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告诉你?”
生明白我的疑虑,解释说:“她心软了,提前把纸条给隔壁邻居,在仪式举行前再转交给我。”
“那些面具人和那个男人呢?”
在生推开门的一瞬间,面具人们四散而逃,显然逃跑的门是早已准备好的,而那个“侥幸逃脱”的男人,被她们带走了。
生摇了摇头:“还是迟了一步,全部逃走了。”
那个举行仪式的宅子早已废弃,而院中只剩下一滩血迹和一些打斗后的痕迹。
我想要坐起来,但因为身体的某些地方疼痛而后疼的我弯下了腰,我看着生有些急切的问:“生,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妽女?”
生看着我的样子,摇了摇头,他说:“我不知道。”
我拉住生的衣袖一角说:“村子里被杀害的那些人并非是长舌妇所为,而是那群面具人干的,许魏芳也是面具人的其中一员。”
生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说:“你之前说村子里一共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个男人?”
生一五一十的答:“不多不少,十三个。”
我回忆起当时排成两排的面具人,如果加上许魏芳,刚好十四个。
“我可能知道面具人的真实身份。”
生有些激动的问:“谁?”
我说:“那十三个男人的妻子。”
此话一出,生无言的陷入深思的表情,很快他起身:“我立刻去查证。”
我拉住生的衣袖一角,他受阻转头看来:“我和你一起去,必须得找到那个男人。”
生面露难色的看向许卿歌,后者拉开我紧攥生衣袖的手,安抚的看来:“我去找。”
我看着许卿歌的面庞,垂落在床上紧攥住的手松开。
说罢,生同许卿歌一前一后的走出庭院。
生在去之前同许卿歌说:“我确认好后会立刻来找你。”
他们很快来到面具人逃跑走的那所宅子里,生指着后门那条路:“这条路一直往上就是山顶,你要小心。”
许卿歌二话不说的寻着后院小路径直往上走,面前很快来到一条岔路口。
他往上看了看两条路的坡度,眼睛微眯,蹲下,捻了捻右边野草上沾染上的血迹凑到鼻子旁闻了闻。
他起身,走向左侧的小路。
许卿歌跟着小路来到了一个悬崖边,前方已经是死路,他也看到了好几个人围成排,是那些面具人。
而那个男人被吊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一直在大声的嚎叫,可惜山高路远,能听到的只有他鬼哭狼嚎的回音罢了。
许卿歌侧身。
“他要我们杀掉他。”
“可是都已经过了时辰了。”
“长舌妇会怪罪的。”
“你到底听命于谁?”
那迟疑的声音一下子制止住,里面一个看起来是有带领性的人物继续开口:“我们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他,其余的,不重要。”
商议出了结果,几个面具人给男人松了挂在树上的束缚,男人脸上欣喜的表情还没维持两秒,就被面具人把他架在悬崖边的姿势吓的五官扭曲。
挟持着男人的面具人不动于衷,只是推着男人往面前深渊推,一刹那,她的手腕被重重的击打,一阵失力,男人跌回去。
面具人们一致回头,看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男人。
首领先言:“你是谁?!”
面具人里已经有人认出许卿歌:“他...他是和生一起绑走妽女的人!”
“绑走”?许卿歌缓缓的眯起眼,流露出一丝危险的神情。
“很聪明嘛,我都做了迷惑你们的陷阱,都还是这么快找上来。”
“可是没用。”
面具人揪起地上男人的衣领,推得他半个身子几乎悬空在外:“该去的还是得去。”
那男人惊慌的害怕挣扎着大叫:“救救我!!我不想死!!!”
他死死的抓住那面具人的手,他大喊着:“这些人就是恶魔!她们都是魔鬼!!”
闻言,面具人笑了出来,那笑声穿透过山谷:“魔鬼?到底谁才是魔鬼?”
面具人的声音染上同情的悲伤,她说:“家暴身怀六甲的妻子,不断的出轨,还要把自己的不如意撒在无辜的妻子身上,你告诉我到底谁才是那个魔鬼?!”
这是一段光听着就难以回望的真实写照,即便许魏芳在最后一刻都还是选择相信他那屡屡犯错的丈夫,她甚至是幻想他真的改了,是真的回头了。
可最后,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下。
“祈祷神,送你下地狱!”
面具人一推,毫不犹豫的把男人甩下去。
可那一刻,男人死死抓住她的手一并受力,她的身子也跟着倾斜倒下,失重的那一刻,她的手被人抓住。
呼啸的风吹过山谷,她仰头看向抓她手的人,许卿歌承受着两人的重量,白皙的手臂爆着青筋。
他说:“抓紧,脚往上蹬。”
面具人照做,她用脚蹬山体,凸出的石块刚好做了缓冲点,她踮脚,向上。
许卿歌见状,赶紧伸出另一只手去,但下一刻,死死攀住面具人的男人也跟着使劲,拉脱了面具人的手,一把抓住许卿歌的手撑了上来。
脱臼的声音“咯噔”一声,面具人失去支撑的仰头,面具也掉落,许卿歌看到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惊慌着一张脸瞪大眼睛活生生的意识到自己跌入黑漆漆的悬崖。
“李阿姨!”
面具人众声惊叫,喊着那面具人伸手无奈的看着她活生生的坠落。
直到漆黑的深渊里再也传不来任何声音,其中一个面具人悲痛的回过头,看着那男人摘下脸上的面具:“成志,你不得好死。”
循声,面具人们纷纷摘下面具,她们站成一排,齐声:“成志,你不得好死。”
那声过后,她们一致身子往后倒,成排的坠落无底深渊。
许卿歌冲出去时已经来不及了,他捂住受伤的手臂站在悬崖边缘,而远处的山峦重叠,只有群鸟掠过。
远处的山头,一幢建筑,落在他深邃的蓝眸中特别的瞩目。
“帮我解开,帮帮我!”
男人在地上,请求许卿歌帮他解开绳子,许卿歌回头,神情冷漠,那种令人刺骨发寒的感觉,渗人皮骨。
他一步步朝那人走去,男人见状顿感不妙,他拖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往后退:“你你你...你想干嘛?!”
“许卿歌?”
生爬了上来,他看到许卿歌喊了声。
生走过去,看了眼地上的男人,然后询问他:“面具人呢?”
而许卿歌只是把视线落向黑漆漆的悬崖。
生有些不解的上前一步,同许卿歌一样的姿势:“悬崖?怎么了吗?”
下一秒,生恍然大悟:“难道...?”
黑漆漆的崖底仿佛透着寒气不断的往上冒似的,生脑子宕机,说了自己的猜测:“难道她们跳下去了?”
许卿歌:“崖底通往哪里?”
生知道许卿歌在想什么,他则是摇了摇头说:“这悬崖万丈高,底下从未被开发过,入了夜便是各种猛虎野兽出行。”
许卿歌已经转身回头下山,生“哎”了一声,扛起地上的大男人跟上许卿歌的步伐。
“…”
梦中死死纠缠挣扎的往下堕落的是自身,几番生死之间,恍若终于清醒。
“啊....!”
视线未全然清晰,我抓着一人的衣袖半坐起来,额头的汗滴落下来。
额头一阵温热,我惊的向后一退。恍然间对视上一对忧心如焚的眸。
“是我。”
心口的起伏定了下来,戒备的动作也随之放松起来。
额间一阵冰凉,沾了水的毛巾擦去额头的细汗,许卿歌沉默寡言的洗了洗毛巾,替我擦去脖颈锁骨处的细汗。
我的手依旧无意识的轻轻攥住许卿歌的衣角,我看着他:“生呢?那个男人呢?”
许卿歌看着我的眼睛,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那个人没事,生安置他去了。”
闻言,我的心才松了口气。
“面具人们如你所猜,她们确实是死掉男人的妻子们。”
我能看出来,许卿歌虽然神色淡淡,但有股忧愁萦绕在他眉心,我有些不安的询问他:“那些面具人呢?”
他看着我,而我透过他的瞳孔看到了倒映出我苍白脸色的自己,他说:“跳崖了。”
我攀着许卿歌的手忍不住的攥紧:“发生了什么?”
许卿歌一字一句的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刚说完,生就回来了。
他看见我醒来,一下子就走过来坐在旁边:“你醒了?怎么样,好多没有?”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但心口却像被石头沉沉的压住那般,有些喘不过气。
“面具人的事情,许卿歌都跟你说了吗?”
我低着的头,轻轻点了点。
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供奉长舌妇的庙邸,坍塌成碎瓦颓垣了。”
面具人们的一致赴死,加上长舌庙的霎时覆灭,就好像在意味着什么。
难道至此,“专”食心怀不轨舌头的长舌妇就覆灭了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噩耗是一个接一个接踵而来,生又说:“陈志他,疯了。”
——
和许卿歌到许魏芳家中时,已经接近黄昏了,门口的大门敞开着,我们走近院子中心,院子里的一些花草和工具散落了一地。
生说,陈志精神不正常,他把他绑在了房中的床头边。
两人脚步一同停在屋子门口,紧接着传来的是,捶打门口的声音和男人的哀嚎。
“放我出去!”
脆弱的门板被震的频频作响,许卿歌拉开我,然后自己打开了门。
我也一并走了进去,只是被栓在床头的陈志一看到许卿歌就立刻缩起脑袋,那双藏着畏惧的眼睛在扫到我的一瞬间立刻抱头大喊:“别杀我!别杀我!!”
屋子里的东西几乎全被他摔在地上,就连捆绑住他的绳子也被他咬的斑驳,绳线翘边。
我走到他面前,垂眸看着他。
他始终抱住自己的脑袋,一双低着的眼睛贼眉鼠眼的偷偷看我。
我注意到,他的怀中有一个正方形的匣子,我下意识的伸手,陈志警惕起来,立刻抓住那匣子,抱在怀中。
“那里面是许魏芳的年轻旧照。”
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我回头望去,一道瘦小的女孩站在门口。
这个女孩我们从来没见过,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表情和口吻都像个大人做派。
“你怎么知道?”
小女孩笑了,两步走到陈志面前,只见她弯着腰朝陈志说了什么,后者就神志不清的把东西递给了她。
她转身递给我,保持着微笑:“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是一个银色的匣子,我打开向上抽离的铁板,里面有一张照片,黑白底,照片里的少女扎着麻花辫,笑魇如花。
眉眼间,同许魏芳有几分相似。
“我没骗你吧。”
女孩朝我伸手,对上我有些疑惑的神情她说:“借了别人的东西要还给别人。”
我才明白她说的是匣子,我合上隔板,还给她。
女孩把匣子还给陈志,而后还摸了摸他的头。
对于我们俩奇怪的视线,女孩倒是坦然的什么也没说,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和被打翻的器具。
她捡起一把木梳,吹了吹后放回梳妆台上:“这把梳子,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闻言,我看了过去,透过梳妆镜,女孩正微弯着腰透过镜子里照射出来的我这样说着。
她那样平淡的说着他们之间的故事,那双干净的眼睛却控制不住的染上了嫣红。
她把梳子方方正正的摆好,最后似乎还不舍的摸了摸梳妆台的边角。
“芳姐和志哥对我很好,曾一度让我以为我不是没人要的孤儿。”
似乎说到了伤处,女孩看向床边已然疯癫的陈志,她眼中那种不舍和恨疯狂的在涌动着。
“那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
翻涌着在她眼中的,是一种无名的怒火和憎恨。
我忍不住的上前一步:“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女孩笑了,眼中积攒的泪水不堪重负的往下掉,她哭着笑:“有些看起来无辜最置身之外的,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说完,小女孩就跑了出去。
我们追出去,发现她一溜烟就跑的不见人影。
我转身,“你觉得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