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揣测到我要说什么,徐志洲立刻红着眼说:“你别给我交代什么遗言,身后事!”
他的突然气急给我吓一跳,但他全然不顾,只是喊着:“你自己留下来,别交给我!”
我却被徐志洲的话逗的笑了一下。
“那我交给别人?”
徐志洲一下怒急,瞪着我。
我也不愿再逗他,只是垂了眸说:“你放心,我不是交代后事,我还不想死呢。”
徐志洲蹙眉,只看到我又说:“我只是要你帮我隐瞒这件事,除了如今知道的这几人,我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徐志洲迟疑着:“连他..也不说吗?”
心口似乎又闷疼了一下,我躺在病床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缓缓的摇了摇头说:“我同他,已经划清了界限,从此只是陌路人。”
只是下一秒后,徐志洲说:“好。”
之后我们又交流了一下我昏迷十五天来发生的事情,孑傲和驰锐的合作并没有什么风声,但有坊间传言,是要在婚礼之后,好事成双。
——
季倾越和徐志洲两人轮流换班就是为了时刻盯着我怕我下床。
因此我有时对着那张俊美无比的脸说:“你看我已经没事了,就让我下床吧。”
而那张强表现出来的冷脸经常充耳不闻的只是给我把饭摆好然后说:“吃。”
我不死心,又对那张黝黑但严肃的冷脸绝食的抱臂说:“你不给我下床,我就不吃饭了。”
但那张严肃的冷脸只是笑笑说:“好呀,我叫南康熙给你打营养针。”
最后众人路过某VIP病房时,常听里头传出各式各样的同一个发出来的唉声叹气。
终于,观察的最后一天,也是一个月之后了。南康熙正检查着记录报告,我坐起来往他那靠了些问:“怎么样,我是不是恢复的特别好?”
而南康熙只是一遍遍检查着那报告,直到确认真的没有其他可能的病发后才对我笑了笑说:“被当小孩看着,不好受吧?”
我立刻赞同的点了点头,但又十分害怕门口出现个什么季倾越和徐志洲强硬的把我又按回床上说,“不行,你还没好”
注意到我的浮想联翩,南康熙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弯下腰认真的琢磨我的脸色最后只说:“嗯,好了。就是怎么还这么瘦,脸颊一点肉都没有。”
我完全沉浸在前半句那两字“好了”上,接而喜笑颜开的朝南康熙笑了。
南康熙又深摸了下我的头,也跟着眉眼弯弯起身:“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皱鼻,朝他撒娇的笑了笑。
南康熙:“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忌口了。”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对于嗜辣如命的我,这段时间的清汤寡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南康熙看着我的笑脸,脸上也难掩的笑意说:“母亲前段时间要我给你捎来的麻辣香肠也到了,我已经放在你家冰箱里了。”
果然,还是南康熙懂我。
“替我谢谢伯母!”
他重新拿起报告:“好了,我先去忙了。”
等到他起身快要到门口时,我踌躇着那道犹豫终于还是开了口。
“康熙哥。”南康熙回过头来,他一看我的脸色,也缓步重新走了回来。
连声音都忍不住放柔的问我:“怎么了?”
我仰头看着他,“这段时间,我不想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件事,是怕他们再因为我而伤心难过。”
听到我这句话,南康熙也明白我想要问什么,他轻叹了口气,眼中尽是复杂的情绪。
“你总严于律己,把自己塑造成疏离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是害怕别人因为你的事情而烦忧而连累是不是?”
闻言,我沉默着缓缓垂下眼皮。
一阵轻揉,南康熙无比轻柔的抚摸我的头发:“康熙哥从来不骗你。”
抬眸,我看着他。而他只朝我轻轻一笑。
“你,不会有事。”
南康熙从来不说谎,我也因此而放下心里头那一块重石,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我不能有着这样一个随时会消失的身体。
我重新朝他笑了笑:“谢谢你,康熙哥。”
南康熙又是一摸:“就连我都听起茧了,你还要说几次谢谢?”
徐志洲拿这个打趣我,说我是全自动谢谢机,因此我追着他把他耳朵扭的通红,又因为他小心着我的身子只能任由我的任何所作所为而心情无比舒畅。
一阵敲门声,是南康熙的助理。
南康熙只看了一眼后:“好了,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出院。别太过忘乎所以,在那之前功亏一篑。”
南康熙是的说徐志洲和季倾越未得令“最高级”的出院令,会死死的盯着我的一丝一毫逾矩行为,如果有一点,他们会死死缠着南康熙说“安雀儿下地了,影响到了身子了吧?是不是还要再住几天?”
这样的“冤案”,已经有了两次。
我抱着胳膊瑟缩了一下,赶紧把悬在地上的脚赶忙收回去,朝南康熙十分乖巧的笑了一下。
南康熙一出门,“轮班倒”的两位之中一位就出现在了门口,他们分工特别明确,季倾越主要负责我的伙食,另一个负责给我提供情绪价值的同时也偶尔在季倾越抽不出空时给我带盒饭。
但常常季倾越看到他给我带的饭时,无比嫌弃的说:“算了,下次不用你了。”
而徐志洲常常一脸黑线的阴阳怪气的说:“对对对,自然是比不上季大少爷的五星级饭食了。”
常常拌嘴到这,季倾越却不恼反而是有点小骄傲的说:“那自然是。”
“…”
此刻季倾越端着精致的饭盒走了进来,他看到我醒了,眉眼弯弯的朝我走来:“我来的巧了,来吃饭。”
刚刚说了好些话,现在倒还有些饿了。我立刻坐起来,想要把桌板立起来,季倾越一看就立刻把饭盒放下,拿过我手里的桌板,熟练又快速的放好。
紧接着他又把饭盒放了上来。
我想,他把我当的未免有些太过娇气了,“倾越,我已经恢复很多了,刚刚那样的小活是累不到我的。”
他修长的手指一顿,接而打开饭盒。
有菜有肉,荤素搭配。又色香味俱全,我顿时食指大动,我抓着筷子:“先吃哪一个呢?”
季倾越一见,桃花眼弯弯:“先喝水。”
是南康熙交代的,吃饭前先喝一百毫升的水,这样有益于消化,季倾越也就从第一顿饭开始就遵循到了现在。
我时常讶异他的细心又感谢他的无微不至。
赶紧喝完那水后,我夹起一块红烧肉就往嘴里送,是咸辣口,这一口我差点流泪出来,只“嗯嗯”的看着季倾越然后十分肯定的点头。
季倾越只是笑着,把倒好的水递给我。
看着我用水细咽下这口肉后说:“我问过康熙了,他和我说你的病好的大差不差了,这类的重口,你可以吃了。”
此刻我已经顾不上季倾越的无比细致,只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红烧肉,只是吃着吃着竟然开始眼前模糊起来。
季倾越马上慌张了,他有些冰凉的指尖触上擦去我脸颊上的泪水:“怎么了?”
我是控制不住自己啊,眼泪哗哗的流:“我是觉得吃上这一口,死而无憾了。”
脸颊上的动作一顿,我听见季倾越的声音传来,他口吻认真却带着愠怒:“不许说那个字。”
接着他继续擦去我的泪水,直到我眼前重新清晰起来,我有些无赖的笑笑说:“抱歉,我一时没把住嘴。”
平静中,四目相对,我忽的撤了视线。
“在吃什么好吃的呢?”徐志洲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进来。
我藏一下的动作被他落在眼里,徐志洲一看就立刻走过来做出要跟我抢的动作:“好东西啊,安雀儿你还想藏。”
季倾越下意识的就把安雀儿护在身后,徐志洲被他像拦敌人一样拦在面前,他瞬间委屈又有些恶心巴巴的撅起嘴巴说:“倾越哥,你偏心她!”
我在一旁憋不住笑了,徐志洲立刻捻着兰花指模仿女声的粗犷般娇滴滴的说:“倾越哥,你看她!”
这下,我笑的不能自己。
季倾越垂眸眼中也笑意的看着半护在怀里的我,然后朝徐志洲说:“雀儿还是病患,你怎么跟病人抢东西吃。”
徐志洲一哼,突然发现自己还未脱离刚刚的角色,又有些尴尬的转换声线男人的哼了一下说:“这位明天就能出院的病患,能不能给我吃一口你的五星级餐食?”
在场的三人,一人脸色落寞。
我此刻也笑尽了,大方的把餐盒推了出去,又突然拉回来,把最后一块肉夹近嘴里后,含糊的说:“给你给你。”
徐志洲低头一看,惊呼:“你还给我留了几粒米饭,你人真好。”
我笑着倒下去,却始终被一阵强有力的臂膀而半抱却十分规矩的托着,却不知道是不是一颗米饭突然呛到了我的喉咙,我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季倾越立刻扶起我的身子,轻拍我的背脊。
徐志洲也从一旁倒了一杯水递给季倾越,而他端来:“喝口水顺顺。”
我立马接过,吨吨的喝下,这才顺了下去。
两人都一致的盯着我的脸色,徐志洲率先开了口:“我看雀儿的样子,要不要...”
我立马打断他:“我只是被米饭呛到。”
徐志洲却是看都不看我,他只是看向季倾越询问他的意见,而季倾越的目光始终落在我的脸色上。
我请求的朝他投去求饶眼神。
他只淡淡表情,我看不出来他什么情绪,然后抬头跟徐志洲说:“我看也是被饭呛到而已,就算了。”
我才松了口气,但徐志洲仍然不放心的甚至蹲下来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我的脸色。
我紧闭着嘴,有些正襟危坐。
我被他看的实在受不了了,转头求饶的看向季倾越:“倾越,我想去一趟卫生间。”
季倾越也了然,他把我扶起身。
直到厕所门口,季倾越说:“我在门口等你。”
我点了点头,扶着辅助杆关上厕所门。
镜中,刚刚嘴角还吟着淡淡笑意的脸蛋下一秒顷刻落寞,我抽出一张纸深擦向嘴唇里,立刻覆在雪白纸张上的是,淡淡雪红。
我只一张又一张的拿纸把血擦干净,然后把那些沾了血迹的纸全部冲进了马桶。
出去之前,我看着镜中那张精致五官却失了些许色彩的脸,比划着作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雀儿。”季倾越扶着我。
我朝他笑笑,搀扶着他在他的领步下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