白方古倒是可以,但长青就未必了,好歹他是古戈唯一的太子,怎能畅游天下?好歹他肩负重担,怎能说撂下就撂下。好歹他心有谋略,朝有重臣,怎么能说甩得了就能甩得了那?
这么一想,白方古觉得想得有点多了,不由摇头一笑。眼下担忧的事使他还是问了:“这种局面瞬息万变,云中秋能听你的吗!”
长青懒散一笑:“我听他的,伺机而动,随机而变,千变万化,不离其宗。让他赢,将军为国捐躯,岂不青史留名。”
如此白方古更觉得自己该速回,配合长青赶紧让沙漠军过河。沙漠军过了河,在泄洪时,夏侯颜回去便没那么容易了。
白方古心头灼灼:“战况要及时传达,我配合你,听说你们太后出自云家,如此,你回朝如何交代?”
长青眸子沉了沉,继而扬起:“让他永垂不朽,朝廷也该感谢我。”
只是长青那感谢二字里,似有种痛快淋漓的畅然与笑意。但那笑里又绝无温度。
长青的话,只言片语轻描淡写。但这其中的厉害与危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方古心头的担忧半分未减,面上依然是一脸平和:“如此长青定要小心行事。时刻都得警惕。”
长青呵呵笑:“在我这里好事坏事都能变城好事,不用担心,走!沐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